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落站在陽台上,看著樓下自己那輛車漸漸駛遠,她的視線和思緒也跟著拉得很遠,回頭再看空空的房間,夏落的心放松了下,困意涓涓而來,她抬起手,手指壓在太陽穴上,轉著圈揉著,最近,她實在是太累了。
夏落下了樓,身邊帶著一個小箱子,她招了輛出租車鑽了進去,告訴過司機地址後,她依靠在車後座上,閉目養神,她昨天跟慕容說元旦她自己有安排,那並不僅僅是推托看話劇的借口,今天她確實是有事情。
出租車在一個新開發的小區門口停了下來,夏落下了車,走進小區內,她憑著記憶找到了一個門洞,掏出嶄新的鑰匙,嘗試地捅進門鎖里。
「跨啦」大門開了,夏落心里一喜,上了三樓,又換了把鑰匙,開了門,一股刺鼻的夾雜著油漆甲醛的異味撲向夏落,夏落沿著鼻子,迅速走到窗邊,將所有窗都打開,讓室內的空氣流動起來,夏落來回走著,房間里回蕩著她孤獨的腳步聲,夏落審視著這間慕容怡買來的愛巢,想著那天慕容在客廳窗邊對她的那番好,那種溫暖襲遍全身,她愛的慕容也愛著她,她想去保護的慕容也在保護著她,即使她現在暫時在別人的身邊,夏落卻十分相信,慕容心里想的一定是自己,慕容怡說什麼都不會變,她就信,她相信能為她們未來想得那樣周全的慕容絕不會讓她失望,絕不會負她。
夏落走進臥室,她打開包,拿出兩幅畫來,眼楮來來回回在那兩幅畫上晃著,最終選擇了自己那副「天下大同」的油畫準備畫在臥室的牆上,而慕容怡那副畫更加容易理解也更加大氣,更適合放在客廳供人觀賞。
夏落打開帶了的小箱子,先拿出幾個空著的小油桶,盛上了水,又拿出了根粉筆準備打底,這房子確實不錯,開發商再出售的時候就已經將牆粉刷得潔白,夏落抬手,在正對著床的白牆上輕輕描著,她是第一次做牆繪,雖然有著美術功底,但是對整體尺寸的把控,還是欠缺經驗,她忙活了一上午,總算是把底稿打完了。
夏落甩著酸痛的胳膊扭著腰,辦公室坐久了還這是什麼病都往身上來,這還不到三十,畫個畫都累到不行,夏落自嘲著,右手我握了個拳,敲打了幾下背,她滿意地看著自己一上午的成就,不做停歇,重新打開小箱子,拿出幾個塑料杯,調好顏料,準備上色。夏落干得很賣命,牆繪是個大工程,絕不是一兩天的努力可以完成的,但她就是很急,她想給慕容一個驚喜,她想象著慕容看到這兩幅牆繪時的樣子,就忍不住幸福地笑出聲來,她疲憊的身體,又充滿了力量。
下午三點半,夏落戀戀不舍地收工了,她算著時間,是時候要回去準備晚飯,夏落將畫筆放進裝水的油桶里涮著,收拾好所有工具後,又洗干淨了自己的手,她穿上外套走到門口,回頭看著那副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的牆繪,眨眨眼楮「下周見。」
此時華燈初上,余淼牽著優優從劇院慢慢走出來,慕容怡跟在兩人身後,時不時跟興奮的小優優討論著話劇的劇情,他們身邊,走過幾對同樣帶著孩子來看話劇的父母,他們有的各牽住孩子的一只手,一同說笑,有的父親直接抱起疲憊的小孩,和言細語地談話,一片片的溫馨景象,反而讓余淼和慕容怡這兩個女人帶孩子顯得更特別了。
「怡,你沒想過優優的成長是需要父親的麼?」
余淼放慢了腳步,她松開了慕容優,讓小孩子在前面跑著,她逐漸靠到慕容怡身邊,在她耳邊低聲問著。
「你是什麼意思?」
慕容怡挑了下眉,側目看了眼余淼,她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又要老生常談了。
「優優是個小男生,在男孩子的成長環境里,父親是個不可或缺的角色,你和小夏再怎麼好,也不是男性,有些父親可以帶給他的教育,你們是做不到的。」
余淼看著慕容優調皮的背影,臉上充滿著慈愛。
「你說明白些吧,我不喜歡太轉彎。」
慕容怡也看著慕容優,她聲音配著一月初的冷氣,沒有溫度。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余淼討了沒趣,她笑了下,蹲□子,將玩耍的慕容優招到身邊,伸出雙手捂了捂小孩子涼涼的小臉,問︰「優優想不想知道爸爸的情況,想不想見爸爸?「
「倩!「
慕容怡高聲喝著余淼,關于慕容優父親的事情,她從未對孩子說起過,那孩子格外懂事,也從來沒問過,慕容怡知道這種事不會瞞孩子多久,但她絕對不想在這個場合提起這件事情,慕容怡覺得孩子還小,過早知道自己的身世容易在小孩子心里造成障礙,關鍵是她也無法將余淼的事情告訴孩子,如果慕容優開口問她為什麼自己的親生母親要拋棄他,那她要怎麼為余淼辯白,孩子又該多傷心。
「沒事的。「
余淼眨眨眼楮,深深的眸子十分好看。
「優優想要爸爸麼?「
余淼繼續問著。
慕容優愣了愣,他抬起頭來看著面色鐵青的慕容怡,他敏感的心似乎意識到什麼不對勁。
「優優有夏落,優優只要夏落就夠了,不要爸爸。「
慕容優說著跑到慕容怡身邊,拉住慕容怡的手說︰「媽媽快回去吧,優優餓了!「
慕容怡拍了拍兒子的手,勉強笑了下,她轉過頭,一雙鋒利的眼楮向著余淼掃了去。
「你過分了!」
慕容怡厲聲說著。
「小夏真的很厲害呢,不僅俘虜了你,連孩子的心也佔據了,這如果放在從前,你也不會對我這麼凶。」
余淼說得不是滋味,面上卻沒有什麼不高興的表情。
「你不要再提從前了,」
慕容怡打斷了余淼的話,說︰「我跟你說過,以前的已經過去了,我們都有著新的生活,你再這樣我就真的生氣了!」
「那如果我得了絕癥你也會這樣對我麼?」
余淼看著慕容怡一張冰冷的臉,笑著說。
「你說什麼?」
慕容怡愣了下。
「逗你玩的,回去吧。」
余淼笑著拍了拍慕容怡的臉,轉身領了慕容優,上了車子。
夏落將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腩端上桌的時候,樓下傳來兩聲關車門的聲音,夏落豎起耳朵,她听得出那是她的車發出的聲音,人的听覺非常神奇,它就像是有記憶一樣,不僅能辨別音色,還能通過聲音的熟悉感分辨事物,熟悉的人上樓的腳步聲,熟悉的車停在樓前的關門聲,說不上來這些聲音有什麼不同,但就是認得出。
夏落將手里的碗放到餐桌上,快步走到窗邊,拉開窗簾,透著玻璃向下看去,她看到慕容怡首先走出駕駛席,匆忙地向前走了幾步,抬起頭,向家里的窗戶看去,她看到了窗戶內的夏落,似乎安了心,這才轉頭去看跟在後面的余淼和慕容優。
余淼一手牽著慕容優一手拿著個大包裹,有些慌忙,慕容怡忙轉身牽過慕容優的另一只手,又跟余淼說了幾句話,三人就進了樓。
夏落努努嘴,這兩人牽著孩子的動作顯然是過于溫馨過于美好了,美好到她總有種自己才是第三者的錯覺。
「不能這麼脆弱!」
夏落給自己打著氣︰「什麼和諧不和諧,我跟慕容在一起最和諧,慕容怡是我的!「夏落頓了頓,又狠狠地想了句︰」兒子也是我的!「
夏落正想著,門外傳來小孩子急促的敲門聲,夏落開了門,先迎來一陣寒風。
慕容優沖到夏落面前,張開小胳膊環抱住夏落的腿,很是親切。
夏落彎腰將小孩子抱在懷里,慕容優這張干淨可愛的面容,真是能讓人暫時忘記所有煩惱。
「喜羊羊好看麼?」
夏落捏了捏慕容優的小臉蛋。
「好看,夏落我餓了。」慕容優盯著桌子上的牛腩流口水。
「好,吃飯。」
夏落將慕容優抱到座位上,又招呼了余淼坐到慕容優身邊,夏落將要轉頭去找慕容怡,只感覺腰上一熱,一只手停在那里。
「你過來說話。」
慕容怡輕聲在夏落耳邊說。
夏落被慕容拉到客廳里,她奇怪地看著慕容怡的臉,看她的一臉擔心。
「你今天去哪了,給你發信息你也不會,打電話你也不接,你想急死我麼!」
「電話?哦,對了,我沒帶電話。」
夏落想著自己這忙碌的一天,她又不想像個小女人一樣不停地給自己的戀人打電話,特別是自己讓慕容陪孩子和余淼去看劇,又打電話追著,成何體統。
「那你以後二十四小時都帶著電話,二十四小時都得開機,我在不在你身邊你都得帶著,如果下次再出現這種情況,我就給你買十個電話,將你裝飾城聖誕樹!」
慕容怡聲音雖低,卻很嚴厲。
夏落听得出慕容的擔心,她看著慕容怡這一副失態的凶巴巴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還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真擔心你又胡思亂想,哎!」
慕容怡說著,在夏落的額頭上敲了一下,說︰「讓你不听話,該打!」
夏落抬眼看著慕容怡,她突然發覺這些天來緊張害怕的不止是她一個人,若放到平時,慕容怡絕對不會這樣黏著她追著她,夏落看著慕容埋怨的眼楮,她覺得自己好自私,總擔心著慕容和余淼會舊情復燃,她從來就沒想過慕容怡的心情,夏落此時完完整整地感受到了慕容那顆心,她很感動,很溫暖。
因為愛著,所以會擔心會害怕,會太在乎對方卻被這份擔心蒙了眼楮,看不到對方的心思,這話,夏落算是徹底的贊同。
「請問慕容小姐夏小姐,您們打算黏到地老天荒麼,這菜都冷了。」
飯廳里傳來一聲清脆的笑聲,慕容怡和夏落忙轉頭,紅著臉從客廳出來,慕容坐到余淼對面的椅子上,任余淼嘲笑她的少女情懷。
夏落則去了廚房,盛了一碗薏米粥,端出來放在余淼面前,她看著余淼疲憊的面容,覺得較前幾天更加的虛弱,嘆了聲氣,招呼余淼說︰「喝粥吧,給你熬的。」
余淼猛一抬頭,驚愕地看著夏落,一會,臉上才換上感激的笑容。
「我沒有麼?」
慕容怡看著夏落只端上來一碗,而且給了余淼,驚訝的程度絕對不亞于余淼。
「你沒有。」
夏落回答的輕描淡寫,她做飯的時候想到了余淼的病,知道她一定吃不下去什麼食物,就出去買了材料,為余淼熬了薏米粥,她說不上這麼做是對余淼的同情或是什麼,她不想想那麼多,只覺得做了,心里會好受些。
「這算是特殊待遇麼?「
慕容怡依然不肯相信,她將那句「為什麼?」吞了下去,不可思議地盯著那碗粥。
「怎麼,你還怕小夏給我下毒呀,」余淼笑著喝了口粥,眉毛揚揚,對夏落說︰「好喝!」
「你喜歡就好。」
夏落語氣和表情都沒有溫度,她拿筷子指著一盤青菜對著還處于驚愕狀態的慕容怡說︰「快吃飯。」
慕容怡緩過神,她看看余淼又看看夏落,怎麼也看不明白這兩人到底是怎麼了,索性夾了口青菜,吃起來。
「真沒看出來,怡你還這麼懼內。「
余淼繼續笑著,她轉向夏落,說︰「你是不知道,看劇這三個小時,她拿手機一直亮著,估計是聯系你吧,這才一天不見,回來就把你拉一邊聊聊我我的,年輕真好呀!」
余淼笑著又喝了口粥。
「別瞎說!」
慕容怡怕夏落尷尬,稍稍瞪了眼余淼。
三人又說了些別的事情,這頓晚飯吃起來,還是很愉快的。
作者有話要說︰元旦我睡了三天,也沒有碼字,就沒有東西更了……
今天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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