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又將此計暗自在心頭揣度一遍,但想來思去卻是只是有五、六分的把握。他眼望窗外,卻已經是日薄西山,心中不由又生出一陣急來,暗道︰「罷了、罷了,「袋中無糧,放屁也慌」。橫豎是個死,不用此法十死無生,用了此計或許能險中求生,有的一線生機。」
待主意打定,他稍微整理了行裝,邁闊步出了門,直奔街上而去。
華陰縣城,規模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是很大。由于它位處于皇城長安與陪都洛陽的中間,又離大唐重要關口「潼關」不遠。故而多有來往經商商賈和官府政要在此停留。
王三出門之時,雖已天色漸晚,但華陰縣城街道上,依然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一番熱鬧的景象。
他搖搖晃晃穿過一條街道,突然心中想起一事由來。于是便停了腳步,心中暗道︰「俗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雖然說老子坑蒙拐騙也算行家里手,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靠現在這身打扮,就算路邊的叫花子,都不會屑于理會,何況待會要見的那位財神爺呢?嗯……既然要騙就要往大里去,必須先得搞一身好的行頭,若不然錢沒到手,再無端被人痛扁一頓,那卻更是不值當了。」
王三想罷,不由用手擼了擼下巴,眉頭皺起,抬著頭邊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掃視,邊心中又想︰「唉,虎落平陽被犬欺,落毛鳳凰不如雞啊。佯裝路人,跟在這三人身後,準備尋了機會下手。
幾人行了一程,忽听僕人輕嗓道︰「李爺,眼見天色漸晚。卑下懇請李爺移步到驛館暫行休息。」
為首男子,搖了搖手中紙扇,皺了皺眉頭,緩聲道︰「哎……如此大好時光,怎麼能浪費在那個憋屈人的地方呢?難得本公子能有機會,出來透透風,飽覽我大唐江山美好畫卷,你二人休得再多言,擾了本公子的雅興。」
那說話僕人見男子露出嗔怒之色,忙低了頭,退了下去。王三這才注意到,那男子卻是如同孩童一般,左邊看看,右邊瞧瞧,對市街之景頗是滿月復好奇之意。
幾人又邁步行得一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只是一輪明月卻是恰好時機的掛在空中。華陰縣城街道的角角落落,頓時又處處充滿光澤,明如白晝。在這月光的映襯之下,眾人眼前呈現另一番美麗景致。
見得如此景象,男子雅興愈是高起,邊踱著小方步,邊敲打手中的紙扇,口中喃喃自語道︰「‘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你們且看,李白這首雖然是寫的是峨眉山的美色美景,但把這詩句搬過來用于眼前景色,卻也不無恰當。原詩句中有峨眉山,這華陰縣附近卻是有華山。此種月色之夜,若在華山觀月,比起那峨眉山來,想必更是多了幾分情趣吧……」
男子話音落罷,身後兩僕人也不知是懂了還是未听明白,只是頻頻點頭,卻是沒有任何言語。男子見自己一番高論,卻未得到任何共鳴,狠狠的搖了搖扇子,輕哼一聲,又邁步欲往前行。
卻在此時,後面僕人卻又說話了︰「李爺,咱們這看也看了,瞧也瞧了,您看,這月亮都起了身了。小的……小的,還請李爺回了驛館,咱們擺上香案,再弄上幾盤小菜,邊觀邊飲豈不是美事。」
僕人話音落罷,男子手腕一翻,收了扇子,面露怒色,狠狠的用扇子指點倆人鼻子,罵道︰「哼,你這廝,嘴卻甚是乖巧。讓你言時,你卻做悶了嘴巴的烏鴉,不然你言時,你卻又靈巧若那招人討厭的八哥。怎的,小爺前番話語,你卻是沒听明白麼?一番好興致,全被你這廝給攪和了。」
僕人見男子動了怒氣,頓時手腳忙亂,口中趕緊說道︰「李爺息怒,李爺息怒,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卻是無意敢擾亂李爺的雅興,只是天色確實已晚。這華陰小小縣城,怕是多有不測,萬一李爺受了傷害,小的們……」
「放屁!」僕人話還未完,男子渾身顫抖,猛然一陣怒吼,嚇的僕人不敢再生言語,忙跪倒在地。男子漲紅著臉,左右一陣疾走,顯的身上已是萬分怒氣。
待了片刻,他拿手中扇子,指著倆人的頭,狠狠的罵道︰「你這廝,滿嘴胡言,我大唐天下,國家太平,人民安樂,普天之下一片祥和之像。何來,何來什麼不測?你,你,你竟敢口出忤逆之言,你,你該當何罪?」
男子那句「該當何罪」一出口,那兩僕人,魂魄頓時十成去了九成,忙把頭在地上「梆、梆、梆」一通亂磕,嘴里一片求饒之聲。
男子冷眼觀瞧半晌,這才說道︰「罷了,罷了。算本……哦……公子今日心情不錯,姑且饒了你們。只是饒了歸饒了,本公子卻有一個條件,你們兩人立刻起身,有多遠給我滾多遠,若讓本公子瞧見,後果如同「忤逆」,你們倆人可听清楚了?」
倆人又將頭如搗蒜般在地上「梆、梆、梆」磕了幾下,待磕過頭,僕人卻又結結巴巴道︰「李爺饒了小的們的責罰,小的們感激不盡,只是,這……」
男子輕哼一聲,冷冷道︰「怎麼?看來本公子的話,卻是不怎麼管用嘛。那好吧,既然如此,本公子現在就與你們一同回去驛站。不過,待到那一日,這忤逆之罪嘛……」
兩僕人便是再傻,也不敢再多嘴一句,忙又將頭在地上猛一陣磕過,然後連滾帶爬起了身,瞬間便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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