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流年 第七節︰那個人不會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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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最讓莫言期盼的,無不是周末兩天,因為那時可以吃到哥哥親手做的菜,可以睡睡自己軟軟大大的床,可以坐在窗前靜靜地翻看初中時同學們留下的照片和留言。莫言覺得,這個世上有很多東西都能支撐著一個人或者一個家的靈魂,就像自己,有哥哥和爸爸,有曾經那群一起讀了三年,奮斗了三年的同學,有關心自己的朋友。莫言覺得,他們就是她期盼明天的理由。

吃了飯,收拾好東西便到街上去等葶妁了,昨晚她打來電話,說是秦亦看了天氣預報,說今天天氣不錯,一起出去兜兜風。

莫言就想著周末能在家陪陪哥哥,但又不好拒絕,就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了。

沒想到等了一會,依舊不見葶妁的身影,莫言心里有些惱了,平時葶妁這個人都正經得不行,也老是說自己時間觀念很強,沒想到今天卻遲到了這麼久。莫言正想沖回去給她打電話,她卻騎著自行車飛奔而來了,她松了一口氣,心里小心忖度的事總算是放了下來。

「言言,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林老師說我參加的鋼琴比賽拿第一名了。」葶妁一面蹬車,一面揮舞著手大聲說道,臉上是甜甜的笑容。

莫言輕輕一笑,這些事她都習以為常了,對于葶妁那些輕松的成功,她也總是報以微笑。

「那恭喜你了。」

葶妁停下車,又開心的笑起來,有些近視的眼都眯成了一條縫。

一瞬間,她忽然間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幸福,能夠看見葶妁的微笑,能夠听見秦亦時而不正經的言辭,還能吃到哥哥的拿手好菜。莫言覺得,生活如此簡單,讓煩惱都去見鬼吧。

等她倆趕到和秦亦約定的地方時,秦亦已經在那兒杵了半個小時了,莫言見他今天穿了一件洗得發亮白色的衣服,頭發尖還濕濕的往下面滴著水,刺眼的陽光下散發著一團白光,莫言的腦海里就拂過了那晚的一幕。

「原來女生真的這麼麻煩,以前還沒感覺到,現在可是深有體會了。」秦亦說完這句話,葶妁就補上了一拳,然後翻上自行車,帥氣的說︰少廢話,快帶我們去,你說的那地方在哪里?

秦亦嘟著嘴,半天說了句︰「臨池邊界上的天瀾湖,在莫言家那個方向呢。」

這次不光是葶妁,連莫言都想揍他兩拳了。

估計葶妁是氣得不想說話,就騎著自行車走在前面,莫言望著她的背影,心里也覺得該生氣。她倆好不容易從家那邊趕過來,現在居然又說要折回去,秦亦還真夠欠揍的。

秦亦看了看莫言,撅了撅嘴,示意自己是無辜的,莫言看了他兩眼,輕聲說道︰「沒腦袋。」

「喂,黎大小姐前面有坑,注意啊!」秦亦大吼一聲,莫言微微勾起嘴角,前面明明什麼都沒有。

葶妁果然停了停車,然後發現什麼都沒有,心里更氣,騎著自行車就朝秦亦撞去,秦亦嚇得不輕,連忙往另一邊沖,莫言還沒反應過來,就听見葶妁哈哈的大笑起來,莫言轉過身一看,是有坑,秦亦也剛好跌在坑里。

從此兩人就換了角色,秦亦在一旁愁眉苦臉,單手揉著摔疼的,葶妁在一邊開懷大笑沒了分寸。莫言嘆氣,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冤家不聚頭。

「一中女生的白馬王子,要是他們知道你今天栽在姑女乃女乃我手里,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樣呢,說不定花容月貌都要變成人老色衰了!」說完葶妁又大笑起來,一旁的莫言听著有點戰栗。

秦亦咬了咬牙,正準備沖上去揍她,葶妁又補了一句︰「你還以為你真是一中的明星帥哥啊,人家汪檸才是呢!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哼,是帥,是那個什麼蟋蟀!」

莫言扶了扶額頭,心跳漏了兩拍,又想起那朦朧的背影來。

莫言望著前方,強烈的陽光讓她忍不住微眯起了眼,建築樓房的白瓷磚異常的醒目,道路兩旁的樹都掩蓋不了那白色的光芒。

一瞬間,竟然覺得如此不真實。

「言言,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葶妁忽然問道,莫言心里還挺感動的,那兩個那麼忙,居然還會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她勾起嘴角,輕輕的搖頭。

「怎麼了?有心事了?難不成,是在想你的白馬王子?」秦亦忽然問道,莫言有些發虛,臉微微紅了起來,連忙掩蓋︰「什麼嘛,沒有的事。」

秦亦笑了兩聲,仰頭大聲說道︰「你騙誰呀,答案都寫在臉上了,寫的是我想你了!哈哈……」

莫言心里慌了,忙低下頭,想掩飾自己的情緒。

「看來我還猜對了,真不知道哪位這麼幸運,能容我們莫大小姐惦記,喲,那個人不會是我吧?」

莫言一听,真想沖上去揍他一頓,可是卻全然沒有了心情。

于是幾個人安靜下來,騎著車往天瀾湖去。

回到家,莫言連飯都沒吃,直接就倒床上大睡了,因為實在太累,加上胃里一陣翻騰,根本就沒什麼食欲,就算讓她吃也吃不下。

睡著後,夢里又反反復復的出現他的背影,一直在幽暗的燈光處徘徊,然後漸行漸遠,她多想開口叫他的名字,喉嚨卻發不出聲音,只能望著他消失在夜幕,消失在眼界。

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失落過,從來沒有。

一瞬間,仿佛所有的悲傷凝結在這黯然的夜晚,如黑暗般鎖住她的心,不管如何掙扎,如何反抗都無濟于事,她抬頭望著暗淡的燈光,一個人漠然的傷心。

一個聲音傳入耳朵,她轉過身,看見一臉笑意的秦亦正默然的望著自己,她想開口叫他的名字,他卻忽然說道︰那個人不會是我吧?

她心驚,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窗外已經沒有了聲音,世界陷入沉睡之中,一片黑暗在眼前蔓延,她坐起身開了燈,坐在床上望著外面,睡意全無。

莫言忽然間很想揍秦亦,要不是他自己就不會做這個夢,不做這個夢就不會失眠了。

那個人不會是我吧?

也虧他想得出來。

下午回到學校,莫言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一覺醒來,發現已經是吃晚飯時間了,寢室里一個人都沒有,莫言覺得沒餓,就起身準備去上課。

剛走到教室,葶妁就沖了上來,一把拉住她,神秘說︰「言言你知道嗎?秦亦有女朋友了。」

莫言覺得嗖的一聲,半天沒反應過來,誰?秦亦?

葶妁似乎早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輕輕一笑,微眯著那近視幾百度的眼楮,一副深沉而有所悟的樣子。她慢慢走回位置,輕聲在莫言耳邊說道︰「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听說是個轉校生,長得可漂亮了。」

莫言沉思,然後淡淡的點了點頭,輕輕的「哦」了一聲。

葶妁白了她一眼,這麼機密重要的新聞她居然是這個表情。

「交女朋友也不告訴一聲,還當不當我們是朋友啊。」葶妁抱怨,然後彎做作業。

那一瞬間,莫言還以為葶妁說的那個人是楊姍玉,沒想到另有其人,話說回來,她已經有了一中所有女生最愛慕的汪檸,也應該知足了。

窗外次玫瑰已經凋謝多時,枝頭上只有淡淡殘留的褪色的花瓣,藤上的葉子也長青了許多。一瞬間,仿佛他們的青春一般在歲月的輪回里漸漸長青,然後老去。

青春就像花。

莫言見到那轉校生時,是在比賽的那天下午,夕陽映紅的天空下,她翩然的來到集合的大廳,穿著一身碎花的淡綠連衣裙,披著長直的黑發,微笑的喊︰「喂,秦亦。」

莫言轉過身,就看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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