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里，四處香煙繚繞，木魚聲不規則的響起，一身著杏黃色長袍的男人背對著我，盤膝正坐在蒲團上，微弱的光線折射到他的背上，依稀可見長袍上的五爪金龍。我一步一步的走近他，他面前躺滿了血肉模糊的尸體，有八阿哥、十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我搖著頭，發狂般的向面前那個男人撲去︰「不，不，不要。」
忽然十三阿哥擋在我面前，一下子推開我，憤然道︰「你這個妖怪，離我四哥遠點兒。你已經害死了這麼多人，難道連他，你也不放過嗎！」
滿面淚痕的我︰「不，不是我。」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忽然間沾滿了鮮血，鮮紅的血液，順著雪白的指縫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虞淑齋外五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焦急的等待著，皇太後離開虞淑齋時，禁止諸阿哥進入蘭馨的閨房。房門一開，幾位阿哥立刻擁了上去，差一點兒擠掉孫太醫手中拎著的藥箱。
九阿哥焦急道︰「怎麼樣？蘭馨，她可醒了？」
十四阿哥搶話道︰「到底得了什麼病，好端端的怎麼說昏迷，就昏迷了？」
五阿哥趕忙接過孫太醫手中的藥箱，交給身邊的小太監道︰「你們別吵了，讓孫太醫慢慢說。」
孫太醫順了順氣，開口道︰「格格的病是寒氣侵入五髒，重損肺經，加之舊傷本就未愈，新寒舊疾齊發而致。」
九阿哥忙道︰「可有治愈之法？」
孫太醫捻著胡須道︰「老臣自當盡力而為。」
九阿哥怒道︰「什麼盡力而為。我要的是蘭馨痊愈，盡力施救是你的本分。」
孫太醫忙點頭道︰「九阿哥教訓的是，可是就格格現在的脈象而言，先前老臣所開的藥方，格格並未按時服用，如若長此以往，就算是華陀在世，也難啊。」
五阿哥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又對孫太醫道︰「孫太醫，您老也是太醫院的老臣，您盡管施治就是，其他的由我們來。」
孫太醫︰「。」
九阿哥白了孫太醫一眼，一抖長衫，大步向蘭馨的閨房走去。
五阿哥急上前兩步，拉住九阿哥的手臂道︰「九弟。」
九阿哥不服氣的怒視著他。
五阿哥繼續道︰「太後有言在先，就算你不顧及自己，難道你也不在意蘭馨的處境嗎？蘭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女孩家的名節是何其重要。」
九阿哥微微的呼了口氣，甩開五阿哥的手，轉身離開了別院。
十四阿哥望著憤然離去的九阿哥，望著不住搖頭的五阿哥，望著緊閉著的虞淑齋的門。
永和宮內德妃看著坐在自己對面，臉色慘白，瞳孔渙散，一言不發的小兒子，一種說不出的心痛涌散開來。她嘆了口氣道︰「都大半天了，你一言不發的。今兒個來，是嚇額娘的？」
十四阿哥抬頭，望著德妃哀求道︰「額娘，蘭馨的事，真的無法轉圜了嗎？」
德妃安慰道︰「那也未必，或許太後還會有，其他的恩典也說不定。」
十四阿哥知道德妃是在哄他，干笑了一聲，道︰「恩典！太後最為厭惡鑽營權勢，狐媚惑眾之人，可蘭馨非也。是我們把她逼上了這條絕路啊。在這宮中，就算是皇子皇孫皆是今日榮寵明日哀，更何況是她。」
德妃見十四阿哥越來越激動，聲音也一聲高出一聲，趕忙起身，關上了房門，又坐下道︰「小聲些，即知道了，是你們的魯莽才造成了，太後和蘭馨之間的間隙，就更該知道收斂些，怎麼還這麼孩子氣。」德妃放低了聲音，眼眸內充滿著權力的**道︰「天下是你皇阿瑪的天下，所有人的命運也都系在你皇阿瑪的一念之間，只要你皇阿瑪高興了，還怕沒有恩典。兒子，人生在世，終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只有讓自己成為人上之人，才有能力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
十四阿哥望著德妃的眼楮，暗道‘額娘在暗示什麼？難道是自己會錯意嗎？額娘竟然在慫恿自己去爭奪大寶。’
我在渾渾沌沌中醒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沒有血，又是一場夢。我猛然模向自己的胸口，被藏在中衣內的信還在，她深深地松了一口氣。窗外，東方已露出魚肚白。房門被輕輕的推開，輕得悄無聲息，落地的腳步謹慎得甚至不揚起塵土，昏暗的晨光中四目相對，無聲的淚滑過面頰。
四阿哥坐到床頭，輕撫著我依然發燙的額頭。
我從懷中掏出帶有體溫的信件，遞給四阿哥。更使盡全力試圖靠近他，四阿哥會意地低下頭，湊近我的臉。
我氣若懸絲般道︰「這是太子要我交給隆科多的信，情勢嚴峻，務必慎重。」
四阿哥飽含內疚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他說過不會再讓她為了宮廷之爭而憂思，而今她依然為此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無力感。
我看著滿臉落寞的四阿哥道︰「時辰不早了，讓人看見惹出非議，我們的形勢就更危急了。」
四阿哥點點頭，輕輕的起身，緩慢的向外走去，臨近房門時，回頭望著同樣注視著他的我。
「小心！」我的聲音輕得像是無聲一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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