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喜六大佐坐在摩托車的跨斗上心急如焚,風塵僕僕的步兵第148聯隊還在傾盡全力趕赴前線。在三個小時以前,松本喜六接到了第56旅團長阪口靜夫少將的緊急電話,在騰沖——八莫公路運輸部隊遭到數量極多的中國游擊部隊襲擊。直到現在為止,駐守在騰沖的148聯隊第2步兵大隊還在路上。
剛听旅團長的話,松本喜六是驚恐萬分。數目不詳的游擊部隊,雖然從字里行間可以定義為非正式武裝部隊,但事情有那麼簡單嗎?更何況自己才剛剛在滇西站穩腳跟,依照師團長渡邊閣下的意思,等滇西雨季結束後,要以最快的速度跨過怒江作戰。為此無論是松井秀治閣下的步兵第113聯隊還是山本恭平閣下的步兵第146聯隊都是在龍陵,蠻雲街,營盤山一線部署防御力量。
而輜重部隊除了定時向作戰部隊提供糧食補給以外,就是運送大量的武器彈藥,以備戰時之需。可不巧的是距離交火區域最近的也只有自己下轄的一個步兵大隊,並且運送的物資里軍火佔了相當大的份額。一旦這支游擊部隊偷襲成功,後果就不是松本能想象的了。如果天天有人用槍指著你後面,你還可以專心致志的去跨江作戰嗎?
「這些該死的游擊部隊!我要親手擰斷他們的脖子!」松本喜六小聲嘀咕,眼看距離是一點一點的被拉近,松本喜六的戰意也越來越強。急馳的部隊像一條蟒蛇一樣,順著彎彎曲曲的公路爬行而去。
此時山谷的交戰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比起于行動遲緩的日軍增援部隊。預備2師原先作為側翼防護的第6團,第5團兩個營也迂回過來,對這支運輸部隊,遠征軍已經是包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
「你看,師副座來了。」許志飛的一句話就把秦懷日的頭叫喚到身後,洪行帶著一隊士兵從後山上繞過來。高大的身子顯然在戰場也是一個缺陷,即便洪行努力彎著身子,貓著腰桿,可還是有一大半背脊露在戰壕外面。
洪行把袖子卷得高高的,擦擦鼻子上的汗說︰「怎麼樣?弟兄們都還挺得住吧?」灰頭土臉的秦懷日這也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了,能不能挺住,和小日本干了那麼多年,當官的還不知道嗎?更何況這游擊戰自己以前也沒怎麼打過,雖然太行山至晉察冀邊區那一帶的第18集團軍是玩這一行的好手,但第2戰區司令官閻錫山派人去取經,幾次都沒成功。
這顯然是意識形態搞的鬼,所以目前只有靠自己慢慢的模索。「唉……什麼樣,都好著呢。能吃能跳,還能扛大刀還能宰鬼子哩。」秦懷日笑嘻嘻的,故作輕松的說。洪行也勉強笑笑,搖搖腦袋。自己也知道,這次伏擊本來就是匆忙上陣,沒有經過仔細掂量和計算的。
「日軍的增援快來了,我叫外圍部隊打開一個缺口。把援軍放進來,然後再把口子封緊,連著援軍一起吃掉!」洪行從戰壕里往外眇了一眼,山下的日軍部隊還在組織下一次進攻。又少不了要挨一頓炮擊,洪行苦澀的咽下一口口水。
許志飛瞪大眼楮,「師副座……這,還放進來。咱們吃得下嗎?就這點輜重都夠咱們喝一壺的,還來戰斗部隊。」洪行回過頭,抓起一支鋼盔戴在頭上,「怎麼吃不下?加上我帶來的部隊,都快要有兩個團了。兩個團還打不下來,那老子趁早回老家種田去。」
「嘿嘿……也對,也對。」許志飛憨憨的抓抓頭發。
天空中一聲破布刺響樣的詭異聲音由遠到近傳來,「隱蔽!快趴下!」秦懷日一聲撕吼,自顧自的把頭低下去。一聲聲的轟炸聲又帶起數丈高的塵埃,金屬熱流肆虐著人們的皮膚。過了不到五分鐘,炮擊就停止了,又把土里的腦袋伸出來晃晃。
「嘿嘿……小鬼子彈藥也快見底啦,兄弟們,都挺住了。把援軍給拖進來,咱們一並通吃!」洪行叫嚷著,手里提著捷克造,右腳踩在沙袋上,對著那些山下的人影就是一梭子。
輕快的槍聲馬上又回響起來,此時已是黃昏,紅火的天空萬丈霞光。照耀在地上渡上了一層厚厚的金粉,七橫八豎的尸體栽倒在戰場上。呼呼的大火燃燒光了這里的一切,留下的,只有人們狂熱的血液以及無止境的殺戮。
噠噠噠噠
洪行的機關槍猶如一條貪婪的毒蛇,火舌所道之處無不是鮮血淋灕。濃重的血腥味隨著微風從山谷里飄揚出來,那刺鼻的硝煙味和裊裊上升的黑煙構成了這副慘絕人寰的戰斗場面。
又是沖鋒,勇士們義無反顧的掄起身邊那把厚重的大刀。在沖鋒號聲的指引下,一撥一撥的往下沖。和逆行的日軍撞在一起,一時間迸發出更多的鮮血,瘋狂與怒火和這里的場景融為一體。用刀,用槍,用石頭,用牙齒,用雙手去撕碎敵人的軀體。晚霞中的戰場遠遠比中午壯烈,比中午慘痛。日本人被圍瘋了,而中國人是打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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