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識不惜多磨——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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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這林里雜草橫亂的,哪有你要的尋的人哪?不如趁這天色猶早隨我回府,也免入夜危險。」
「上次風月軒的線索可就在我眼皮子下斷了,真辱了我的英名。如不出所料,聖上所囑之事定與寧王府有著莫大的關聯,我必要在他們再次滅口前,先找到第二個證人!」範勛仍舊仔細的模索著前路,不再想搭理隨從。
回想起上次夢嫻姑娘一事,不由文遠渾身又起一層雞皮疙瘩。當時少爺不過才被耽誤了少時功夫,再闖去廂院尋夢嫻姑娘時,她竟已以一匹白綾懸于梁間,呼嗚往去。想起來那具半溫半僵的尸身更教人余悸難平,容顏猶鮮,花貌還在,只留旁人惋惜嗟牙!又因入廂時房內除了夢嫻姑娘再無他人,這事便被官府論定成了自殺案件,單參便就月兌了所有干系。範勛不服,一心想再查清此事,可幾番到王府求見均被拒于門外,便更斷定夢嫻之死定于寧王府有著莫大關聯!
「少爺,文遠一直有一事不明,既然聖上除此為那事送命,何不公然召開審理而究查真凶呢?反倒托你這種種暗查訪問。」
「不在其位,難思其憂,我想皇上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顧慮。如今東廠遍布,若真是光明正大的究查下去,怕也只能揪出些無用的替罪羊來,不更適得其反嗎?」
「少爺這樣說來也有道理。」文遠深思之後略有所懂的點了點頭。
「少廢話多認路,要不天黑都出不了這林子了!」範勛小心翼翼的撇開擋路的雜草,指尖輕辣,一看,竟在無意間被利草扎出道細長的血口來,不過幸然,稱不上什麼大傷,突然想起前日那為了贏賽不惜割傷掌心的單參,一股子翻涌的氣憤便催使他加緊在這林野里行進,心中更是煩亂不堪。
倚竹臨溪傍落斜,阡陌雜坎荒草長。
幾暈仙色修遠山,悠閑蓬雲染紅光。
秀筆青煙舞婀娜,昏鳥也忙雜歸圈。
靴沾同泥衣同露,非是異路他鄉人。
果真到地暮色已深時,才入了「大田」村落,文遠疲累的隨地撿了塊大石便席地坐下,掀起寬袖直拂汗扇風,大喘不息。
「文大少爺!」範勛扭過頭,極沒好氣的說道︰「如今天近晚,再往前幾步便是村莊了,莫非你是想在此荒野度夜?」
「少爺,對不住了,我實在是走不動了!」文遠邊喘邊說,滿臉通紅的難堪著。
「那你就獨自坐在這兒賞星守月吧,我可先行一步了!」說罷,範勛當真仰首闊步的走開了。
「等等我啊,少爺!」文遠攆著他的步子緊隨其後,心里忍不住一陣嘀咕,本來少爺最難得外出勤步,像今天這樣的勁頭簡直百年不遇!尋日里連個十步過街都要招轎之人,如今卻箭履似飛,直教他稀罕的!
「大爺!」範勛往前幾步見旁有行人,便客氣的上前拱禮招呼。
對方荷鋤帶汗,手中支著一筆黃桿煙槍,上頭還吊了個舊了色的朱紅煙袋子。大爺不含乎的打量了遍範勛,後才笑意淳僕︰「公子哪來的人啊?」
「京都來的,想找這村里一位賀大娘家,請問大爺該如何前去?」範勛恭敬的說過。
「咦?你也是從京都來找賀大娘的?」那位大步頗為疑惑的瞪著眼,表情驚奇︰「今兒這是怎麼了,竟這麼多人找她?還淨是富貴打扮。難不成她吃了這些年齋飯真招致些福祿來了?」
「今日除我以外還有其他人來找她嗎?」不由範勛立刻就緊張了起來,又作細問︰「人走了沒有?多少人?」
「是四位青年,年紀倒與你相當,午時來的,怕已走羅!」老汗扶著鋤,和和氣氣的又說道︰「我家與賀大娘家挨鄰,且隨我一道回去吧!今日下午那行人來時,村里頓生就熱鬧了,還未見過那樣俊俏的長相哩,呵呵,這話也比公子,你也那為首的一樣,一望就是富貴人,唇紅齒白,伶伶俐俐的,我老汗活了這些年歲,總算是遇著書里說的藩安貌羅!」
範勛一門心思全落在了賀大娘的安危之上,並不敢多听老汗的吹噓,只腳步焦急的隨著他進入村莊,心際全然七上八下。
行了大半里路,直至太星已出才趕到了賀大娘家。還未入其家,便可聞有一股子薄荷香夾在風中撲鼻而來,一踏入院內更見奇香異色的花茶株盛,一條碎石徑可直通前廳。院落雖小卻景致嫣然,分外妙趣。
「請問賀大娘在家嗎?」雖然主人家正敞著大門,出于禮數,他還是耐心的詢過了一句。
毫無回應,除過耳尖上有風婆娑輕舞在暮葉間的嬉鬧。
「賀大娘?」一股子不安躁動的預感讓範勛也顧不上再置理什麼禮節了,直接就闖進了內屋中,屋內檀味頗重,暗不透光,惟有神翕上兩朵紅燭光依舊跳躍,才發現那神翕前面有一老嫗穿戴整潔,身呈跪姿,看似正在理經,手內還握有一串玉珠。只是一直垂頭低埋,雖然範勛又叫了幾句,卻還是全然不睬。不好!範勛大驚失色的躥步到了賀大娘跟前,又大聲喚了幾句︰「賀大娘!賀大娘!」
估計才剛死了不久,身體也還溫熱!沒想到又被那些奸人捷足一步!範勛不由懊惱的恨出了一句︰「真夠惡毒的,連個老人家都不肯放過!」
「少爺!」突然房外傳來了文遠的驚聲,「他們回來了!你快出來!」
「你們這些凶手,竟然還有臉回來?」範勛咬著牙,極其沖出了屋子,正巧迎面撞上進門的那四位,表情也各自詫異不小。
「範公子?哪陣風把您給吹來這窮鄉僻壤了?」抬臉的單參正好奇的問過他。
「單參!你好卑鄙,連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也不肯放過,我今天就要為夢嫻姑娘和這屋中的賀大娘討回公道!拿命來!」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听不明白。」單參兩道厲眉一促,憤意油然明顯。原本他只想與範勛好好的打了招呼,可對方的一張口就狠勁冤枉了自己一道,才不由怒火中燒。
「替天行道總听得懂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豈容你此等毒辣之人橫行于世再殃無辜!看…………看棍!」全因著手邊沒有可襯手的兵刃,範勛糊亂之中順手就執起了邊上倚著的一根犁柄,端著鐵犁就向單參恨恨撲去!
「住手!」單參面紅耳赤的瞪過他,滿臉的陰狠︰「你若想找我打架,單參必隨時奉陪,不過這院里栽得弱花女敕草們卻不能奉陪,我們出去外邊再打!」
「主人都死了,空留下這些奇花異草又有誰能照料觀賞呢?別再假惺惺了!」範勛可也顧不上三七二下一了,直斷又劈向單參,手中的犁器可卯足了勁道!
單參見多說無益,便也掏出了他的長鞭來,怒瞪著一雙狼眼︰「還頂著‘壯元才’的虛名呢!原是個不分清紅皂白的人物,就為你剛才冤枉我的話非得給你一頓教訓!」
幾招下來便可揣出範勛是真生了氣,不僅招如勁道厲害,又環環克敵,步步為營,棍與棍的默契間實則威力無窮。
可正因範勛連吃女乃的勁都使上了,才驚然發現單參前日在仙來軒的對峙中根本就未盡全力,今日倒見他使的鞭法多添了幾分流暢與狠毒,幾乎百發百中,鞭鞭犀捷。直到了範勛快要精疲力竭時,他還勢如中天,招招厲害。
終于範勛再無還架之力了,「大」字躺在地上喘氣如牛,邊喘還邊嚎哭著,那沮喪的模樣簡直就如同喪家之犬般。單參為他的舉動只覺得一陣丈二和尚,收回長鞭後,他就在一旁的樹叢中挑了株稍壯碩點的,倚著身,也開始喘起氣來。
「你何不了結了我?」範勛抹干眼淚後半挑畔的瞪過他︰「若換作是你此局敗陣,我定不會手下留情的!」
「我說過的,我不過居寧王府一介護院,而你卻是譽滿天下的範子牧,了結了你對我可沒有半點好處!」單參滿眼輕蔑的看著他︰「輪到我問你了?你方才那話到底什麼意思?」
「還想裝?大丈夫應敢作敢當,你既害了夢嫻姑娘與賀大娘,雙何必再此與我裝糊涂呢?」
「夢嫻一事確是與我無關,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沒功夫與你再作糾纏了。至于賀大娘,她根本就沒有死,少在這兒胡說八道了!」單參很郁悶的搖了搖頭,想著再與這種不分青紅的人多作解釋也純屬白搭,還不如抬腳離開圖個清靜。
說是急,不如說是躁的!原本範勛就是個不願輕易服輸之輩,又兩次敗在了這無名小卒手中,心里絕對憋屈。瞅中單參正轉身之隙,不禁範勛惡意上心,隨手端起了身邊的一個黃色大糞桶,狠的朝他身後扔去,想著趁其不備好偷襲他一回!
可惜單參立馬就識破了他的陰招,回過身後他用力甩出了手中長鞭,居然又將那木桶送回到了範勛身邊!範勛驚跳一步向後,本想逃開,卻偏偏倒霉的腳底一滑,竟然拿身子撲倒了大糞桶,一時黃湯亂濺,他更是被糟蹋得慘不忍睹。揚起臭烘烘的臉來,範勛粘糊又惱恨的瞪過單差,各宗酸恨難以辭表。
不過此時卻終于換來了單參的難得一笑,順附上一句得意洋洋的忠告︰「這便叫多行不義必自吃屎,範公子,你且慢慢享用吧!」
「我範勛今日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狠狠的,範勛指著某個輕松泰然的背影恨下毒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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