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連自己也分不清楚,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暗的地方——光好像想要透進來卻找不到入口,迷迷茫茫地徘徊著,突然跳彈出來的感覺讓人無所適從。身體好像被惡心的粘液粘住一般,動一下全身都如墜落般的無力。
好痛……
無言的酸痛感包裹住她的手臂,那些漸漸熟悉的人,漸漸了解的事,似乎清晰了起來,歡樂中帶著稍許的悲哀,揮之不去又回不來。
清麗的眼眸看著緊緊抱著她的那個懷抱,那個人正在沉睡。細碎的銀月色發絲搭在額前,平和陽光的面龐沒有一點表情,任陽光將他照得耀眼,也不伸手抵擋刺痛的陽光。
她知道,他和自己一起跳了下來。她知道,他抱住了自己,保護了自己。
她沒有摔在冰冷的草地上,而是他的懷抱里。心里竟有一絲久違的甜蜜,越過身體,涌上心尖,微微發酥的情愫蔓延開來,麻醉感無聲地傳遞著無影的情緒。
身後的人微微動了動,睜開淺棕色的眸子。
果然,銀絕族體質這麼好的種族就算從萬丈懸崖掉下來也沒有事情呢,她放心地笑了笑,倒在他的懷里睡去。
第一次,可以睡得這麼安心。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喪失所有能力,想要伸手抓住一瞬即逝的感情,握住的只是空氣,在手中溢走,慢慢散去。眼角的淚水似乎被什麼人撫干過去,眼皮沉重如千斤,不忍也不想抬起,因為她知道,那個人是誰。她知道,那聲嘆息為誰。
銀絕光靜靜地看著梔子的睡臉,陽光似乎透過了她白皙的皮膚,皮膚下的血管都在陽光的照耀下清晰得顯現出來,那靜靜流淌的血液,正如一首悲哀的樂曲,緩緩地流過,沉沉地低吟。那聲音,懂得的人心碎,不懂的人迷離。
不了解她,也害怕了解她,那背後深深的謎團就好像蜿蜒的迷宮,進去了就不一定可以出來,出來的時候必定也費盡了心力,自己真的有這份能力和勇氣嗎……
他緊了緊自己的懷抱,一動不動,只是為了讓梔子躺得更舒服。
這樣,就夠了吧……
相依相偎比一世永恆來得更難得,更靜謐。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的傍晚時分。
不好意思地起身,看著朝她微笑的銀絕光,眼楮露出一股笑意。
「你醒來了。」銀絕光打了個哈欠,活動了一下酸痛的手臂,「睡得好嗎?」。
「嗯。」她輕輕答道,四周是碧綠的草地,抬眼望去,天空藍得那麼詭異,萬丈的山谷直直沖向天際,看不到頭,似乎也沒有盡頭。這,就是他們掉下來的地方嗎?
銀絕光呵呵一笑,「這地方我也看呆了呢,和上面的景象完全不一樣,不似上面那樣冰冷漆黑恐怖。」
「你的形容詞還真多呢。」梔子嘴角帶著不易察覺的笑意,一只小鳥哼唱著听不懂的歌曲落在她縴細的指尖上,風中的梔子花香和小鳥的歌聲慢慢融合在一起,像一幅美好的畫卷,定格在一個風起雲涌的時代,那種詭異的靜謐敲打著人心,惶恐和不安急速擴大,像一個黑洞一樣,看不見邊際。
銀絕光搖了搖頭,想散出自己這樣不好的預感,他站了起來,向梔子遞出手掌,「起來吧,我們上去,還要去找那個女子。」
小鳥從梔子的指尖飛了出去,依舊哼著听不懂的歌謠,向上空盤旋飛舞,螺旋狀地旋轉,慢慢在天空變成了一個圓點,仔細看也不再能看得真切。
梔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銀絕光的手,銀絕光稍稍一帶力,她便站了起來。
「這里這麼高,我們要怎麼上去呢?」銀絕光看著聳立的高山,不禁有些愁容滿面。
梔子看著一臉無知的銀絕光不禁也嘆了口氣,這家伙,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呢,「你听說過銀絕族神獸的事嗎?」。
銀絕光搖了搖頭,顯然這個詞是他第一次听說。
梔子倒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只是繼續解釋道︰「銀絕族的王族和貴族都是要上戰場打仗的,他們從小就會學習各種各樣的術,神獸就是在他們學習召喚術時所召喚出來的東西。」
銀絕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梔子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根據每個人性格和法術的不同,他們所召喚出來的神獸也是不同的。這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相同的兩種神獸,你要召喚出來的神獸也就只屬于你一個人。」
「那這神獸有什麼作用呢?」
「它可以幫助你戰斗,也可以在危機狀況下解救你,就好像這種情況。銀絕族雖然體力很好,而且也可以飛行,可是踫上這種這麼高而且又沒有落腳點的山峰還是不能光靠自己的力量克服,這個時候就需要借助神獸的力量。」
「原來如此。」銀絕光點了點頭,原本俊朗的臉上又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那我該怎麼樣召喚呢?」
風中梔子花的香味越來越濃,濃烈到有了一股腥味,銀絕光第一次感覺到不舒服,無數的小蟲在咬噬著身體,酥麻得立刻就能倒下去一般。梔子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說過而已,召喚術是銀絕族的導師傳授給銀絕族貴族和王室的法術,我這種外人怎麼可能知道。」
果然,這種不舒服的感覺…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這麼純粹,純粹得恍若透明一般,透過她的身體都能看到虛幻的風景,在風中搖搖欲墜的傷感,從她的眼神中慢慢延伸出來,隨著風波動,伴著花香,伴著鳥語,絲絲落入他淺棕色的眼眸。
為了她,自己也要做到吧…
不想,看到她那種無力的傷感。一定要上去,一定要幫她找到她要的聖物,只有這樣,才能看見她的笑容,盡管這笑容不是為了他,可是卻能讓他的心感到驀然的溫暖。
召喚術嗎…那種東西怎麼難得倒他。銀絕光驟然感覺到身體中什麼東西發生了變化,這種微妙的變化竟讓他的血液沸騰起來,手慢慢伸了出來,看不清顏色的光聚集在手掌之上,那光隨著陽光的光線延伸出去,一使力,「啪」的一聲,碎了開來。
梔子驚奇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不得不感嘆著銀絕光的天賦。
一只雪白的老虎赫然而立。
這就是,屬于他的神獸!
銀絕光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齒白得發亮,淺棕色的眸子光芒不可掩埋,他伸出手拉住了梔子。
這片碧綠的草地,兩人成為永遠的定格,那美好的瞬間,是他從不曾擁有和體會的。如果,他知道以後那些事情的發生,恐怕會希望時間的凝住,然而現在,他只想帶著梔子離開這個地方。
兩個人的手重疊在了一起,掌心的溫度覆蓋了兩人的手背,冰冷的東西一瞬得融化開來,滿眼的笑意不可遮掩,只剩零碎的鳥語和梔子花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