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在哪兒?姓甚名甚?出身于哪個家族?」太平公主頗有興趣的問道,武則天派去看管李顯的是禁軍,多是由世家權貴中選出的子弟,這些人倒也識得進退,比馮小寶之流有可塑造多了。
「我,我不知道。」小順子搖了搖頭,果然見著太平公主變了臉s ,「什麼?」
「這便是我要說的第二件稀奇事,那人只露了一次面,跟我說了一回話,然後就消失不見了。我找遍了整個軍營,也沒有再見到他。後來偷偷問過校尉,也說是並無此人,軍中軍機森嚴,並且那天並無人外出,所以也不存在漏掉的情況。」小順子心虛的說道,抬頭看了一眼太平公主,「這事兒太過荒誕,所以我一直不敢提及,但是他說的那番話實在是駭人听聞,小人,小人又不敢不稟。」
「哦,說了什麼話?」太平公主壓抑著怒氣問道,既然找不到那人,跟她提起又有何用。
「那人說過,他見到了公主二十五年後,在南山自縊。」小順子飛快的說完這句話,然後低下頭不敢再看太平公主。
「什麼!」太平公主手猛地一使力,竟然將那朵牡丹花直接給揉成一團了。
「小人也是驚恐之至,可是那人侃侃而談,說是若廬陵王薨,不出幾年公主便有大禍臨頭。小人本來以為他是瘋人瘋語,可誰想到後面又找不到這個人,頓時又驚又怕,思忖再三,覺得還是稟報公主殿下的好。」
太平公主已經听不見小順子的話了,她皺著眉頭,只在那自縊身亡四個字上打轉。
她現在是大唐最受寵的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是連她的幾個哥哥也不及她,母親雖然有心扶持武家的人,但怎奈那些人都是傷過她的心的,不管再怎麼巴結也始終隔了一層。
所以,這個時候敢給她說你不得好死的人,不是瘋子便是傻子。
可是,也有一種可能。
太平公主無意識揉緊了手中的花瓣,眉頭深鎖,只有她自己明白,這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ri子下面是怎樣的如履薄冰。」小順子幾乎要五體投地了。
平公主高傲的抬起了頭,為何。
「他說,讓殿下想想為何受寵,殿下便明白他所言何意了。」小順子伏地說道,「小的駑鈍,不能明白其意,只能依言傳話。」
太平愣在了原地。
她當然明白自己因何受寵。
她得寵在于她是女兒,在于她不爭,在于她理論上與皇位無緣。
在武則天眼中,所有跟她搶皇位的人都是敵人,所以哪怕是兒子,都是不能容忍的對手。
太平公主是個例外,而這個例外又很好的撫慰了女皇需要家人的內心。
所以,武則天也好,太平公主也好,誰都沒有讓這個公主沾染政治的打算。
若是她露出一分半毫的肖像,那她將不能獨善其身,那她將成為母親的敵人,跟著哥哥們一樣站在母親的對立面。
當然,她也是有機會的,但是那必須是在母親生命的最後階段……
只是瞬間,太平公主腦中便已經想過萬千,她意識到她需要一個人頂在自己前面,必要的時候甚至能庇佑他。
于是這人選呼之yu出。
登基之後能視兄弟姐妹為手足,能像母親一樣包容容忍自己,甚至更加信任依賴自己……
只有那麼一個人而已。
「廬陵王在房州,就沒有什麼話要跟母親或者我們說的嗎?」太平公主臉上又浮現了清淺的笑容,「我也有些想哥哥了呢。」
「房州的生活很苦,殿下不是非常住得慣,使者去的時候,拉著使者的手哭訴了很久,還給陛下寫了一封信。但是使者認為殿下的舉止有失體面,于是並沒有上呈給陛下。」小順子恭恭敬敬的說道,終于不再是那些千篇一律的敷衍。
「哦?」太平公主很是感興趣的回答道,「這些卻是沒有听人提及,我想母親其實也是很關心哥哥的。」
「在路上正使大人不小心遺落了殿下的信,幸好我在路邊的草叢中撿到了。」小順子從袖中抽出了已經皺皺巴巴的信封,「小人並未打開過,火漆封印尚且完好。」
他為了這封信,偷偷的半夜折返找了大半天,險些被車隊拋下。當然這些辛苦不足以為外人道,只要付出有所收獲便已足矣。
「果然是個機靈的孩子,本宮沒有看錯你。」太平公主結果信件,臉上出現了滿意的笑容,「你這樣的人才,留在現在的位置上也太浪費了,過幾ri本宮會為你謀一個更適合你的位置。」
「多謝殿下提拔。」小順子聞言大喜,跪著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提拔卻比給錢來的實惠的多。
「那人,真的找不到了嗎?」太平公主將信放到袖袋,若有所思的問道。
「的確是找不到了。」小順子苦笑著說道,「並非小人貪功,若小人不老實,只這話是自己想出來的就可以,何必在弄這麼個橋段在里面。」
「難道這世間真有神鬼之事?」太平公主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趕出腦海,「就算是有神鬼,那也是站在我這邊的,有何可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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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小順子放下話之後,吳悠秉著他插一竿子就抽身的作風,立馬就穿著盧綰的衣服晃悠走了。
反正他昨晚上折返回去,除了盧綰跟他的幾個兄弟之外也沒有人知道。以他們那大大咧咧的子,小順子拐彎抹角絕對什麼都問不出來,他一點都不擔心暴露。
至于李顯那里,有好結果固然好,沒有好結果卻也不可能再壞,只要那位主兒自己不尋思,苟延殘喘個十來年,照樣該是皇帝還是皇帝。
所以吳悠先是在家呆了幾ri,然後便又溜到城里跟蘇憶柳住了。時近年節,家里的農活都閑住了,蘇憶柳那里卻是忙得腳不沾地,他能寫會算,去客串著賬房先生幫幫忙,卻也是給自己的女人分擔點壓力了。
「實際上啊,只要你一天坐在這兒,哪怕什麼都不做,她看到你也都一天都有勁兒了。」紅藥給吳悠倒了杯熱茶暖手,看他在旁邊一邊哈氣一邊算賬,不用算盤卻也比尋常的賬房先生快上一倍。
「我已經夠吃軟飯的了,再吃下去可就沒形了。」吳悠抱著杯子笑著說道,看著紅藥換了小襖,一身紅彤彤的跟辣椒一樣,倒是想起什麼笑了起來,「有錢沒錢,娶個相公好過年。小娘子可有中意的人啊,說出來哥哥幫你想辦法,爭取過年前把你嫁出去。」
「呸,你還沒把我們家娘子娶過去就想當我們家的家了啊!」紅藥唾了他一口,面s 頗為不善。
「我這不是怕你看我們恩愛嫉妒壞事,所以也趕快幫你找天麼。」吳悠心里頭琢磨著,前幾天賈牛一直在跟他旁敲側擊的問要是蘇憶柳嫁人了紅藥怎麼辦。他雖然小心,可到底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手段拙劣的很,吳悠早就看出他的心思了。
按照慣例,紅藥這種丫頭,多半是跟著主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被男主人收到房里陪睡。可是吳悠覺得自己女人夠多了,不需要再添一個,何況蘇憶柳一直把紅藥當女兒看,要是她能找個好歸宿,也能彌補一點蘇憶柳的遺憾了。
「我才不要嫁人呢,嫁人有什麼好。」紅藥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趾高氣昂的說,「我就不嫁人,我在你家里當個老姑娘,吃你的喝你的,若是你敢做出半點不地道的事情,就天天在你後院做小人扎你。」
「行了行了,我算是怕你了。」吳悠听著這話,裝出怕怕的樣子求饒,然後等著紅藥被逗笑了,才搖搖頭說,「我本來只是隨便說說,可你這麼可怕,我得趕快給你找個好婆家把你處理出去,讓你禍害別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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