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好像不想讓我去謀個差使?」田青兒見何花抿著個嘴,也不知道想什麼,拉著何花的袖子問道。在青樓三年,田青兒早就學會察言觀色,猜人心思更是拿手。
何花見田青兒與自己親熱,心里立馬就開心了,她一手抓著田青兒的手,一手摟著她的肩,笑道︰「你才好,娘怎麼舍得讓你去做差使。再說,那張大娘哪里安得什麼好心。她兒子在外面開了個煤鋪,想攬咱們後廚供煤的生意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是青兒也不能一輩子讓爹娘養著啊。」
「娘的好青兒,你放心,娘一定給你謀個好差使。只是你才好,這府里人多事多,你得多學著點,以後不管是辦差還是伺候主子才做得好。」
田青兒心里一動,追問︰「娘,您給我說說咱們府里的情況吧,以後青兒也好仔細著,免得沖撞了誰,給爹娘做禍。」
何花見田青兒這樣懂事,心里甜的像是吃了蜜糖,回到家里,母女倆關好門,這才介紹起梅府的情況。
「咱們梅府現有一位老爺,一位太太,老爺前年去了京城做官,只有太太帶著一大家子留在寧州。」
田青兒問道︰「咱們府里沒有老太太麼?」田青兒還是梅花月的時候,梅府里的一切都由祖母梅老夫人掌管。梅家孫子輩的孩子多,親孫子,外孫子,七八個,只是這老太太為人冷淡,對孫子們都差不多,不見熱了誰冷了誰,也正是如此,梅花月在梅家才沒有被欺凌得太過分。也因為如此,如今的田青兒才會比較在意這唯一一個對自己比較公道的祖母。
「老夫人三年前得病死了,老爺在家守了三年的丁憂,好好的官也沒了,年初托了夫人娘家的關系才謀到了個缺,至于好不好的,我也不知道,反正這下夫人是抖起來了。夫人和老夫人一樣,性子冷,不喜人玩鬧,以後你遇著夫人要小心。若是被她看到,覺得你不懂規矩,那就完了。」何花解釋道。
田青兒拉著母親的手笑道︰「娘也太小心了,我只在咱們後廚呆著,夫人難道能來咱們這腌地方不成。」一句話說的母女都笑了,田青兒又趁熱打鐵的問︰「那咱們府里還有那些少爺小姐呢?」
何花心里想了想說︰「咱們家一共四位少爺,三位小姐。大爺今年二十五,是梅家的長子嫡孫,娶的就是今天你看到的那位女乃女乃,周家的小姐;二爺今年二十四,跟司馬大人家定了親,估計完婚也就是這兩年的事;這三爺麼年初才及冠,也是太太親生;四爺年紀最小,今年十六,還在上學。說到咱們家的小姐,嗯……大小姐也是夫人嫡出,與夫人娘家親上做親,嫁給了雲家的二公子,去了京城,如今孩子都怕有兩三歲了。二小姐是柳姨娘生的,三小姐是桂姨娘生的,哦……想起來了,還有一位小姐,是老爺的外室生的,不過老夫人沒的那年也死了。」
田青兒心里算了算,她離開梅家的時候十五歲,到如今已經三年,先前梅家的人,嫁的嫁,娶得取,離得離,早已物是人非,連曾經有自己這麼個人,也已經快要無人記得了。
「一下子給你說這麼多,也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娘再把少爺小姐們的名字給你說一次,以後說話的時候注意避諱,千萬別讓人挑了理去。少爺這一輩,從文。大爺梅敬,二爺梅牧,三爺梅政,四爺梅敦;小姐是月字輩,大小姐梅映月,二小姐梅寫月,三小姐梅詠月,那個死了的小姐……叫什麼來著……算了,想起來再跟你說吧。」
何花一口氣說了這樣多,恐青兒記不住,一看時間快要準備午膳了,便不肯多說,匆匆去了廚房。田青兒如今病愈,田力夫妻也不用鎖她,何花臨走只叮囑她不要亂跑。田青兒此時,唯恐觸景傷情,哪里會亂跑。方才她話到嘴邊,也沒敢問,她前世的母親,被他父親養了十年的外室,白姨娘如今的狀況。
這仇,要怎麼報呢?田青兒望著淡藍色的天空,無言的問。她不由自主的模著自己的心口,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刺痛。前世她被賣入秦樓,曾經以死相拒。為了抗拒老鴇,為了可以不接客,她用銳利的剪刀刺入心口,想要結束自己苦不堪言的命運,可惜老天就是要對她殘忍,留下她的性命。當時她以為這是上天的眷顧,神明的旨意,要她好好活,可是到最後,臨死的時候她才知道,讓她活著是為了讓她經歷更慘痛的事。
如今的這副軀體,幼小而嬌女敕,心口再沒有那刺目的疤痕提醒她曾經遭受過的苦難。可是那些事情,早已烙印在她心里,融到骨頭里,永遠也忘不了。
「梅家,就讓我親手毀滅吧。」田青兒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