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海靈握緊了手中方才從綠奴那里搶來的珊瑚牌,起身走至門口開門。
開門後不見人影,院中花木在陽光映照下漸漸有些萎縮狀。丁海靈一時警醒,走出房門,只聞鼻間有濃烈的香氣。當下心思沉定,道︰「薛大少爺什麼時候學得了這種躲躲藏藏的行為,倒還真不像你啊。」說著,關好房門走向院中樹蔭下的石凳坐下。
等了片刻,倒也無甚動靜。丁海靈心下大奇,回過頭去,卻發現院角中站了個怯生生的少年。此時他遠遠地站著,臉色略帶疑惑,待發現丁海靈轉頭,迷茫的眸光登時一亮。他走上前,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道︰「丁姐姐,是我,元信。」
丁海靈抬眼細瞧,可不就是當日在薛府宴會上見到的小童,他似乎與薛文錯有些淵源,在宴會後被留在府里。這薛府太大,丁海靈又輕易不留在府中,是以一直沒有再見過他。只知道當日被留下時,此小童被綠奴狠狠地欺負了一通。
幾日不見,這小童的氣色越發好,那臉上細女敕的皮膚似乎能掐出水來,對比當日,他的眼神里少了些許惶恐,多了分滿足的歡樂。他在府里似乎並沒有如想象般的處處遭到綠奴打壓。是了,這幾日,綠奴天天跑來梨園變著法子的要反整丁海靈,結果每次都是興沖沖的來,然後敗興而歸。哪還能騰出時間來折騰眼前這位呢。
丁海靈看著這小童的眼神中充滿了驚喜和親近,不由得放下防備,招呼他起身近前來。
小童應聲走來,坐在丁海靈旁邊的石凳上,雖然有些拘束,但到底比當日活潑了些。他的眼神落在丁海靈手上的珊瑚牌,不由大奇道︰「丁姐姐,你的這個東西似乎很面熟。」
丁海靈攤開手,倒也沒有隱瞞。道︰「這是綠奴剛剛留下來的。你要麼,不如送給你好了。」說著,她要遞給面前的元信。
元信原本興味盎然的想要研究下這美麗的朱紅色雕牌,卻在听到是綠奴的物什後,眼神一黯,縮了縮手,搖搖頭道︰「不了,丁姐姐留著吧。」雖說如此,那雙眼楮倒是一刻沒有離開過丁海靈的那只手。
丁海靈見狀,直接拉過元信的右手,把手中的珊瑚牌放進他的手心中︰「這是我的了,我想送給誰就給誰。綠奴敢搶你的,盡管跟我說,我去收拾他。」說著,拍了拍元信的手背,做出一副溫情狀。
元信望著手中的珊瑚牌,眼中惶恐加感激,待要起身相謝,卻被丁海靈按住︰「跟我就不要那麼多的禮數了。我把你當成弟弟看待,你莫要生分了才好。」
元信點點頭,眸中盛滿了喜悅和開心。
丁海靈心思一轉,捻起石桌上不知何時散落的白色花瓣用食指和拇指輕輕捻動︰「元信,你身上怎麼會有這麼濃烈的香氣,好像薛少爺身上的味道呢。」
元信全副注意力正集中在雕刻精美的珊瑚牌中,雙手細細的摩挲著刻在珊瑚塊上的細致紋理,那曲線回環婉轉,大朵的牡丹和梅菊花色以一種和諧地順序排列並且緊緊相連,最妙的是在其中還有荷葉荷花相互串聯。這四種花瓣分屬四季,湊在一起卻顯得渾然天成,沒有半點不和諧。最重要的是,這四朵大花隱約組成了一個張開雙翅的蝴蝶,不是仔細觀察都真的無法發現這其中所隱藏著的美麗紋理。元信輕輕摩挲著,只將全副精力用在欣賞手中圓潤精美的珊瑚牌。是以,在听到丁海靈的問話後,他隨口接到︰「倒沒什麼,可能是因為我們都在一處泉沐過浴吧。」說完,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不覺松開緊握珊瑚牌的手,臉上一片緋紅的低頭。
丁海靈一怔,待要細細詢問卻見到元信臉上的不自然,不由心中一軟,道︰「如此,就難怪了。」她把手中的花瓣輕輕放回石桌,又從懷中掏出一抹白色紗布,撐開來,將石桌上零星散落的花瓣掃進紗布中,刻意不看元信的轉身道︰「你先坐一會,我一會回來。」
說著,起身握住裝滿滑板的白紗布離開石凳,走至庭中的老槐樹下,把花瓣倒出紗布,細細的鋪在樹根部的土上。然後轉身回到石桌旁,似是突然想起的問道︰「你今天怎麼出來了,平日里也沒見你人影。可是有事?」
元信將手中的珊瑚牌收進衣袖中,道︰「我是念著近日總也不見丁姐姐,于是今天吃完早飯就過來看看。」
丁海靈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那元信你中午留在這里用飯吧,這個院子里就只有我一個人,平日里也是無聊,我們可以做伴。」
元信靦腆一笑,倒是爽快的應允。
丁海靈留下元信在院中,自己起身步出梨園外,只靜靜地沿著梨園門口走了一圈,之間太陽在斜東方散發著不溫不火的熱量,梨園門口的灌木叢除了個別的長勢有些萎靡外,整體看來倒也蔥蔥郁郁。丁海靈迎著日光,手在額前搭了一個涼棚,證了一會後轉身回到院中。
在院門口遠遠望見元信趴在石桌上依舊握著手中的珊瑚牌細細研究,似是愛不釋手的樣子。
丁海靈走到他的身邊,元信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無辜的信任。「丁姐姐,這個珊瑚牌好漂亮,你當真舍得給我麼?」
丁海靈點點頭,道︰「對我來說,這個牌只是一個平常的物件,能被喜歡的人拿去自是它得其歸所。我倒沒什麼可惜的。」說著伸手蹭了下元信的臉蛋。元信害羞的臉一紅,躲閃過去。
丁海靈頓了一下,只一瞬便將眼底的那抹懷疑清除。她望著面前的元信,飛身躍上旁邊的老槐樹,找了個平坦的大粗枝丫斜躺,又拿出懷中的飛鏢細細摩挲。一時間,院中的兩個人都在手中握著一件器物各自陷入沉默,除了夏末偶爾響起的蟬鳴,倒也顯得寂靜清冷。
此時,丁海靈在樹上不動聲色,心中卻不斷地計較。方才在梨園門口只有出去的腳印,也就是方才氣憤出走的綠奴。在那雜草叢生的卵石小路上並未有來的腳印留下。況且,只要梨園門口稍有動靜,她也不至于要元信進院後才發現他的蹤跡。由此可知,元信並不是走的梨園門口進來,至于如何進來,丁海靈疑竇叢生。
她模索著手中散發著微藍光芒的梭形飛鏢,不自主的陷入沉思。全然沒有注意到沿著樹干爬上來的一條細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