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在邁步出來時,心中早已做好計較︰那嵇蕤和薛漾二人雖是聲名不彰,但武藝卻著實了得,百名盜匪圍攻良久都未能佔得絲毫便宜,這番出手對陣盜匪,務必需要這兩人相助,至于前者薛漾那古怪的神情,池棠已經不放在心上了,自己都不懼妖魔的追蹤,還擔心薛漾能有什麼蹊蹺?
奪下對方的骷髏血旗,也是池棠的一個戰術,這樣可以挫敵之威,更可令對方戰心大亂,或急怒攻心,或心生慌亂,無論如何,只要對方不復鎮定,那麼此戰的勝機就又多了一分。,,用手機也能看。
也正因為池棠的突然出手,令盜匪感到極為突兀,一時竟沒想到用早已受縛當場的二公子董琥來脅逼池棠就範,而池棠一直牽記著這一軟肋,必須將二公子董琥救回,才能有繼續對戰下去的可能,因此又就勢轉去救了董琥過來。
至于取柏尚之劍,一則是池棠的青鋒劍已在刺君之時被妖魔奪走,池棠沒有兵刃,單憑赤手空拳,教訓那些盜寇嘍也就罷了,但想應戰勇力絕人的祁山盜首段覆拒翼,只怕還力有未逮,必須要尋一趁手兵刃在手;二則,池棠掃視之下,只發現柏尚腰間長劍的大小式樣與自己當初所用青鋒劍差相仿佛;三則,柏尚就在董琥身邊不遠,神思還有些不屬,取他長劍更為方便順當。
此番計較下來,池棠先假作對峙段覆拒翼,真實目的卻是前去攪亂驍步寨的盜眾,使嵇蕤薛漾二人順利得月兌;而後朝相反方向一退,徑去奪了祁山盜的骷髏血旗,在眾盜群情激憤,鼓噪而來之際,池棠又假裝與段覆拒翼對敵,令一眾盜匪的攻勢一滯,自己卻虛晃一招,出其不意的躍身向側,直接將董琥給解救出來,同時順手把柏尚的長劍取為己用。其間最大的凶險處便是池棠飛身解救董琥之時,若是段覆拒翼的後續攻勢一至,池棠全力閃避之余,便無暇救人,這一計就很難奏效,但池棠在賭,他相信以嵇蕤和薛漾的身手,月兌困之後必能看出關竅所在,定會出手共擊段覆拒翼,阻住段覆拒翼的攻勢。池棠賭對了,嵇蕤和薛漾不僅出手阻擋了段覆拒翼,還非常知機的與池棠同時退身向後,穩住了陣腳,這二人與池棠雖是第一次聯手,卻大有默契,這更令池棠大喜過望。
這一系列舉動俱都成功,倒不是池棠武藝遠勝諸敵,而是每一步都是出敵不意,預機在先,打了盜匪們一個措手不及。解困、奪旗、救人、取劍,真正是一氣呵成。池棠數月未動真力,不涉刀劍,現下運轉開來,大是揮灑如意。
董琥剛回過神來,雖是看池棠一身府內僕役的衣s ,卻也不失禮節,忙躬身行禮︰「多謝壯士相救,不知壯士……」
池棠目視段覆拒翼,手中長劍垂下,止住董琥繼續發問,只是低聲道︰「公子快去照應家小,賊人我們來應付。」董琥連聲稱是,急急趕到身後侍女群中去看母親和妹妹去了。
被池棠快劍劃碎的骷髏血旗的碎片正緩緩飄揚開去,不少碎片直接飄向了段覆拒翼,還未近身,就似乎踫到一股無形的氣牆,去勢一頓,從段覆拒翼身旁兩側飄散。
池棠心下暗凜,和身邊嵇蕤薛漾對視一眼,面s 鄭重。這段覆拒翼已經將勁氣布滿全身,一觸即發,來勢必然如驚濤駭浪,不可輕忽。
段覆拒翼眼中已經快噴出火來,握緊嚙骨殘血刀,看著對面三人,心知任誰一人,自己都難有必勝把握,這董家莊真正棘手,自己預謀了這許久,還用了里應外合之計,不想還是莫名其妙多了這三大高手,橫生變故。
段覆拒翼不能再耽擱下去,提聲向場上所有的盜匪下令︰「殺盡全莊!雞犬不留!「
全場盜匪轟然答應聲中,段覆拒翼突然怒吼一聲,金刀光影大盛,直取池棠,池棠出劍迎對,同時對身邊嵇蕤薛漾二人道︰「你們去救人,我來擋住他!」原本池棠打算與他二人聯手,以三敵一,當可最快速的生擒段覆拒翼,盜匪必然大亂,不想段覆拒翼在出手前就下令盜匪們大開殺戒,全場無數僕役門客都手無寸鐵,只能束手待斃,池棠只得讓他二人速速前去救護。
就在情勢危急之時,場上形勢又有了變化。
一眾門客見公子已被救出,再無顧忌,幾個素有勇力的已經準備突然發難,恰好全場盜匪因旗幟被奪,頭領對敵,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與段覆拒翼對峙的池棠嵇蕤薛漾三人身上,在段覆拒翼大聲下令後,眾盜匪正在大聲應是,門客群中的宗熙潭和顧遼相視一眼,顧遼突然出手,將身側一名盜匪捺倒在地,就手奪了那盜匪手中環首刀,順勢一刀結果了這盜匪,宗熙潭同時也躍身而起,一腳踹倒一名盜匪,著地一滾,正到了前番眾門客拋下兵刃的所在,在其中取了自己的長槍,槍尖一抖,又將一名沖上前來的盜匪刺倒,他雖是臂上被杉思集彎刀所傷,幸而傷勢不重,對付尋常盜眾還是不在話下的。在門客群邊的另一名盜匪看出情形不對,揮刀就要沖過去,鄒仲運起鷹搏擒拿手,立時將那盜匪拿住,雙手用力,將那盜匪關節扭月兌。其余門客紛紛起身,有的徑奔向兵刃堆積之所取起自己兵刃,有的直接空手和盜匪扭打在一處,這些門客看著先前盜匪們的胡作非為,早就怒氣填膺了,奈何公子受擒當場,眾門客又被群盜所制,一時不敢稍動,現在則都如猛虎出籠一般,與盜匪格斗起來,驍勇無比,場上又是一片大亂。
和門客對戰的,多為祁山盜銳騎寨的盜眾,他們馬術湛,也頗有武勇,但畢竟不比這些門客多擅近身技擊,交戰之下,傷損不少,驍步寨的盜眾便趕緊趕來相助,卻不想那廂僕役群中也喧嘩起來,如今形勢,再不反抗,便是舉族盡滅的結果,僕役中有膽氣的都發聲喊,一起沖了出來,花房的姚三沖在第一個,他看到妻兒險些受辱的情景,早就怒眥yu裂了,他取起被池棠擊倒的盜匪落下的兵刃,一刀下去,先將倒地未起的盜匪砍死,鮮血濺了他一身。
宗熙潭連刺倒兩名盜匪,立刻下令︰「快去些人,到公子身邊和老夫人那里,小心防備!」他心思縝密,全場大殺成一團,而在內宅里搜索金銀財寶的一百名盜匪若是听到外間情形,轉身殺出來,那麼公子和夫人小姐所在的侍女群那里就是首當其沖,不能不防。
有十余名門客已經火速趕往那里,沿途看到池棠和段覆拒翼兀自還在激斗之中,刀劍交擊,勁氣四溢。有一名門客看段覆拒翼後心空門大開,瞧出便宜,想在段覆拒翼背後偷襲,池棠一眼看見,大聲喊道︰「不可,快退開!」
那門客一怔,還未及應對,猛地自腰至肩血水迸發,段覆拒翼的金刀已是一劃而過,而他究竟何時動作,竟對身後情形了若指掌,那門客雙目不瞑,仰天倒地,至死也不知。
段覆拒翼回轉金刀,又架隔開池棠長劍,冷聲道︰「這等小輩,還想傷我?」
池棠劍勢雄雄,口中說道︰「爾曹不除,世間不寧!段賊,今ri必要取你命,絕此遺患。」他看到場上形勢的變化,很是松了一口氣,嵇蕤薛漾二人已經去相助門客僕役了,局勢大好。池棠此際嘴上說話,手中動作卻絲毫不慢,招招緊逼。
段覆拒翼刀勢依舊雄渾,將池棠的一輪攻勢盡數接下,沉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藏身此處,壞我好事!」
「江東臨昌池棠!」池棠低聲的說著,語氣極為短促,這個名字已有數月未曾提起過了,倒令他一時有些陌生之感。
段覆拒翼聞言一凜,這名字怎麼這般熟悉,略一轉念,便想起池棠之名,正是雙絕五士之一。江湖盛傳,可堪與自己相爭者,唯中原雙絕五士,自己一向橫行無忌,罕逢敵手,不自禁的對雙絕五士也有些瞧不起,只道是中原武人自吹自擂抬出的人物。今番與這池棠一交手,才知雙絕五士,果然名下無虛,這池棠劍術深,功力雄厚,大是勁敵,自己稍有不慎,便是落敗不敵之局,況且他還有先前那兩個褐衣短襟的劍士相助,只怕今ri大是棘手,想到這里,段覆拒翼額頭上不禁涔涔滲出冷汗來。
池棠心中也在暗暗稱許,這段覆拒翼雖是作惡多端,但這一手刀法確實是厲害異常。昔ri行刺暴君的五十余名當世一流的高手之中,也就只有蓬關陳嵩或可稍勝之,和自己與那彭城巨劍張琰倒是在伯仲之間,想不到一個遼東鮮卑出身的胡人竟也能有這般高明的武藝,怪道江湖都說這段覆拒翼唯有中原雙絕五士可堪匹敵。
此時在內宅搜索金銀的百名盜匪听到外院喊殺聲大作,在馬亢的帶領下已經沖殺出來,顧遼帶著門客莊丁上前死死抵住,而外院驍步寨和銳騎寨的盜眾在嵇蕤薛漾並一眾門客的反擊中,已經損傷頗大。
不知是誰趁亂跑入別院,點起了傳狼煙,狼煙滾滾而起,院中眾人看到都是一陣歡呼,料想不過兩個時辰之內,官軍人馬就會來援,而被誑往遠處的莊丁大隊亦能迅速趕回了。
激戰之中的段覆拒翼看到狼煙,不由一震,只少許遲疑之際,金刀招數便稍顯晦窒,池棠看出勝機,劍招斜撩向上,已經破開段覆拒翼的刀勢,段覆拒翼愕然之間,池棠的長劍疾如閃電,在段覆拒翼身上劃開數道血口,末了,長劍順勢一帶,在段覆拒翼咽喉處深劃一劍,勝機轉瞬即逝,池棠極為準的把握,終于一擊而中,這個名震天下的盜魁已受了致命之傷。
池棠閃身向後,長劍一負,低聲道︰「你惡貫滿盈,今ri方死,已是太晚了。」
段覆拒翼臉上露出不可置信之s ,雙目直勾勾看向池棠。咽喉下血水淋灕。
池棠長舒了一口氣,若非對手心神一亂,自己又豈能勝的這般容易?直視著段覆拒翼,等他倒下,不過片刻,池棠又瞪大了眼楮,驚詫的看著眼前的情形。
段覆拒翼咽喉鮮血漸漸止住,只見那創口緩緩合攏,須臾之間,脖際皮膚愈合如初,根本看不出受過劍創的模樣,再看段覆拒翼身上的幾處劍傷,只是衣襟上還留有破殘劍痕,傷口處也再沒有血水溢出。
池棠駭然看向段覆拒翼,段覆拒翼亦是滿面驚愕,回看著池棠,嘴角牽動,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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