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敬璉被梅雲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制住,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已經被關了起來,既見不到家人,也見不到外人,只有個如意每日給他送飯。吳敬璉的心態,從最開始的惶恐到後來的有恃無恐,最後過渡到一種無助和歇斯底里。已經三天了,梅興林沒有審他,梅雲氏沒有問他,這不正常的情形讓久走夜路的吳敬璉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如意第一次去探吳敬璉就已經代梅雲氏許下了諾言,告訴他今日之事乃是他作繭自縛,但是太太不會不管他,只要他對太太忠心耿耿,只需忍耐幾日,出來了一樣做他的管事。吳敬璉也是這樣想的,他對太太是有功勞的,且又握著那麼大一個把柄,光天化日的,太太不敢把他吳敬璉怎麼樣。可是都過了三天了,這與世隔絕的狀況幾乎快要把吳敬璉給逼瘋了。按照常理,他這樣的情況,不可能梅雲氏與陳碧芊兩人就定了案,繞開當家作主的梅興林。也只有梅興想著要審,梅雲氏才不敢殺人滅口。想到梅雲氏的心狠手辣,吳敬璉不禁打起寒戰,這個女人太狠,膽子也太大,簡直就像是一只惡獸,隨時都可能把自己一口吞下。吳敬璉心頭的恐懼越來越深,他不住的念佛,請求神佛的保佑,許諾自己若能平安月兌險,必定洗心革面如何如何。
如意在外面听到吳敬璉念佛,心里冷笑︰「平日里作惡,報應來了才念佛有用麼?要麼就做個十足十的好人,要做喪天良的壞事就不要怕報應。」
如意敲了敲門,示意吳敬璉自己來了,吳敬璉听到動靜,跳到門邊急切的問︰「是太太來了麼?」
如意道︰「吳管事,太太陪著老爺去了刺史大人府上,知道你擔心,特意讓我來給您老傳話。太太說了,您這事兒,老爺听了方福山挑唆要嚴懲,她好說歹說才暫且攔下了,又用別的事替您遮掩了幾下,老爺一時也顧不上這邊,讓您稍安勿躁,等風頭過了,您還是風風光光的梅家管事。」
吳敬璉道︰「如意姑娘,太太可說了還要關我多久?」
如意道︰「太太說,再有兩日也差不多就可以放您出去了,只是大小姐那里不好說,您也是知道的,大小姐為人雷厲風行,若是知道太太沒有懲治您,鬧僵了誰都不好看。這事兒依我說,還是怪您,膽子也太大了,居然糊弄到少爺小姐們頭上,正巧還撞到大小姐眼跟前。」
吳敬璉如今是階下之囚,哪里敢說硬話,只得賠笑道︰「姑娘說得是,是我糊涂了。求姑娘告訴太太,求太太念在我一片赤膽忠心的份上,饒過這一回。」
如意正要開口說些場面話穩住吳敬璉,卻听到外面一片吵雜,兩重院門被一層層推開,梅映月帶著方福山及一幫子人疾步進入,正朝著關吳敬璉的屋子走來。看到如意在,梅映月遠遠的停下,如意顧不上吳敬璉,沖沖跑到梅映月跟前,賠笑道︰「大姑娘怎麼來了這腌地兒?」
梅映月知道如意是太太面前得意的,她從前也極相熟,便斂了氣派笑道︰「也沒什麼,衙門來了幾位官差,在外面等著要拿吳管事,我是來領他出去的。」
如意一听,吳敬璉的事居然惹上官差,忙問︰「怎麼驚動了衙門了?」
梅映月笑道︰「二嫂子治下,居然出了吳管事這等沒有王法的惡奴,自然是要嚴懲的,給衙門打了招呼,官差可不就來了麼?」梅映月說著就要令人砸鎖抓人,嚇得如意忙攔住,將梅映月請到一邊,輕聲說︰「大姑娘一直做事最穩妥的,如今怎麼莽撞起來,容我問句沒規矩的話,今日之事可稟了太太?俗話說,打狗看主人,這吳敬璉是太太的狗,您是太太的親閨女,您這樣豈不是讓太太難堪?」
梅映月見如意這樣鄭重,心里也犯疑惑,「倒不是誠心不告訴太太,是二嫂子借著娘家的關系,官府才來了人。再者說,這吳敬璉我從前並不認識,怎麼會是太太的人,太太又怎會用這樣品行的人?」
如意苦著臉說︰「這里面有些事兒姑娘不知道,我也沒法跟姑娘細說,咱們且先看看這事兒要怎麼處置吧。要不姑娘先出去跟差爺們說讓他們先回去?」
梅映月想了想,便又吩咐方福山︰「方管家,去跟差爺們說說,這是梅家的家事,還是不勞動官府了,勞煩他們大老遠來一趟,送他們幾吊錢吧。」
方福山听如意與梅映月耳語之後,又不拿吳敬璉,十分不甘。他與吳敬璉乃是死敵,從前吳敬璉仗著梅雲氏,不但盛氣凌人,處處與他作對,更可惡的是,這采買的活計,乃是梅雲氏從方福山的拜把兄弟手中擼下來給吳敬璉的,可謂是仇深似海,方福山原本指望這一次釜底抽薪把吳敬璉徹底扳倒,卻不料變生掣肘。
「是,我這就去跟幾位差爺說,不過差爺們來一趟也是辛苦,錢上不如大方些,以後若是有需要,也才叫得動人,不知大小姐覺得如何?」方福山道。
梅映月點頭應允後,方福山便又匆匆趕去前院,不一會就又回來,滿頭大汗,小跑著過來對映月,懊惱的說︰「回大小姐,幾位差爺說此事已經在衙門里備了案,不管咱們家是不是要私了,他們都要先把人拿回去再說。」
說話間,幾個官差便到了門口,口里喊著︰「奉命拿人,女眷回避。」梅映月無奈,只得帶著丫鬟從旁邊廊下匆匆躲開。
方福山跟著便把幾個官差請進來,賠笑道︰「幾位差爺這邊請。」
如意見梅映月都攔不下官差,只得匆忙先湊到門邊叮囑吳敬璉︰「方福山想借官差整死你,不過你別怕,只要你對太太忠心,太太自然會保你,你老婆孩子我已經安排好人照看了,進去之後,你知道該怎麼做。」
如意還待再說,官差已經近了,只得開了門低頭退下。方福山知道如意是梅雲氏的心月復,面子上得功夫自然做得足,一邊擋住如意,一邊仍舊假意對官差說︰「幾位差爺,畢竟家丑不好外揚,求幾位爺給個方便,還是不要拿人了吧。」
那官差早與方福山勾結,也作出義正言辭的模樣道︰「方管家莫要多言,兄弟幾個只知听命辦差,旁的一概不知,若是你們家不告了,就該去找老爺們,與我們當差的無干。」說著吆喝幾個手下︰「哥幾個,雖說是嫌犯,但究竟是梅家的下人,客氣著點。」
吳敬璉雖說膽大,卻不是有智之人,見官差來了,頓時沒了主意,嚇的瑟瑟發抖。他本就是手里有命案的人,見了官府的人,更比別人害怕百倍,眼看就要哭起來。方福山見如意走了,也就露出本來面目,冷笑道︰「吳管事,你也別怕,咱們寧州的父母官各個都是青天,冤枉不了你的,你且先跟著差爺走一趟,等晚上老爺太太回府自然有計較。」
吳敬璉本就害怕,又被方福山這麼一嚇唬,立刻殺豬一樣的抱著門不肯走,嘴里只喊著︰「我不走,我不走,等太太回來了,自然會救我,我不走!」
差頭心狠手辣,什麼樣的波皮無賴沒見過,那里將吳敬璉放在眼里,相互使了個眼色,便將吳敬璉五花大綁,嫌他吵鬧,又從花下里扣出一把泥巴將吳敬璉嘴巴堵上,拖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