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財女 第109章 團圓(中)

作者 ︰

車隊停在一處氣勢恢宏的院落中。

院舍簇新,像新建成不久,屋舍重疊,也不知有多少間。

院中無草木也無花鳥,每間房子不但門窗極其窄小,且門前都神色狠戾的兵士把守。高大的院牆仿佛將秋日艷陽都擋在外面,青石板鋪的地面上,斑斑駁駁有許多暗紅的印跡,整個院子陰森可怖。

雲錦下了車,便被兩名女差官帶到東廂的一間屋子里。屋子極狹小,除了兩張椅子一張高幾外,再無其它家具,更沒有半點裝飾,但是干淨整潔,呆著也還算舒服。帶雲錦進來的女差官捧上茶點後,便退到門外,悄無聲息地守在那一動不動。

透過窗格見幾名武官打扮的人,喝著名冊,分別將秋家和慕家的家丁奴僕帶走。燕昭、劉柱子還有那些鏢師亦被帶到另一處院落。

秋明水與秋明月被一名三旬左右的文官客氣的引到別院。自始至終也沒看到慕水柔的影子。

龍辰與為首的一名武官寒暄了幾句便帶著天龍衛走了,臨走時還往雲錦呆的屋子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又湊近那武官耳邊低語了數句。

那武官亦朝著雲錦呆的屋子瞥了一眼,笑著朝龍辰點了點頭。被他們莫名其妙的舉動嚇的心跳加速,雲錦忙離了窗子,心神不寧地坐回椅子。

等了許久不見有人來問話,亦沒人放她出去。雲錦心中焦急,總覺得龍辰臨行前那一笑不懷好意。她擔心自已亦擔心燕昭,滿腦胡思亂想卻也無可奈何。

椅子上像有無數尖刺,硌的她坐不住。可又不敢起身在屋中亂走,惹門外女差官疑心。雲錦坐在椅中。將手中帕子揉成一團再攤平,攤平再揉成一團,心里像貓撓一般!

她只好一遍遍盤算如何在京城落腳,將來如何帶著雲濤過日子!想些鍋碗瓢勺的瑣事,強迫自已不往壞處想……

「啊……啊……」

一陣尖利的嚎叫聲驀地從不遠處傳來,雲錦毛骨悚然。身體不受控制地從椅子里跳起來。腦海中瞬間蹦出一個詞——‘渣滓洞’。

耳邊「叭」的一聲脆響,雲錦猝不及防,驚叫一聲下意識地往旁邊躲閃,卻不小心帶倒方才坐的椅子。棗木椅子正正好好砸在她右腳背上。鑽心的疼痛頓時讓她淚水溢出眼角。

屋里鬧出這麼大動靜,雲錦顧不得腳疼,忙轉頭去看門外的女差官。可那兩名女差官就像沒沒長耳朵似的。轉眼風都欠奉,仍舊半低著頭面無表情地立在那。若不是由那兩名女差官帶她進來,雲錦幾乎以為門外是兩尊穿著衣衫的泥塑。

瘸著右腳。雲錦跳到窗子前,膽戰心驚地側耳听了听,確認那慘叫不是燕昭的聲音,才略安下心。跳回去將椅子扶好,恍惚間卻又被摔碎的茶杯碎片將手掌割了個口子。

雲錦暗叫倒霉,剛屏著呼吸用手中的髒帕子把傷口包了。就听見門外的差官高聲道︰「金紫光祿大夫到!」

原本金紫光祿大夫只是禮部下轄的一個散職,負責檢點宗室親貴們日常行為。提醒失認儀僭越之處。

可先皇卻將此職位單列出來,逐漸加以實權。慢慢的竟獨立于中書和樞密院,跟御史台一樣,成了皇帝的眼目。只是金紫光實祿大夫監視的宗室親貴,御史台監視的是文武百官。

金紫光祿大夫是正二品,在京城中官階並不算高,職責所在倒是人人敬畏。現在的金紫光祿大夫是劉化,更以心狠手辣著稱。

當年他先斬後奏,當街斬了奸婬民女的先皇嫡姐長子,還鞭尸數百下,將宗室親貴打成一灘肉泥。大長公主失了唯一的兒子,瘋了似的闖進皇宮要求先皇滅劉化全族,可先皇卻不肯見她。大長公主跪在皇宮外三天三夜,先皇無奈只好罰劉化三年俸祿了事,轉臉卻又賞了他一處莊子。

自此劉化的威名傳遍天元,宗親貴族見到他如避蛇蠍!

沒想到劉化會親自來問她話,雲錦心里一驚。忙收斂神色,將用腳將地上茶杯碎片攏一攏踢到茶幾下面,生怕給這位劉大人留下‘做賊心虛’的印象!

與想像中的樣子不同,年近五旬的劉化並不是滿面凶殘的模樣。反倒面皮白淨,下頜處是修剪整齊的短須,身材消瘦頎長,若不是眼神過于陰冷,倒像一名太學院的先生,瞧著倒有幾分眼熟。

落座後瞥了神情忐忑的雲錦一眼,劉化拈須微微笑了笑,「這里是衛尉府,不是妖魔洞,蘇小姐不必惶恐!」

‘一進衛尉府,不死月兌層皮’,想起民間流傳的俗語,雲錦頓時在心中哀嚎!她這是走的什麼倒霉運?居然進了古代的軍統局!眼前這個看著儒雅的男人竟然是古裝版的戴局長……

劉化語聲清冷卻並不凌厲,隨意問了雲錦幾句家世背景及從平洲進京的瑣事。

雲錦戰戰兢兢地一一回答,生恐哪一句錯了,被劉化下令打成肉泥。跟他一比莫嘯天簡直善良可愛的像只小白兔!看劉化似滿意地點了點頭,雲錦暗中松了口氣。

可還沒等她把這口氣喘出來,劉化話題一轉,竟追問起馬家退親以及她如何遇到燕昭的細節,還有她父親去世及安葬過程卻問的極詳細。甚至還問到燕昭在茅屋中受傷,她如何救治?在黑店中,燕昭如何對敵又與莫嘯天都說了些什麼?

雲錦不明所以,覺得這些事跟車隊遇襲完全不沾邊。當著劉化講她如何敲詐馬家,她臉皮厚些倒也無所謂。要要當著他講,她如何被馬希行調戲,還有與燕昭一路同行的細節,雲錦實在說不出口。

略一遲疑,劉化便抬頭盯著她瞧了一眼,冷聲道︰「我知道燕昭不是你表哥!你也不必用謊言欺詐!」

只覺得劉化眼瞳深處的幽光,有種能將人寸寸凌遲的冷厲。雲錦頭皮發麻。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想編個謊話胡弄的心思頓消。

很多事情只有她與燕昭倆人知道,此時劉化知曉,必是燕昭告訴他的!

想到燕昭先前的囑咐,雲錦馬上極老實地將所有過程細述了一遍。口中慢慢敘述,腦子里卻在飛快地琢磨。將那些可能給燕昭帶來麻煩的細節略掉。當然也省掉那些不合世俗禮儀的部分!

「嗯!」低聲應了一句。劉化便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叩擊桌面,不再理會雲錦。

先前的慘叫聲漸弱,馬上又有其它人更為淒厲慘叫聲響起。劉化的叩擊聲,每一下都如重錘般落在雲錦心上。敲得她心驚膽戰。不知道自已那些雖然不假但卻不全的話,能不能讓劉化滿意?

若他不滿意,下一個慘叫的會不會就是她?

劉化像煞神似地坐在那里一言不發。身上的威壓令狹小的空間更加憋悶。劉化眼神掃過,雲錦竟呼吸艱難,感覺自已像一只被扔上岸的魚。馬上要窒息而死,冷汗順著額角流了下來……

「你可以走了!」站起身,劉化仍是先前進門時的表情,即不喜亦不怒。可雲錦總感覺他那份平靜似怒火與煞氣凝結而成,隨時便可以將任何人撕成碎片。

半晌才明白過來,劉化是要放她走,雲錦長出一口氣。終于有活過來的感覺。福了一禮便急忙朝門口走,這種閻王殿似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

剛到門口,她卻突然頓住。劉化說的是‘你可以走了!’,只是放她一個,並沒說放了其它人!她走了燕昭呢?劉柱子呢?那些鏢師呢?

他不問襲擊車隊的事情,只問莫嘯天!難道是想把燕昭和修羅門扯到一處?讓燕昭當莫嘯天的替罪羊?

燕昭雖然放蕩不羈,卻不是瘋子,多少還顧忌著她的名節,又怎麼會把與她相處的細節告訴給劉化?難道是受盡了酷刑?既然要害燕昭,為何又要放她走?

以燕昭的性情,決不會屈服劉化婬威的!難道燕昭是以放她走,做為認下罪名的條件?說這些私事,就是為了讓劉化相信他?

雲錦抓住門扇的手漸漸泛起青白,硬木把手硌的她手心生疼!手掌上的傷口又裂開,鮮血洇透帕子。血腥味撲鼻而來,她跟著了魔似的,滿耳朵都是燕昭的慘叫聲……

不知哪來的勇氣,雲錦突然轉身問道︰「燕昭呢?劉大人什麼時候放他?」

劉化抬起頭打量了雲錦一眼,眸光閃爍,說不清是疑惑還是惱怒。反問道︰「他走不走與你何干?他做了什麼你都盡知不成?」

「當然與我有關!」急怒之下,雲錦沖口而出。說完卻又不知如何接下去,一時竟無話可說。

只不斷地反問自已,她對燕昭到底了解多少?他的事她又知道多少?

她只是憑著憑著直覺相信他而已!可很多事她不是也心存疑惑嗎?

瞧見雲錦愣怔,劉化竟輕聲笑了起來。笑聲談不上清朗悅耳,也不算難听,可雲錦卻覺得那笑聲象一條條毒蛇鑽進她耳中!更像一條條鞭子抽在她心上!

她竟然因為眼前這個陰沉之人的幾句話,而懷疑燕昭!如此輕易地否認她以性命相交的燕昭,到底是在侮辱燕昭還是侮辱她自已?

「你不許走!我要見燕昭!你不能這般草菅人命!他們沒勾結匪徒,你不能顛倒黑白!」瞧著劉化抬腳要走,雲錦竟不管不顧地攔住門口,尖叫道︰「要走就放燕昭跟我一起走!否則我死也要死在這兒替他作證!你休想陷害他……」

瞧了瞧雲錦血紅的眼楮,劉化笑得益發古怪,揮了揮袍袖,陰森森地道︰「由不得你!」

門外的女差官不用吩咐,倆人上來拖了雲錦就往院外走。

雲錦死命地拉著門扇,尖叫道︰「我不走!我要見燕昭!我不走……」

明明哪間屋子里都有人,卻無一個出來詢問發生了何事。雲錦尖利的叫聲和不知何人受刑時的哀嚎摻在一起,在高牆內回蕩,整座院子更加陰森可怖。

被女差官扔到院門外的石板路上,雲錦摔的頭暈眼花。爬起身,她攥著拳頭沖上台階,想去敲衛尉府的朱漆大門,卻被守門的衛兵攔住。

手足無措地跌坐在門旁瑞獸的陰影里,腦子里團團轉轉的俱是燕昭受刑的畫面。雲錦抱著頭,狠命地想把那些畫面搖出去,可越搖那些畫面就越清晰,越血腥……

狠狠地咬了下舌頭,雲錦差點被滿嘴血腥氣弄暈。劇烈的疼痛讓頭腦清明起來,雲錦突地想起龍辰。

狠狠地干眼淚,雲錦暗罵自已笨蛋。她無權無勢又無錢,劉化怎麼會買她的帳?若是龍辰出面保燕昭,興許可以救燕昭一命!即便不能馬上救他出來,也可以探听些消息或者讓他少吃些皮肉苦!

忍著腳痛,雲錦站起身,剛想找人打听一下龍將軍府在什麼地方,就瞧見六輛翠蓋珠纓的華麗馬車魚貫而來,停到衛尉府門前。(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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