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聲的咳嗽幽幽的傳來,驀地打破這絲絲屢屢的曖昧情韻。
「啪!」皇上手中的酒杯被墜落在地。遠遠的碎成一地的玉花,落在那青羅衣女子的腳下。奴兒心中不由一驚,而春蘭已經跪倒在地,這丫頭不知道惹怒了這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子會有怎樣的後果嗎?奴兒感激的看向春蘭跪著的方面。可那丫頭只是直直的跪著,緊握的雙拳泄露了她的情緒。
走近兩步,皇上邪佞地抬起奴兒的下顎,指間輕輕著手中脂滑潤感,暗深的眸子望進她的眼中,柔爾道︰「公主……你真的是公主嗎?朕似乎都有些醉了……但你可知道,對天下人而言,你僅是我的義妹!」驚訝于自己月兌口而出的話,一頓之下松手,輕甩衣袖,皇上退開一步,把視線轉向他處,神態如常,眸中異彩掠過。
可這幾句話在奴兒的心里掀起了驚濤巨浪。義妹?身為皇上的李純現在害怕的也僅是天下幽幽之口。現在她的身份是他的義妹,若他真的……奴兒她還能有什麼籌碼可用?
「送公主回寢宮!」冷酷的聲音不帶感情似的,是在吩咐宮中主管王公公,但奴兒听得出來,他的嗓音中竟有幾分愉悅的氣息。
王公公是皇上的心月復,總感到今日皇上的舉動超出常理,不可琢磨,忽然被李純回頭利芒一掃,心劇顫,忙點頭稱是,哪敢多有疑議。[]
回到寢宮,王公公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
屏風後綾羅綢緞,珍珠瑪瑙,在燭火映襯下,更是光澤流溢,華美非常。宮女們白皙女敕滑的手整理著箱內的東西,那種連城價值的名貴就在宮女的手中輾轉、交遞、流泄著。見到奴兒回來,慌忙下跪請安。
揮手示意她們都退下,奴兒在一旁,柳眉輕折,冷眼淡看,這些光澤和華貴進入眼中,隱然地刺目,光線映著她恬靜的臉,卻映不出她暗潮翻滾的惱,她的怨……
在宮中的日子度日如年,時間像是看不見的針,一點一點刺進心中。
這段日子,李純大肆打壓和梅家走得近的官員,回來已經數日。李純斷不允許她回相府,雪落對她說不出是怨是怒,見到她就遠遠的避開了。現在李純並沒有立後,依照雪落的性格,她怎麼會就此罷休!只怕借打壓相府的機會,就連雪落的地位也會不保。但願他會念及昔日的情分上,不會雪落太過分。
還好,梅峰暫無危險……
迷迷糊糊間似乎听到一聲聲的輕喚,撐起眼簾,眼前明亮起來,正福立于床前,低頭肅穆,仿佛站了許久,卻半點沒有不耐之色。奴兒支起身,一顧殿內已沒有其他人。
「公主,雖然已是近夏,但是宮中夜涼,請小心身體……」剛進殿中,發現她一人躺在椅上,剛沐浴後穿著單衣褥裙,連絲被都未蓋一條,讓他心驚。
奴兒含糊地呢聲應答,看向他︰「這麼晚了,來這有事嗎?」
「有事稟告。」正福欠了欠身。
「正福坐下說話吧。」奴兒抬了抬袖子,微笑著道。
「謝公主。」正福答完謝,只是靜立在一邊。小聲稟告,「皇上連夜召見議事閣大臣,商討軍中大事。說是軍中監軍違反軍紀,觸怒公主,已經被斬首示眾。所以將派梅大人和代理臣相去了軍中。」
奴兒顰眉凝思,皇上派自己的爹爹去了邊關,就代表他暫時不會對梅峰不利了。他是明白了自己的鹵莽了,但是這也代表他要有新的動作了,撤走梅相,只是為了更方便削弱梅家的勢力。
奴兒坐正身,理了理發絲,正色道,「正福,我有一事相托,可否?」
「公主請講,奴才定當為公主效力。」
「正福,本宮現在出宮不方便,這封信還要你送出去,交給樂坊的夏柔,她自會知道送往何處。」奴兒慎重的交代,沒想到這封信還是不得不送出去。希望到了父皇手里,他不會見怪才好。
「謹尊公主吩咐。」
奴兒還想說什麼。終是沒有說出口,用人不疑,正福做事謹慎,若事不能成,再多的叮囑也是沒用的,而且這封信只是隨意的問安。宮中事略略幾筆,太上皇能看得懂,若落在別人的手中,大抵也是沒用的!
「公主還是早些休息為好,宮中之事,我會善加打理。」安撫地低語,正福拿過一條薄絲被,平鋪在貴妃椅側。正要告退之時,門口傳來宮女的低語。
兩人相視一眼,都感到奇怪,這被嚴令禁止其他人進內,現在已是夜間,誰在此刻還能在宮外?
聲音越來越近,正福果斷地轉身,向偏殿口走去,現已是深夜,即使是公主的奴才,被人看見也有諸多的不便。
「梅妃,公主已經休息了。」這次的聲音稍稍大了些。
「噤聲!退下吧。請梅妃進來。」
兩個宮女也怕擔上責任,自是不敢聲張,悄悄退下。現在宮中誰不知道依照現在的形式,梅妃才是皇後的不二人選,若不是皇上有旨交代,她們又怎敢攔下梅妃。
梅雪落,現在的梅妃,站在殿中,默不作聲地沉著臉!殿門半開,月光漏了進來,從她腳下延出影子。
「梅妃深夜到此,有什麼吩咐?」奴兒不冷不熱的問。
「姐姐也沒有睡啊,是在等什麼人嗎?」梅雪落冷聲相對,「姐姐,我是否該稱呼一聲嫂嫂,既然走了,為何又要回到宮中?」
梅雪落的眼神越來越古怪,呈現出一種痛苦和掙扎,臉上明明還笑著的,連明媚的笑里都摻進了慘淡,受她影響,奴兒都無法說話了似的,只感到從這少年身上不斷彌漫出哀傷的味道,侵蝕著空氣和夜色。
「你以為我想回到宮中嗎?」奴兒冷聲問道,凝視著梅妃的神情,她決定賭一把。她知道雪落一直都不笨,不會看不到其中的厲害關系。
今日她的到來,又怎會單單那麼簡單。
兩人四目相視,電光火石間已經不知閃過多少念頭。她們都在等著彼此先開口說話。十幾年同在梅府,兩人之間唯沒有一絲的姐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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