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素坐在沙發中看著一本書,一本挺有意思的書。
書上說,26歲以後你還敢離婚了嗎?
對于這個問題答案有些叫人感到害怕,79%的人認為能過切過,就算不能過夜湊合著過,總之就是打死也不離婚,20%的人的選擇則是說只要丈夫能回心轉意,她們不介意等,絕不離婚,只有1%的人認為沒什麼不敢的。
合上書,她揉著自己的眉頭,覺得有些搞笑,她很好奇,這答案是從哪里得來的?
沙發旁邊的電話機鈴鈴的響起,她隨手接起。
「素素,是媽媽……」
易素沒有說話,只是拿著電話。
20歲以前易素是幸福的,她的世界有爸爸有媽媽,20歲以後她的世界就只剩下媽媽,媽媽對于她而言是比天神還要重要的存在,她愛她的媽媽,可是……
「素素,你李叔叔想約你見個面……」電話里母親有些吞吞吐吐的。
易素似乎可以透過電話線看見母親緊緊抓著電話的手,心里不斷告訴自己去吧去吧,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
「我沒有時間。」
電話的那邊和她自己兩邊靜得就連掉一根針都可以听見,她听見了母親有些急促的呼吸聲,易素在心里嘆口氣,明明不是想這麼說的,為什麼出口的卻是這樣?
父親去世已經五年了,最初因為父親過世易素整個人有些崩潰,療養了兩年,這兩年中,是她的媽媽風雨無助的陪著她每天準時的走進醫院的大門,沒看過心理醫生的人可能不太清楚,雖然每天一小時,但花費卻是很多人不能接受的,一小時二百三十元。
那時候父親的病情花費了已經不少,已經將家中掏空,接踵而至她的病情更是雪上加霜,她的媽媽拖著將近快五十的年齡和一群人去一家五星酒店的廚房工作,工作很辛苦,但是工資卻很高。
她的媽媽就是用那雙手將女兒從崩潰的懸崖一點一點用母愛將她拉了回來。
易素在心里是非常尊敬,愛護媽媽的,她永遠不會忘記,她站在門外,看著母親坐在地上,坐在小小的凳子上,手里是一個大盆,大盆里有不斷送進來的碗筷,她的母親就那樣一直低著頭,哈著腰不停的洗啊洗的。
她努力去壓抑自己的情緒,努力向上,為的就是讓母親能夠更加幸福的生活。
她的病好了之後,運氣不錯找到了一份相當不錯的工作,慢慢的生活開始好了起來,遇到雷臣驍之後她才慢慢遠離了母親,可是她覺得自己依然關注母親的生活,每天下班之後第一件事一定是回家去看看。
可是某次她發現了一個怪異的現象,母親的電話多了起來,多到讓她坐立不安起來。
母親開始背著她接電話,其實易素一早就想明白了,是什麼,她什麼都沒有說,沒有問,母親也沒有說,事情照這樣發展按說母女之間是不會有問題的,可是問題就出在易素的心理上。
她承認父母的感情不算好,因為女乃女乃的介入,母親那些年過的很苦,可是父親對于易素來說那是比母親更為最重要的存在,她易素可以恨天恨地,可是卻不能恨她的父親,因為父親就真的是這個世界最好的父親。
她一面告訴自己母親一個人總有她照顧不到的地方,她應該接受,可是心里有個聲音又開始反駁她,說,易素,你忘了你爸爸嗎?每每想到父親,易素的心理就很痛,覺得母親背叛了和父親的婚姻。
母親一點一點開始在她的面前接那個人的電話,易素有時候會听見,電話的聲音很大,她甚至听見了每個字,那是個聲音很好听很儒雅的溫暖的聲音,可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只要母親一接起電話她就會變得怪怪的。
母親身體因為她的那幾年弄的很不好,有一次甚至是被那個人送進醫院的。
易素和雷臣驍趕過去的時候,看見那個男人,她心里突然就火了,甚至忘了她的母親還在病房里檢查,她走過去一腳揣在一旁的長椅上,男子有些尷尬,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對易素笑笑,然後離開,易素听見母親在病房里說話的聲音。
「對不起,我女兒……」
雷臣驍怪異的看著易素。
「我覺得你的態度有問題。」雷臣驍一雙精明的眼從銀框的眼鏡背後細細的端詳著易素。
易素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為什麼這麼的反復,醫生說沒什麼大事,不過身邊要有個人,不然就今天這種情況來看,有可能會有危險,易素發了很大的脾氣,什麼叫沒大事?但是卻會有危險?那是有事還是沒事?
自從那之後易素就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脾氣,對于這個問題不回應,不面對能逃就逃。
姥姥甚至告訴易素的媽媽︰「一個人過吧,易素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些敏感。」
易素認為是自己不夠關心母親,母親才會將感情從父親的身上移開,就算父親離開了,她要代替父親照顧母親,她開始給母親請保姆,請阿姨,每個月給母親很多很多的錢,開了工資就帶母親上街不要命的去買東西,慢慢的發現母親面對她的時候總是微笑著,可是微笑之後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易素知道自己攔不住什麼,她只是覺得替父親悲哀。
她口頭上答應母親可以和那個人去接觸,可是每當母親提出要她見那個人一面的時候,她總是淡淡的拒絕。
掛了電話,一個人抱著腿,坐在地上,看著旁邊鏡框里曾經一家三口幸福的笑容。
噠……
「今天回來的這麼早?」是雷臣驍。
易素抬起眼楮,盡管心里覺得很悶,還是起身走到他身邊,接過他手中的衣服,彎身將拖鞋從鞋櫃里取出放在地上,雷臣驍習慣的將腳伸進拖鞋之中,松松系在脖子上的領帶走進臥室里。
「我媽叫你明天過去一下,你多陪陪她,她喜歡你,你看著陪她一天。」雷臣驍的聲音從臥室傳來。
易素要吐出口的話咽下。
她明天有滿滿一整天的工作要做,可是現在她只能在今天之內在重新排日期。
「你還不見那個男人嗎?」。雷臣驍頓了頓,意有所指。
易素頓了一下。
「你的繼父公司將要和我們合作了,我希望你……」
「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有什麼解決不了的,我去。」易素快快的打斷雷臣驍的話。
心里一陣的委屈,雷臣驍似乎從來就沒有站在她的立場想過,他所想的都是怎樣的從他的公司出發,怎樣能讓他的公司發展的更好,怎麼樣能讓他的母親開心,而這些不公平都是易素自己求來的。
雷臣驍和易素結婚的當晚就只扔下一句話。
「我不能給你愛,我能給的只是忠誠,我也不會站在你的立場想,也不會替你想,如果你後悔了,明天我們可以去離婚。」雷臣驍一向就是自私的,而且是光明正大的自私。
對于和雷臣驍的婚姻,易素也不知道自己圖他什麼,只是一種喜歡,喜歡到讓她可以將無盡的苦都吞進去,只要他覺得高興,她就覺得高興,在別人看來這樣的她活得有些沒尊嚴,可是喜歡人的感覺就是那樣,特別是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素素,我希望你是冷靜的,不要幼稚,那個男人對你的母親有多好,只要張了眼楮的人都可以看見,你結婚了不能時時刻刻的跟在你母親的身邊,如果她有點什麼事情,你不要後悔。」
易素以為這個問題會就此打住,可是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又剩下殘留的火星。
雷臣驍說的這些問題她心里都清楚,也都明白,更了解,這也是她不斷反復的原因,一方面她真的是想祝福母親,可另一方面只要想起父親,她就覺得她是背叛的父親。
雷臣驍說的是你的母親,沒錯他從來不說媽或者咱媽,他永遠是那樣的彬彬有禮,說著你的母親,我的母親。
「後天和你繼父見個面。」雷臣驍獨斷的最後下了通知。
易素身體沒有動,站在臥室的門外,看著臥室里的男人將襯衫、西裝褲一件一件的扔在地上。
「這個問題……」她試著想拒絕,可是雷臣驍到底是雷臣驍,不會給他反復的機會。
「我說了就好,ok?」他的眉頭微微的有些彎度,他只有在情緒有波動的時候才會這樣。
易素努力壓下心里的話,試著告訴自己,見見吧,見見吧,要不然母親夾在中央很是為難。
道理她都懂,那個男人是真的好,因為這麼久一句她的不是都沒有說過,幾次都說想見她,她都給否了,那個人也不氣,出國的時候回來會為她帶很多漂亮的衣服,每個月會透過她的母親給她零花錢。
一個人好與不好,這麼久了,怎麼還會看不清,只是心里的魔讓她走不過。
***
雷臣驍洗漱的時候,他西裝口袋中的電話響起,易素慢慢的走過去,接起。
「喂,你好,哪位?」
「雷臣驍呢?」電話里的女人很不客氣的發問。
易素一听聲音就知道是雷臣驍的同班同學,嚴虹。
也說不上怎麼回事,雷臣驍的同學對易素的態度都說不上的奇怪,不是說不好,而是那種無論易素怎麼努力都融入不進去的感覺,而雷臣驍每每同學聚會的時候簡直就是變了一個人,他不在沉穩而是像一個孩子似的會皺眉,會妗鼻子,會侃侃而談。
易素只是參加了一次他的同學聚會,而那次弄的所有的人都很尷尬,嚴虹更是掛了整晚的臉子給易素看,之後雷臣驍在同學聚會就再也沒讓易素參加過。
「他在洗澡。」易素慢慢的回道。
她懶得和嚴虹發生爭執,她是雷臣驍的妻子,在她看來嚴虹不過是嫉妒自己。
那面說了一句知道了然後接著說︰「後天同學聚會,請轉告他,秦淼回來了,我們全班為歡迎秦淼回來要開個歡迎會,你告訴雷臣驍,再怎麼說,秦淼可是雷臣驍的初戀,他不會不賞面子吧,哎呀,我怎麼和你說這些了,易素你不會介意吧……」電話里的女人不怎麼真心的說著。
易素在心里冷笑,我介意你就會不說嘛?
秦淼至少還擁有過雷臣驍,而你嚴虹呢?做著秦淼的朋友心里偷窺著朋友的男人,易素冷笑。
「我會轉告他的,嚴虹,秦淼至少還擁有過雷臣驍可你就慘了,心里暗戀很苦吧?要不要我告訴雷臣驍你喜歡他?哦,我忘了,雷臣驍曾經過說當你是哥們,是男人……」她的話還沒有說話,電話就傳來嘟嘟的掛機聲。
易素將電話放回雷臣驍的衣服內。
如果嚴虹不三番兩次的想引起她的怒氣,她絕對不會做的這麼絕,易素在心里是很看不上嚴虹這樣的人的,心里想著,偷窺著,可是嘴上卻不敢說,不停的用著自己老友,同學,秦淼密友的身份來刺激她,時不時的刺激她。
「我說過不要動我的電話的。」雷臣驍從浴室走出來,頭發還滴著水,看著易素的動作,臉上有些大不悅。
易素拿著大毛巾準備上前,雷臣驍一個側身躲了過去,從衣櫃中取出西裝外套,徑直走向書房。
易素的身影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顯得有些孤涼。
她駑駑唇角,試著保持微笑,然後嘆口氣,走進浴室里,開始收拾戰場。
雷臣驍總是說易素是自己找累,他說這些活找個保姆干就好了,可是易素卻討厭有外人在她的家中進進出出的,那會讓她覺得自己的領地被侵佔了。
一邊蹲在地上擦著瓷磚,一邊口中念著︰「我喜歡雷臣驍,我愛雷臣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