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海靈把飛鏢放進懷里,「我倒覺得,這王笑笑有些古怪。」
「怎講?」阿歡挑眉,把撥片放下,拍拍手上不小心沾上的香灰。
眼前一朵女敕白色的花瓣飄落,丁海靈伸手接住,攤開在手掌,不斷地揉捏。「倒沒什麼,只是覺得她沒有你所講的那麼單純。」她避重就輕,不想說出心中的疑慮。
阿歡未作糾纏,看了她一眼,倒是坦白︰「或者,你所見的只是表面。」接著道「沒有什麼人是單純的,王笑笑也是如此。」
丁海靈手里的花瓣已經被捏的滲出汁水,原本飽滿潔淨的白色被一抹透明代替,她松手,把那已然不成樣子的花瓣甩到地上。又掏出袖中的白色紗巾擦淨雙手︰「既然不相信王笑笑,為什麼還要為她解毒,想盡辦法護她周全?」
「我們有立過規矩,彼此不試探隱私。」阿歡起身,背著她往自己的房間走,顯然無意多說。
「毒是你下的,也是你解得。你費了這麼大勁兒,讓她離開洛陽那個是非地。卻不料,麻煩是跟著她走的,金陵現在又變成一個不安生的地方。你確定還要繼續護著她麼?」丁海靈把手中的紗巾丟進香爐中,香爐立刻被一股濃重的白煙籠罩。
「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吧。」阿歡不理,徑直走回房間。
丁海靈的臉上閃現陰毒之色,旋即一個飛鏢飛出,草叢中「啊」了一聲。
「你小子,把元信折騰的怎麼樣了?」丁海靈似笑非笑的走到草從前,一甩鞭子卷住來人,卻是剛走不久的綠奴,當下就直接把他甩到石桌前。綠奴將要落地的時候微微往上翻了一下,正好站住地面,卻不想踫到了石桌,把桌上香爐踫的七拐八歪。那冒著濃煙的香爐眼看就要散出細灰來。他飛快拿出桌上果盤里的水果借力穩住。
綠奴終于松開一口氣,氣急敗壞道,「你個死人妖,我咒你一輩子嫁不出去。」接著俯子大喘氣。
「你倒想得美。」丁海靈不屑的撇嘴,接著一甩鞭子,眼神銳利︰「你把元信弄哪去了?跑來偷听作甚?」
綠奴坐在剛才阿歡的位置,卻不想,石凳化做粉末,帶的他一坐到了地上。兩人登時瞠目,久久不敢發語。
良久,綠奴站起身,斜目低聲道︰「他剛才發怒了?」
丁海靈想想,心中驚疑,卻也沒做回應。只道︰「閑事莫理,元信呢?隨便跑來梨園,惹怒他小心你家少爺也保不住你。」
綠奴擦擦額上流下的汗,拍拍胸口︰「我把那臭小子丟到觀景園里了,待用完晚飯再去找他。我回來是想看看……」說著,他的臉不自然的微微泛紅「既然他走了,我就沒事了。」說完就要往外走,腰上被鞭子纏住,那紅紫相間的蛇皮鞭纏在身上分外滲人,他忍不住微微發抖︰「你個人妖,有事就說,干嘛要動手。」
「說,跟你一起去山上找王笑笑的是誰?老實交代。」說著,丁海靈手上一緊,把鞭子又緊了一圈。
綠奴忙不迭的討饒,「我說,你先松開鞭子。」
「說完就松,有半句假話別怪我不客氣。」
「那是我來雪浪府之前,在……闖蕩江湖時,結識的一個恩……江湖中人。他出手大方,在江湖中沒什麼名號,只是輕功不錯,喜歡做人皮面具。」綠奴的手想要把腰上的鞭子掰開,卻又顧忌鞭子上的蛇皮是否煨了毒,是以,雙手虛懸在腰間,小心的應答。
「哦?」丁海靈大奇,略松了下手,「那你們怎麼會跑到山上的?」見到綠奴要掙月兌出來,她雙眉一擰,重又加深了手上的力道,「你給我老實交代。」
綠奴申吟不止,深為自己的不慎後悔,他居然忘記了現下的梨園里住了個總也打不過的死對頭,他雙手舉起,可憐巴巴的汪著兩彎淚目「我都說,姑女乃女乃,你下手輕點好不好?」
「廢話,快講!」丁海靈收了手中長鞭,頗為得意,隨手晃著手中的飛鏢,湊過嘴吹了吹,「快講吧,越詳細越好。」
「我只知他姓尤,待我不錯,其他的就沒什麼了。那天我只是心血來潮,去找徒然,卻不想半路上遇到他,因為我和他都認識王笑笑,就隨口說了句想去看望一下。熟料,他興致大起,非要拉著我去,並且打賭說他的易容技術巧妙,王笑笑不會認出他本人。我一個不甘心,就讓他扮作少爺去見王笑笑,然後,後面的你都知道了啊。」綠奴揉著自己的腰,抖抖擻擻的說完,眼角不時瞟一眼沉思的丁海靈。
「他姓尤?王笑笑也不知他的名字?」丁海靈手拿飛鏢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
綠奴好了傷疤忘了疼,死了心得要打擊下她「你和王笑笑同住一屋,他卻連尤公子的事情都不告訴你,你要好好檢討自己是怎麼做人的了。哼。」說著,身子蹭到月亮門附近,看準時機,就要往外溜走。
卻不想,一個飛鏢過來,插在他的發髻上,水碧色的發簪被打掉,差點掉在地上。綠奴伸手及時接住,卻似忘了自己剛才的危險,從披散開的頭發里取下飛鏢,使勁兒的扔回去,擦著丁海靈的右耳邊,直直插到她背後的老槐樹上,渾身像是炸了毛︰「我告訴你,你怎樣折磨我都行,但就是頭發不能踫,小心我急了真把你怎麼樣就不好了。」說著一甩袖子,大跨步的走出門。
丁海靈正要奚落他幾句,不想他是如此反應,一時沒有回過神。
待要追上去時,早已不見了綠奴的身影。身後一聲輕咳,轉過身,阿歡站在身後,手里拿著插進槐樹枝干的飛鏢,他對著破了個口子的樹干研究半天。
「你剛才都听見了?」丁海靈上前接過飛鏢,小心的吹了吹鏢上沾著的一片淺碧色。隨後,皺了皺眉,拿出一只巴掌大的粗布袋放進去,低語道「又浪費了一只好鏢。」
阿歡點頭,模上被切開一個口子的槐樹枝干,那里的口子雖說不大,卻被飛鏢嵌的很深。他一臉凝重,開口道,「你知道,綠奴進雪浪府前是做什麼的麼?」
丁海靈愣住,「莫非你知道那個姓尤的是誰?」
阿歡搖頭,看看已經暗下來的天色,手放下,緊握住衣袖拂了拂枝干道︰「還未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