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機這貨,絕對是個麻煩,還是百分之百的。
吳悠一看這圍寺捉人的架勢,便知道要找他麻煩的人來頭不小,生怕撇的慢了被沾到,心里頭叫了一聲晦氣,當下卻是拉著老婆就跑。
「夫君,辯機禪師可是有名的法師呢。」韓麗娘小聲的說道,但是隨著吳悠跑的步子卻不慢。
她也就是隨便說說而已。
「娘子你這是覺得我沒他帥了?」吳悠哼哼著,滿臉受傷。
「那哪兒能,夫君帥,夫君是最帥的了。」經過吳悠的教,韓麗娘這年來對這帥酷之類的詞用的可順溜了,還當吳悠是真傷心,當下斬釘截鐵的說,「他都沒有頭發,連夫君一角角都比不上。」
「感到我就只帥在頭發上啊。」吳悠一邊跟著韓麗娘打情罵俏,一邊卻是連奔帶跑,眼看著就快要拐到山門大路上的正道時,不想著被背後的辯機一把扯住了衣擺。
「阿彌陀佛,小僧本不願打擾施主,只是有些話不吐不快,若不事先告知,總覺得有些良心不安。」辯機笑眯眯的看著吳悠,這表情跟吳悠經常算計別人時如出一轍。
「你想做什麼?」吳悠頓時覺了起來。
「這個,原來施主姓吳啊,失敬失敬。」辯機打了個稽首,然後將著一個小東西提在手里晃啊晃,「這可是你的東西?」
吳悠抬眼一看,在身上模了模,發現果然是自己的腰牌。沒有這東西入不了宮門,他這些天習慣的總是把東西揣在兜里,沒想到今天也帶來了。應該是剛才坐在那里時掉在那里的,沒想到竟然被這和尚撿去了。
「給我。」吳悠毫不猶豫的伸了手,想看這家伙搞什麼鬼。
讓他驚訝的是,辯機一點商量沒打的就把這東西給了吳悠,半點條件都沒提。吳悠見狀雖然是不解,卻也拿了東西二話不說的就走。絕口不提謝字。
「施主是經常出入宮闈之人,想來跟著高陽公主踫面的機會也不少。哎呀,從今往後。你這被高陽公主記恨上,恐怕行事會有多不便了。」辯機在吳悠身後「小聲」的惋惜道,硬是讓吳悠的步子停了下來。
「你說什麼?」吳悠轉過身來,將著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暗道這次對他伸出魔爪的,難道又是高陽公主?
吳悠跟著高陽公主倒是一直都有齷齪。入洛陽第一天就發生了矛盾,害的吳悠躺了好幾天床。後來在宮里頭遇到,她本來要找麻煩,被李裹兒巧妙的化解了。後來她多次要找吳悠。可是李顯那里是萬萬不可能吧吳悠的身份告訴給他的,還勸她不要跟一個小卒子一般見識。高陽公主只記得人臉,一不知道職務,而不曉得姓名,所以就算她貴為公主,也很難「捉拿」吳悠這個犯人,而吳悠跟著下層的宮人關系很好,處處躲避著她。所以這大半年都沒有被再逮到。也算是相安無事。
不過,若是被這和尚捅了出去,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吳悠當下心生惕,暗想辯機是如何知道他跟高陽公主之間的齷齪的,竟然還懂得拿這個來要挾他!
「唉,其實我也很同情兄台。可誰叫小僧求助無門,也不得不如此下策了。」辯機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行了個禮。滿臉的寶相莊嚴,但是說出的話卻實在是很招人打。「我若被捉回去,肯定落不得好,到時候為了自保,也不得不告訴公主,小僧本是不願意逃的。能為公主解說佛法,那是小僧的無上榮幸,只可惜小僧解釋了一位吳姓朋友,此人與公主有數面之緣,知道此事後大力勸阻,說公主之心司馬昭皆知,辯機若不想做出有辱佛祖之事,還是盡快逃跑的好。辯機心中惶惶,六神無主之下便從了他的話,在他的幫助下逃出了寺。」
「我擦!」吳悠听他說完話,幾乎跳了起來,指著他悲憤的問道,「你這貨還有沒有點身為和尚的尊嚴!出家人不打誑語懂不懂!」
「施主剛才提起公主時,面上露出了畏懼之s 是不是?貧僧翻牆之時,施主剛才是不是順便搭了把手?施主是不是也默認了,遇到公主還是有多遠跑多遠的好?」辯機笑眯眯的問道,然後打了個稽首,「小僧句句屬實,只不過稍作修飾而已,哪里說假話了。」
「你妹!」吳悠罵道,對韓麗娘說,「看到了吧,這世界上最不能信的人就是大和尚,一個個慈眉善目,里面全是一肚子壞水。」
「阿彌陀佛,施主這話听起來還真是讓人傷心啊。既然你對我如此有成見,那咱們就此別過就是。」辯機也不怒,理了理衣服,卻是擺出一副慷概就義的姿勢就要朝山門走去。
「你給我站住!」吳悠一把撲了過去,捂住他的口鼻把人拉到了後面,「你想死少拖我下地獄!」
「施主這是答應了?」等吳悠松開手,辯機笑眯眯的問道,要多欠扁有多欠扁。
「今天出門沒看黃歷,踩到狗屎能不認麼!」吳悠火大的說道,卻是想著怎麼讓人月兌身了。
辯機從寺里頭翻出來沒多久,那里的人顯然就已經意識到他逃跑了,所以派了不少人出了山門四處搜尋,三人要這麼出去,肯定會被人抓住。最後只能讓辯機月兌了最外面的袈裟給韓麗娘。她頂著袈裟,仗著身子靈巧,在著樹叢間若隱若現的,將著抓捕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她那里,然後吳悠跟著辯機從另外一便悄悄溜出去,一路上跑回了家。
等到了家里頭關上門,吳悠總算是松了口氣,還不能搭腔,在家里被圈了半天的胡魁就蹦著出來了,看見吳悠心虛的聲音打顫,「師傅你回來了啊」
一看這小子就知道沒有完成作業,吳悠也懶得管他,當下揮揮手,「燒壺水來喝,你小師娘也該回來了。」
「哎魁應了一聲,一雙眼楮卻滴溜溜在辯機身上亂轉。過了一會兒送水進來之後猛然叫道,「我想起來了,你是辯機大師。啊呀辯機大師我可是你的粉絲。你每次講經文時我跟小師娘都去听了呢。」
「阿彌陀佛,施主謬贊了。」辯機雖然不知道胡魁說的粉絲是什麼,但見著他那神情跟平常的信徒無二致,這才略微找到了些面子。當下笑著打了個稽首,端是一派高人風範。
吳悠見著就沒好氣,「就你還听佛法,是去湊熱鬧听故事了吧!回去寫字去!」
「沒墨了。」胡魁眼巴巴的看著他,跟著所有家里來了客人都不願意躲起來的小孩兒一樣。總是想蹭著听听壁角,所以罕見的大膽說,「而且,這里是我的書房。」
吳悠瞪了一眼,扔過去一本書,「今天給我背完。」
反抗未遂被繼續鎮壓的胡魁捧著書本的苦逼的出去蹲院子里背書兼等韓麗娘了,吳悠懶得管辯機,自己找了本書坐在太師椅上翻著。辯機也不拿自己是外人。左右打量一番,「我以為你是花匠,沒想到木工活也了得。」
為了自己住得舒服,吳悠不習慣現代人在榻上做的習慣,自己打了不少椅子家具,所以這房子倒是被他塞得奇奇怪怪。
吳悠假裝沒有听見。生怕不小心說了什麼被這和尚再利用去,只是悶頭看書。
「你家娘子還沒回來。你不擔心嗎?對了,那個時候我在山牆後听著你們講的那個孫行者大戰如來佛祖的故事。佛經里卻是沒有講過,不知道出自何典?」他不說話,辯機一點都不覺得被冒犯,還是想著什麼問什麼。
吳悠這個時候才慶幸,自己幸好沒有講唐僧的故事。眼前這個可是正經八板的唐玄奘的徒弟,大唐西域記就是玄奘口述,他筆撰的。
與著那本志怪小說不同,現實版的大唐西域記是游記,描述了玄奘西去途中的見聞,有大量佛家的辯論在,但是卻也有不少國家風土人情的記述,吳悠之前一直想借來看看,卻沒有得到,現在見著作者在他屋里頭問東問西,卻是忽然心有所動。
被著這和尚利用了一把,總覺得不模點油水回來對不起自己。
「你不是說褻瀆了佛祖麼,怎麼這會兒又要問?」吳悠難得的開口,瞥了他一眼說道,「就不怕髒了你的耳朵?」
「見到有人曲解經義,為了弘揚佛法,我當然要刨根究底,以正邪說了。」辯機臉皮不是普通的厚,一點都不羞愧。
吳悠盯了他一會兒,最後還是無奈的搖搖頭,「你這人,一點都不像個高僧!」
「何為高僧?如何又像叫像個高僧?法無常形,佛無常態。為了普度眾生,佛祖有千億化身。世間萬物,皆是化身佛,有眼無珠,不識諸法實相,世間無人無我。」說起這個,辯機總算有了一些高僧模樣,臉上不易察覺的有了些鄭重。
吳悠看了看他,「怪不得他們讓你去講故事。我沒讀過什麼佛經,是亂編的,本來想著編一個猴子隨著玄奘法師去西域求經的故事,不過被你一攪合,後面的都忘了。」
「你不是講,那齊天大聖無父無母,無親無故,眼中無佛無法,他又怎麼肯隨法師去西天取經?」辯機一張口,吳悠便知道他果然在後面偷听了不止一會兒。
「有誰是生來就信佛的?從不信到信,本來就有個過程麼。你們的廣大教眾不都是跟著那猴子一樣,先前听到佛法,只當是騙人的勾當,後來被吸引,卻也只是視作雜耍一般的把戲。等著發現僧人會布施行醫,觀感才稍有所改。若真等到信服,除非經歷諸多磨難,真正領悟佛家經義,才會成信徒,要不然也只是一堆湊熱鬧的看客而已。」吳悠淡淡的說道,辯機听完,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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