豐梁做夢也沒有想到剛出校門不久卻有如此遭遇，當他第一次看到冰冷的監獄大門雙腿再也難以邁動，預感到剛出校門憧憬的美好前程將徹底葬送。鐵窗生活改變了昔日衣來伸手、鈑來張口的生活習慣，有時還拿起掃帚抵擋同室犯人的侵襲，昔日皺眉不吃的飯菜現在卻唯恐填不飽肚皮，難得吃到的紅燒肉一不小心還會被同室號稱石磨的犯人挾走。豐梁此刻才真正體會到了自由的可貴，有時向隅而泣被石磨笑為娘娘腔，勞動改造間隙獨自一人瞧著遠方愣愣發呆又被其他犯人譏笑為想女人。
「想就想唄！我怎麼對得起她們！艷美，霞韻，還有叫，叫什麼來著，叫依－－－，對，依玲，我對不住你們啊－－－」
豐梁對他們的嘲笑置若惘聞，有時望著遠方禁不住掩面哭出聲來，「 啷！」鐵門的關閉聲至今還常常在他睡夢中響起，嚇得他常常在睡夢中失聲驚叫。一次他在睡夢中驚叫暴怒的石磨將燃燒的煙蒂丟進他圓圓張著的口腔，他痛叫一聲驚醒過來翻聲揪住石磨，石磨迅疾出拳擊中他腦門，後腦殼「 －－－」一下磕在身後牆壁上，隆起的皰塊過了好長時間才消除。
「小子，想和老子過招，還女敕著！」
石磨盛氣凌人的聲音間或還在其他犯人跟前響起，在犯人中他趾高氣揚儼然老子天下第一。豐梁在家吃飯洗碗這樣的家務事都懶得去做，姐姐疼他愛他使他體驗到慈母般的溫暖，現在面對監獄生活他一時難以適應，白天緊張的勞動改造更使他常常腰酸背疼，空余時間汰衣洗碗這些他以前從不沾邊的事情還要去做。石磨見他軟弱可欺，換下的髒衣服常常推到他面前，他忍氣吞聲只好替石磨搓洗衣服，石磨看得稍不順眼還提著他耳朵厲聲訓斥︰
「放老實些，洗不干淨當心老子捧扁你！」
豐梁強忍一腔怒火默不作聲，只想好好改造早日跨出黑森森鐵大門，回到日夜思念的溫暖家中，撲進疼他愛他的姐姐懷中好好痛哭一場。在勞動改造休息空余，會擇一清靜無人處哆嗦著手臂從懷中掏模出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張充滿青春氣息的美麗臉龐和吉艷美長得極為相象，他盯看著照片半晌一動不動，這是他姐姐豐倩探獄送給他的照片。照片右上角一處微微泛黃，是她姐姐探望他時濺落在上面的淚珠，他珍惜地待淚珠滲進照片才放入懷中，似乎感到姐姐的溫暖在自己體力涌動。
「哇！好漂亮的大美人！快讓我欣賞欣賞！」
秘密在一次勞動空余休息時被一個婬笑聲突然打斷，正全神貫注躲在一條河坡僻靜處看著照片發呆的豐梁猛受驚嚇，忙將照片往懷中揣去，身後伸來石磨手臂一把搶過照片，盯著照片上豐梁姐姐臉龐雙眼發光。豐梁急得騰身站起搶奪照片，石磨低頭沖他姐姐豐倩臉龐重重親吻一口，嘴中還情不自禁蕩出一串婬笑聲︰
「美妞，好漂亮的美妞！」
「咚！」
石磨婬笑著低頭再沖豐倩臉龐親去，突然擊向腦門的一拳震得他臉龐仰抬向上，後退兩步跌倒在剛剛挖掘的河邊一堆泥土上。石磨揉著暈眩腦門瞪目一看，手中照片已無影無蹤，豐梁正一手捂住胸前一手握拳怒目而視。石磨氣得雙腿一旋從河邊土堆上一躍而起，順手操起旁邊一把鐵鍬朝豐梁劈去。
豐梁側身躲過鐵鍬閃到石磨身後，飛起一腳踹中後背，石磨前沖兩步用鍬撐地，失去平衡的身體順著鍬柄撲倒而下，臉龐一頭栽在剛剛挖好的一堆爛泥上，氣得從爛泥上一躍而起，沾滿爛泥的臉龐上眨巴兩下雙眼顯得恐怖嚇人，嗷嗷狂吼著掄著鐵鍬朝豐梁狂掃而來。
豐梁經過較量已知他底細，一個騰挪避開掃向胸前的鐵鍬，飛掠過鍬柄的右腳重重踢在石磨下頷上。石磨嘴唇猛一哆嗦一股鮮血順著嘴角淌到沾著泥土的臉上，雙眼暈眩拄著鍬柄接連後退。忽然，他感到腳下一個踏空身體後仰翻滾到河坡上，翻蹺而起的鐵鍬閃過一道寒光直朝臉龐扎來，嚇得頭顱一縮鐵鍬扎在一側河坡草地上，翻滾的身體猛然感到一股涼氣直逼而來。
「媽呀，梁哥，快救我……」
他嚇得大驚失色轉頭朝岸上站立的豐梁拼命喊叫，翻滾的身體「噗通」一聲滾入河水中，一股濁水將後半截呼救聲堵回嗓門。豐梁雙臂交叉站在岸邊一動不動，怒色未消雙眼注視著水中時沉時浮的石磨，扭頭朝一側河坡草地上啐去一口唾沫︰
「活該！」
這是一條沿著監獄圍牆內側開挖的河渠，豐梁身邊不遠處河坡上犯人自耕自種長著的蔬菜在陽光下一片翠綠。遠處隨風傳來獄警集合犯人的口哨聲，顯然勞動間隙短暫休息時間已經結束。豐梁怒氣未消拿起鐵鍬拔腿朝哨音方向走去，頭顱驀然又在水中冒出一截的石磨隨風飄來斷斷續續的「救，救命」微弱聲。
「看來他不會游泳！」
豐梁嘀咕一聲揮手將鐵鍬插在河坡泥土上，駐足朝頭顱再次沒入水中的石磨瞟一眼，略一猶豫飛身撲入水中。一簇水草勾絆住他朝石磨方向劃去的右臂，抬起左手捋開右臂上水草，順勢向前朝水面上石磨漂浮的亂發抓去。石磨掙扎著探出水面亂劃亂舞的手臂勾住豐梁左手，借著豐梁臂力迅速從水下探出臉龐。
「哇－－－」石磨噴出口腔的一口濁水濺得靠近的豐梁滿臉都是，一只手臂轉瞬勾絆上豐梁頸部，水性一般的豐梁在一股壓力下嗆進一口河水。他感到脖子上手臂越纏越緊，石磨粗肥身體牢牢貼靠到他胸前，身體象綁上石塊一樣向河水深處沉墜。
豐梁抽手抓住石磨纏繞在脖間的手臂奮力一掰，沉墜的身體終于掙月兌纏繞冒出水面，狂吸兩口氣迅速又沉入水面，雙足奮力踩水將石磨臉龐托出水面。石磨仰躺在他手臂上大口喘氣，轉瞬又轉臉向河岸揮臂劃撥河水，口中發著嗷嗷模糊聲催促體力明顯下降的豐梁快朝岸邊靠近。
突然，石磨身體猛一哆嗦從豐梁手臂上翻入水中，眼角余光中一條在河邊游動的長蛇嚇得他臉頰肌肉猛一抽搐，踫一下水面上方豐梁右手「 」一聲栽入深水中，豎翻朝上的左腳冷不丁踹在豐梁鼻尖上。一陣酸痛從豐梁鼻梁直抵腦門，抬手揉搓腦門忍著迸出眼眶的淚花掃視水面，石磨在眼前水面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石磨，豐梁，你們在哪？」
岸邊幾十米外傳來忽高忽低的呼叫聲，豐梁扭頭透過岸邊搖曳的枝葉朝遠掃視，抹下臉上水珠又「噗通」一聲栽入水中。雖然石磨平時欺負他，但人命關天豐梁已將一切個人恩怨置之度外，只想盡力將石磨救上岸邊。在水底劃弄的左手驀然逮到一只大腿，抓住大腿右手向前探模身腰，忽然感到左手抓著的大腿一抖擺月兌他拉拽，緊接伸來的一只大手一把揪住他頭發朝水面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