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點頭命先生為李嬋診脈，先生細細號了會請李太醫也問了問脈（傾城舞之洛妃傳21章節）。
李太醫號完便道︰「微臣恭喜太後，恭喜皇上，恭喜修儀娘娘，確是喜脈，娘娘大喜。」
李嬋听罷，笑得開懷。
我只淡淡一笑，也算應景。
皇帝仿佛並未有想象中的那般開懷，只道︰「修儀娘娘的身子，日後便交給二位太醫了。」
先生與李太醫領了命退在一旁不再出言。
皇帝似才想起一般對德廣道︰「賞玨修儀，按著歷年的慣例一樣不許少了。」
德廣領了命，欲言又止道︰「皇上，五皇子受了涼也讓太醫瞧瞧吧。」
皇帝這才恍然道︰「劉太醫，快來給五皇子瞧瞧。」
劉太醫給涵兒細細號起了脈，不禁皺起了眉頭道︰「小皇子確是受了涼氣，幸而發現的及時，否則小皇子危矣。微臣料想娘娘懷著小皇子的時候身子虛弱，才會造成小皇子如今這般積弱，微臣不才，這就去給小皇子開些調理的方子。」
先生听聞劉太醫所言隨即出列道︰「娘娘在行宮養身子的時候，微臣是隨侍在側的，本是六月十五的產期，端午听著了萬歲遇險的流言，娘娘身子弱，急痛攻心才致早產，小皇子的身子也因而羸弱。」
皇帝听罷久久不言，若有所思。
尹璃在一旁靜默許久，听聞太醫所言兀然起身出言︰「微臣奉命護送娘娘回京，娘娘心中感念皇上，只道早些回宮的好，一路疾馳毫不顧惜自身（傾城舞之洛妃傳內容）。微臣這般男兒身都覺疲乏，何況娘娘弱質女流，身嬌體貴，娘娘真心，還望皇上明鑒。」
尹璃說罷，哥哥起身出言接道︰「娘娘回京，微臣出城相迎，微臣眼見娘娘滿目倦容，瘦弱不堪，心有痛焉，卻是道不出。娘娘自幼性烈，有痛卻是不願道，還望皇上明鑒。」
過了良久皇帝才喃喃道︰「嫵兒，朕問你，你可知錯？」
哥哥與尹璃如此心意，我又豈能辜負，俯身恭敬道︰「臣妾知錯了，臣妾不該與皇後相左，出言不遜。」
皇帝卻搖搖頭道︰「朕問的不是此事，罷了，你即已認錯，明日便回長樂宮吧。」
李嬋听聞此卻是略略一驚，怔怔看向皇帝，滿目哀婉。
我乃一品宸妃，李嬋不過從三品修儀待我回宮她卻是要搬出紫宸殿的。
皇帝仿若不知李嬋所想，只逗弄著涵兒，引得涵兒咯咯之笑，此情此景，我卻仿佛在哪見過。
「既是如此便是皆大歡喜，哀家今日也乏了，玨修儀有孕還是早點回宮歇息吧。」
說罷便領了宮僕丫鬟起身離去，二哥與尹璃也適時隨了太後出去。李嬋眼見如此只淒淒望著皇帝，只等皇帝出言回護。
皇帝一言不發，似是不知道李嬋所想，只一心與涵兒玩笑。
半晌李嬋仍不為所動，皇帝才狀似無意道︰「清涼殿內陰寒，修儀有孕還是先回宮去好好休養吧。」
李嬋乍聞此言似是不信，見皇帝不為所動不禁滿目恨意，幽幽的看了我一眼，行禮退下，太醫便都隨了李嬋欠身出去，皇帝卻突然出言道︰「杜太醫留下。」
李嬋听聞皇帝出言，回頭神色戚戚的看著皇帝，皇帝只逗弄著涵兒，仿若不知，絲毫不看李嬋（傾城舞之洛妃傳21章節）。
待人都走後，皇帝把涵兒交給銀染，囑咐他們仔細看顧，又對太醫道︰「給娘娘請個平安脈吧。」
先生依言給我細細號起了脈，慢慢皺起了眉頭並不言語。
如今先生為我號脈，卻是一次比一次眉頭皺的深些。
皇帝看得急切，出聲問道︰「太醫，宸妃身子如何？」
先生嘆了口氣半晌才道︰「娘娘如今的身子，不僅微臣先前那番調養白費了，更為清涼殿內寒氣所傷，如要根除，尚需三五年。」
「微臣說句冒犯的話，娘娘若想要身子好得快些，頭一樁便是放下心頭郁結之事，安心調理。」
我淡淡噙笑，略點頭，算是應承。
皇帝撫了撫我的眉頭，似是喁喁私語︰「凡事你要是信朕一分，說與朕听，也不至于此。」
又對先生道︰「你且退下，配了藥讓人送來，太醫院里但凡有用得上的，只管去取。」
先生欠身行禮，依言退下。
先生走後，德廣他們便退了出去。剩下我與皇帝二人卻是無言以對。
上回獨處還是在南疆的時候，算算已有將近四月了。
「朕曾言，年年歲歲有你陪著便成。今日並不算朕食言。」
似有蒙蒙水汽從心底鑽出，溜至眼眶，強忍住發紅的眼眶，幽幽出言︰「皇上有新美在旁，還記得曾經無心之言，臣妾感懷（傾城舞之洛妃傳21章節）。」
「朕，說與你的話，從未有一句是無心之言。」
「若真如皇上所言，臣妾與皇上又何至于此。」
「朕乃九五之尊，從有人未逆得朕意。朕十四歲登基，攝政王收攬朝政，手握重兵，未將朕這個黃口小兒放在眼中。」
「朕，夙興夜寐，隱而不發，便是為得能一招制敵。」
「秦琥與朕有忠君之心，皇後與朕乃是結發夫妻，皇後入主中宮以來，一直雍容大度，克己奉公，堪為一宮之首。」
「林相乃朝廷棟梁，忠君愛國，進退有度。至于你的兩個哥哥，朕之所以委以重任，也是他們可堪大任，並非外間所言宸妃兄長之故。」
「賢妃雖然嬌蠻，對朕卻是真心，當年失子是朕之失，因而朕大多體諒著她。」
「妍妃驕縱，卻是最沒有心府，自幼常隨公主進宮，朕瞧著她一點一點長成今日這般絕色，打小的情分，況她對朕亦是真情。」
「李嬋為人爽直，性子雖烈，對朕卻是諸多退讓，善揣朕心，從不逾矩。最難得便是為朕擋了一劍，朕從未想過嬌嬌弱弱的女兒家能有這般氣魄。」
我吶吶听著皇帝所言，靜默不語。
「朕收了你的洛神淚，乃是朕知你容不得這後宮之人。「
「你性子太過剛烈，往昔大凡有事朕都讓你，只是朕乃九五之尊，朕即便寵你也要顧及這江山社稷。」
「今日夫妻情斷，夫妻之分卻是未斷，你仍是我天家的宸妃娘娘，涵兒亦是天家皇子（傾城舞之洛妃傳21章節）。誠如你所言洛生已逝，朕日後敬你，護你，卻不會再過寵于你。」
听聞皇帝所言，思慮良久方才出聲。
「臣妾愚笨，今日才知皇上真心。」
「臣妾自幼拘于相府深閨，所見皆是娘親與爹爹舉案齊眉情深似海。平生所願不過是求得一心人，白頭偕老。」
「相府家規不許納妾，臣妾以為世間兒郎如有真心，定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臣妾十四歲初遇洛生，謙謙君子龍章鳳姿，臣妾心之所系。又听聞他道‘之子于歸，宜其室家。‘便希冀著有一天他來娶臣妾，八抬大轎，鳳冠霞帔。」
「十五歲，臣妾等來了宮中的鸞鳳恩轎，獨獨不見洛生。」
「十六歲，臣妾在宮里听著相府下聘的禮炮聲，心有所念，深閨待嫁女兒心，心上人上門提親是何種滋味竟是不知道。」
「皇上九五之尊，後宮佳麗三千，乃是國事。」
「承天宮內的日子，是臣妾與皇上最同心的時光，皇上肯以洛生之情待嫵兒，臣妾感念。」
「臣妾更感念皇上對元兒那番拳拳愛護之心，只是元兒福薄，深受皇恩不自知，不能面謝聖恩。」
皇帝听完亦是吶吶不再出言。
「今日皇上肯與臣妾說這些，臣妾感念皇上。夫妻情斷，臣妾日後會尊您，敬您，做好這宸妃娘娘。」
「朕願你放下心頭郁結之事，調理好身子。」
「朕還有些公務需要處理，便不留了，清涼殿內陰寒，你明日便遷回長樂宮吧（傾城舞之洛妃傳21章節）。」
說罷便邁步走了出去。
「皇上可曾真心愛過臣妾？」
「朕是九五之尊，從未愛過何人。」
走了兩步又頓下道︰「洛生卻是愛過嫵兒，洛生已逝，多說無用，朕走了。」
「朕，願宸妃能養好身子，年年歲歲陪著朕過萬壽。」
皇帝走後，銀染抱著錦被進來雖有滿月復疑問，卻不敢問。清涼殿的守衛已撤，內務府送來了御寒的器物，我看著銀染獨自在屋內收拾，卻不知自己的心神游蕩去了何處。
「主子，皇上還是感念主子的，听說主子受苦，便消了氣，還命太醫好好為主子診治，主子應當開懷才是。」
我靜靜並不出言。
銀染又道︰「太後娘娘喜歡小皇子，奴婢可是看的真真的。咱們的小皇子總算熬出頭了。」
見我郁郁不願開口，又笑語道︰「奴婢跟在太後娘娘身邊伺候的時候听聞那祥龍佩乃是萬歲爺幼時先帝爺賞賜的通靈寶玉，萬歲爺十四歲登大寶之位，把這玉佩摘下獻給太後娘娘，以示孝心。太後娘娘今日高興，竟舍得拿出這玉佩來賜給小皇子，可見咱們小皇子真真討人喜歡呢。」
銀染斷斷續續的找著話說與我听，似是怕靜下來我便會被這寂寂黑夜所吞沒。
我心無余力，只听著銀染絮絮的說著。
「隔戶楊柳弱裊裊，恰似十五女兒腰。」
從今往後，元兒與洛生都埋在了幽幽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