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海走後,戚毓紓叫過夭夭讓她把銀子收起來,然後挑了件干淨整潔繡著淡粉色桃花的衣裙換上,坐到梳妝鏡前,讓收完銀子的夭夭幫自己梳了個端莊點的雙髻流雲結,沒有胭脂水粉,戚毓紓就用朱砂在眉心之間輕輕勾勒了一朵虞美人,沒有珠寶首飾,戚毓紓就從門外海棠樹上摘了朵海棠花插在右邊的發髻邊,瞬間,一個靈動優雅的大美人就躍然眼前。
「哇,姐姐好漂亮啊,不用那些水粉首飾就能打扮的這麼美,真是天生麗質,夭夭好羨慕。」夭夭驚訝地說道,一個勁地嘖嘖稱奇。
戚毓紓了然一笑︰「其實不用那些俗物反而能起到不一樣的效果呢。」
夭夭不解地接到︰「可是姐姐打扮得這麼漂亮要見誰去啊,一會可是要到晚膳時間了,如果我出去了又要領不到飯菜了,那樣姐姐又要餓肚子了啊。」
「呵呵,你放心,今天姐姐我就是要一鳴驚人去的,休息了這麼久我也想通了,不能老是這麼被欺壓著,本該屬于我的東西我就要去奪回來。而且我也想知道當年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被趕出府之前連我最後一面都不來見見。」說著說著戚毓紓又想到了昨晚的那個夢,夢里是九年前的那個晚上,本來在哄著自己入睡的娘親突然被爹爹叫去書房後很久很久都沒有再出來,其實那晚小毓紓一直在書房外偷听著,听到了爹娘在吵架,爹在一個勁地摔東西,後來娘親哭了,哭的很傷心,爹也開始跟著哭,然後爹又開始安慰娘親,再然後第二天醒來後娘親就已經被趕出了家門,听說是和別人私通,甚至沒有來得及來看自己一眼就被攆走了,走前還被爹爹打了一頓,但是明明前一天爹娘還好好的啊。當時的毓紓還小並沒有多想什麼,但是等到她長大懂事後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時卻發現了很多讓人疑惑不解的地方,為什麼爹娘會關在房里談那麼久,為什麼爹娘會在一起哭,為什麼這麼疼自己的娘親這麼久都不曾來看自己一眼,遺憾的是九年前那晚的記憶在小小的戚毓紓腦中只能留下畫面,爹和娘到底談了什麼她卻是一點也不記得。
「唉~~」想著想著戚毓紓又開始嘆氣了,怎麼老是感覺有層迷霧籠罩著自己呢,不管了,先去把主動權奪回來再說,「夭夭,我們走,目標,前廳!」
「是,姐姐!」
前廳里,這時候正是戚府一家老小圍坐在一起用晚膳的時候,每晚的這時候必定是戚府看上去最溫馨的時候,至少外人看上去是那麼的「父慈子孝」、「其樂融融」,但是實際上席上的每個人都懷著什麼樣的心思就未可知了。
一張大圓桌上首位坐著的威武瀟灑的中年男子就是戚府的男主人,戚天穹,只見他劍眉星目,一張端正的國字臉上有著一股難言的氣勢,不愧是震威大將軍,年輕時必定迷死不少女子。坐在他右手位的是戚天穹的長子,也是戚毓紓的大哥,戚郝賢,再往右一個是戚郝賢的娘,也是這戚府的女主人,戚天穹的原配妻子,戚氏秦煙霞,這對母子就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都是高高的鼻梁,深深的眼窩,白白的皮膚,發色和顏色都有點琥珀色的感覺,嗯,有點現代新疆那兒的人的感覺。躲在一旁認人的戚毓紓看到自己的大哥大娘突然對著講解的不亦樂乎的夭夭問道︰「大娘不是咱們天辰人吧!長的好有特色啊!」
「對啊,大夫人是番邦的公主,是當年和親的時候皇上賜給將軍的,那個時候將軍還只是個監軍呢,不過因為皇上和將軍關系很好就把這個據說是番邦第一美人的公主賜給將軍了,听說當時將軍已經有意中人了,但是皇命難違只好娶進了門。」夭夭一說起八卦就滔滔不絕,一點膽怯的樣子都看不到。
「小丫頭知道的挺多嘛,呵呵。」戚毓紓一邊揶揄夭夭一邊想著自己的老爹的地位看來很高啊。
「吶,左手邊的那群花枝招展的分別是二夫人,大小姐,小少爺,三夫人,二小姐了,大小姐戚慧瞳和小少爺戚涵文是二夫人的子女,二小姐戚靈湘是三夫人的女兒。二小姐和姐姐你同歲,比你大上四個月,好像下個月就要及笄了,到時候肯定又要有不少王公貴族踏破將軍府的門檻了….唉唉唉,姐姐你怎麼走了。」夭夭還在絮絮叨叨的時候戚毓紓就整理了下衣襟大步踏進了前廳。
這時戚靈湘正在和戚天穹撒著嬌︰「爹爹,你說湘兒及笄那天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啊,湘兒該怎麼出場才比較引人注意呢,不知道爹爹給湘兒準備什麼樣的及笄禮物啊?」說著說著還跑到戚天穹的身邊晃著他的手臂。
「不如,讓妹妹來幫姐姐操辦及笄禮如何啊?」戚毓紓冷不丁得出聲。
「我哪里來的妹妹啊,是誰在說笑?」戚靈湘邊說邊回過頭來,一直陽光燦爛的臉上笑容突然僵在那,她呆愣半響才回過神來,疑遲地一字一頓的喊道︰「你是…戚…毓…紓?」
戚毓紓淡淡地笑了笑︰「對啊,如假包換的戚毓紓,你的…三妹,呵呵,該不會是這麼多年大家都把我忘了吧,怎麼都那麼驚訝呢?」戚毓紓掃視了一下驚呆著寂靜無聲的眾人,以袖捂口吃吃的笑了,那笑顏就像融化百尺寒冰的暖陽一樣閃耀了整個前廳。
見到眾人見鬼般驚訝的表情,戚毓紓輕輕勾起嘴角輕蔑地冷笑一聲說道︰「大家這麼和樂融融的樣子真是讓紓兒我覺得自己是個多余的人啊,不過怎麼說我都是你們這將軍府的三小姐啊,二姐都快舉行及笄禮了,想必那時的場景肯定很盛大,可是你們怎麼能把我這堂堂三小姐忘記這麼久不聞不問呢!待到幾個月之後難道要讓紓兒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過及笄禮嗎?!」
戚毓紓的這番話像一潑冷水把堂上眾人澆了一頭一臉,渾身透心涼,本來他們看到戚毓紓在淡淡陽光下慢慢踱步而來,臉上帶著淡漠疏離但卻分外妖嬈的笑容,一頭青絲黑亮而柔順地披散在雪白的頸後,發髻上的海棠和眉心的虞美人交相輝映,襯托出她絕世的風姿時都陷入了她的美貌中,都在暗自思忖著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又為什麼要到這將軍府來,但是戚毓紓的話一出口就讓他們所有的人又驚訝變成了莫名的怒氣。
「好一個堂堂三小姐,真不知某些人是厚顏無恥呢還是有娘養沒娘教呢,居然敢在這大言不慚地信口胡說,誰都知道將軍府只有兩個小姐,哪里冒出來的野丫頭來亂認親啊!」三夫人首先發難,她收回臉上驚艷的表情站起來鄙夷地看著戚毓紓說道,那些珍貴的珠釵環佩也隨著她的起身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甚是惱人。
戚慧瞳也跟著幫腔︰「三姨娘何必這樣動怒,這只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不值得我們這麼在意的,爹爹,咱們繼續用膳吧。」
「是嗎,我是野丫頭,可是我記得我可是震威大將軍戚天穹的親生女兒啊,怎麼就成了野丫頭了呢,雖然當年我娘據說和別人私通被趕出了王府,當然了,這件事的真實性有待考證,我肯定是不會信的,但是你們應該也清楚被趕走的只有我娘,而我卻是一直都沒有出過這王府的。雖然這九年來我一直盡量避開你們獨自一人默默生活著並不希望和你們有接觸或者產生什麼矛盾,但是這不代表我就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而今天我之所以會站在這里是因為我的及笄禮也快到了,我希望爹和這府里的人都記住這沒人情的將軍府還有我這麼一個三小姐,辦好我的及笄禮,是你們應該盡的義務!」戚毓紓淡笑著講完了自己的想法,話音剛落就听見一聲大喝傳來︰「放肆,你當這將軍府是什麼地方,當初留你一命已是念在和你娘往日的情分上對你格外寬容了,你今日怎麼還有臉來這里鬧事!」是戚天穹的聲音,他鐵青著臉,用力把筷子甩在桌子上怒斥道。
戚毓紓又笑了,不過這次的笑里明顯帶著隱約的火氣︰「爹,趁我現在還願意叫您一聲爹的時候您最好答應公開我這三小姐身份的要求,不然的話,我想日後如果街頭巷尾傳出您的什麼不好的傳聞來那可就不妙了,到時候這震威的封號恐怕就變成了震撼了吧。」
「哼,不肖女,為父沒做什麼虧心事有什麼好怕的。」戚天穹不屑地哼道。
「是啊,爹您是沒做什麼虧心事,但是百姓不知道啊,這些暗中的壞事總是最容易在百姓間流傳也是最容易被相信的,您沒听說過這樣一句成語嗎,三人成虎啊。」戚毓紓悠閑地觀察著前廳順便氣著戚天穹。
「你!…」
「沒什麼可你的,您沒的選擇,我想多個女兒和名聲比起來總是微不足道的,您放心,我是不會在這府里搗亂的,二姐的及笄禮我也會乖乖地參加的,那麼,我就等著爹您詔告天下的時候啦!」說完戚毓紓歡快地轉身走了出去,還順手端走了旁邊丫鬟剛端過來的銀耳烏雞湯。
「胡鬧!我戚天穹沒有這樣的女兒,想讓我對外宣布有這樣的女兒還不如…」
「老爺沒什麼好氣的,這三女兒日漸大了,老關在府里也不是辦法,遲早我們是要把她嫁出去的,是不是你女兒的身份本來無所謂,但是您看她生的和她娘一樣貌美,也許能為老爺你某個不小的好處呢,這樣看來您一點也不虧啊。」大夫人秦煙霞勸慰道,這是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她的聲音沒有中原女子的甜美尖細但是卻清爽得別有一番風味。
「哼!」戚天穹哼了一聲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席上沒出聲的其他人各懷心思,二夫人和戚靈湘自然是不待見這個戚毓紓的,畢竟她的出現對自己的地位有著很大的影響,這家大業大的府中,囂張的女人應該是越少越好的。而戚郝賢則是意味不明的勾了下嘴角,唇邊輕輕地無聲劃過「戚毓紓」三個字,眼神中一片深邃。而戚涵文則轉了轉葡萄般水靈的大眼楮,直接就嚷嚷了起來︰「三姐姐好漂亮啊,哈哈,比大姐二姐好看多了,我喜歡漂亮姐姐!」
就這樣,一餐飯在眾人有的食不知味,有的氣憤難當,有的興趣盎然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