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水盆端上來,老太太已經將易素的衣服給換好了,站起身就要接手。
茅侃侃把水盆繞了一下,放在地上︰「我來吧。」
老太太看著兒子將一條毛巾扔進水盆里,水盆上方冒著裊裊的熱氣,茅侃侃魯了一把袖子,手慢慢的沿著水盆伸了進去,水很燙,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將毛巾挑出,可是太熱了,不敢擰。
老太太看著兒子的大掌,這麼近的距離,還可以看見他大掌上的細紋。
她生的兒子她還不清楚嗎,侃侃從小別說讓他給別人投毛巾,就讓他自己倒個水,他都不樂意干。
茅侃侃等著水稍微降了一下溫,才把毛巾擰干,水還是很熱,水布滑過他的指月復,有燙燙的感覺,手指有些疼,有些麻,他坐在床邊,床的一邊凹陷了下去,他抽出易素的手,小心的擦拭著。
老太太看著兒子的動作,很久問了一句。
「你打算怎麼辦啊?」知子莫若母,兒子心里想什麼她未必就不清楚,不說出來是不想他煩心。
孩子大了,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她只是個生了他,沒權利去干預他。
茅侃侃的手穩健的在易素的臉上滑過,她的眉,她的鼻子……
他以為母親已經出去了,當母親問他那句話他愣了一下。
他打算怎麼辦?
這個問題不是沒想過,可是每次都是無解,他也就放任去了。
再次將毛巾放入水中,明明還是燙,卻再也感覺不出湯了,手跟著毛巾一起進入銅盆里,清波搖曳中,他在里面看到了易素支離破碎的眼,熱氣拂面,眼楮有些濕。
「媽,你別管了。」
老太太本來也沒想管,嘆口氣起身︰「到底是怎麼弄的?」
茅侃侃閉了閉眼楮︰「可能是要離婚了。」
他從來沒有想素素會以這樣的形式去離婚,他不用想就知道,她的心是真的傷了,也許比幾年之前那場……
傷得還重。
他死死捏住盆里的毛巾,然後擰干。
老太太長嘆著︰「離了也好,早就該離了,那是人過的日子嗎,我听你二嬸說,娟娟和張揚要回來了……」
茅侃侃身子一僵。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老太太看了兒子一眼,將門帶上。
從樓梯上下來,小紅還等在下面。
「阿姨……」
老太太揮揮手︰「一會兒侃侃的私家醫生過來,送他上去就行,晚上準備點菜,給你瑩瑩姐打電話,叫她回來。」
兒子公司那邊忙,她一個老太太和素素也說不上什麼話,素素和小紅也不會有什麼可說的,想來想去的,還是叫自己的大女兒回來,想起茅瑩瑩,老太太只覺得頭更疼了。
這個家,就沒一天安靜的。
***
茅侃侃看著易素的臉,想起第一次見到她。
那時候易素真是個小美人,像是長在枝頭那女敕綠的尖兒,那樣的有朝氣,也是那麼的招他恨。
「冷……」易素喃喃的嘟囔著。
茅侃侃用被子往她身上加,她一直喊,他一直加,一直到在也加不上了,看著她被被子包圍著。
這個世界,除了雷臣驍別人就不行了嗎?
茅侃侃揉著頭,素素的心這麼的細膩,估計好一陣子過不去,想起來就頭疼,他別的不怕,就怕又會像前幾年易叔叔離開時那樣,他就怕那個。
他以前就說過了,愛上雷臣驍有她好看的,可她到底是去愛了,如同飛蛾撲火,他到底只是一個外人,他能怎麼著?看著她疼,看著她難受,看著她走向深淵,他不是沒攔,可是攔得住嗎?
站起身走到窗子邊,這里不如他新買的房子高檔,可是貴在有回憶。
茅侃侃看著對面的人家,曾經哪里是易素的家,是她和易叔叔易阿姨的家,也是她全部的溫暖所在。
「雷臣驍……雷臣驍……臣驍……」易素突然叫喊出來。
一聲高過一聲,帶著防備。
茅侃侃回過頭看著她,看著她喊,看著她叫,看著她伸出手,而他並沒有伸出手去接那只本該他會握住的手。
從後兜里掏出煙盒,磕了兩下,里面滾出兩根煙。
他將煙盒放到唇邊,咬出一根,叼在嘴里。
找了半天火機也沒找到,才想起是落在辦公室了,沒辦法看了一圈,最後在窗台上發現了他家老爺子慣用的火才。
用手在火才帶磷的一面劃著,細長的手伴隨著嘩……地聲音,左手攏著幽蘭的火苗,將唇上的煙蒂點燃,右手甩了兩下,火苗瞬間熄滅,只剩下一條黑黑的煙霧。
他吸了兩口,看了一眼自己的煙盒。’
這煙以前也是這個味道,今天怎麼覺得這麼辣?
在看了一眼還在嚷嚷的人,將煙按在窗台上,將煙盒隨手的扔在那上面,返身抱著雙臂就看著她。
人家都說陷入愛情里的女人都是傻子,以前他不信。
女人嘛,都喜歡錢喜歡權喜歡勢。
能有幾個特殊的,沒錢沒權沒勢拿什麼來愛,沒有那些基本的東西,愛情就是個狗屁。
可是現在看來,眼前不就有一個傻子,還是一個天大號的傻子,陪了人不算,還陪了心。
下樓的時候,茅瑩瑩正好和他走個對頭踫。
「走啊?」茅瑩瑩問。
他點了個頭,懶得說話。
開了車在馬路上游蕩,從南開到北,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要開到哪里去,滿街的亂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