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今日已是我落腳于這揚州城的第三天。過往兩日,我皆隨著大殿下軋馬路。也略微知曉了一星半點的民風民情,算不得醍醐灌頂,倒也是茅塞頓開。
打個比方說,我以為那酒樓即是那藏酒喝酒之地,殊不知它既可對飲暢聊,亦可聚餐敘舊,還可听書打趣。再打個比方說,我以為那花樓即是那栽花養花之所,殊不知那花卻生得人模人樣,來往觀花賞花的人絡繹不絕,且進去時那個爭先恐後啊,出來時那個一步三回頭啊。可想而知,那果真是桃紅柳綠媚眾生,百卉千葩欲銷魂。美不勝收,美不勝收啊。
昨日軋馬路經「岳香居」,見客源廣廣,只進不出。門前幾位姑娘凹翹著身姿,甩弄著花帕子,嬌嗔含笑,搔首弄姿得倒也不做作扭捏。濃妝艷抹,濃桃艷李,卻別有一番滋味惹得人心里老癢癢著。
我亦想前去一覽其究竟。遂與一旁玉面朗目的大殿下商量︰「此乃何地,可否前往探個究竟?」
大殿下隨著我的目光一瞥,只見那門口的姑娘忽的拋了個眉眼,撩了撩發鬢,那個花枝招展的呀,那個妙趣橫生的呀。我心思早已飄了過去,卻見大殿下竟無動于衷,只向我淡淡一笑,道︰「身上不足銀兩,改日再來吧。」
正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自從我出了桃花源,便倚仗他給的口糧填肚子,且如今來此凡間,亦是靠典當他那十兩銀子的錦盒過活。經濟不獨立,只得忍氣吞聲。便「哦」了一聲,隨他而去,戀戀不舍往後望去時,卻見門口一姑娘又對我暗送了個秋波,我方下了決心,定要努力賺錢。
「雨蒼,來此一趟可須多少銀兩?」我見他走得甚快,只能小跑追上他。
他倒也不思量,信口答道︰「少則幾兩,多則幾百兩。不定。」
呃,這樣看來,我二人確實窮得響叮當。忽的又問︰「你可還有何可典當之物?」
大殿下頓了頓足,側身面對我,眼下已離那熱鬧繁華之地漸遠,不聞喧嘩,道︰「你當真想去?」眉眼抬笑,十分溫和。
我琥珀光的大眼楮盯盯地看著他,害羞地點了點頭。
大殿下垂目掏了掏衣袖,只間一白玉簪上嵌了顆碩大的黑珍珠。羊脂白玉潤滑細膩,黑珍珠烏黑透亮,確實是頂頂的美啊。
「此物可當。」大殿下抬目視我,將其遞于我眼前。
莫要讓我看他的寶貝,一看我便愛不釋手不舍當之。我眼巴巴地瞅了瞅那精巧簡約卻不失高貴素雅的發簪,撇了撇嘴,道︰「我以為還是找工掙錢來得踏實。」便揮手讓他收回寶貝。
這兩日軋馬路的間隙,我便問他此番下凡所謂何事。他只說等一人,便不再解釋。我遂也不多問。只是確確知了了這黃白之物的重要性,遂與他商議是否該找個活兒糊個口什麼的。他亦有此意。只不過我二人卻不知何活可干。
我以為我這活得不甚真切的十五萬年頂頂就那栽花的功夫和釀酒的功夫還是不錯的,故而花匠園丁便是我的首選。他則以為他玩弄文字的功夫和玩弄音律的功夫也還湊合。然百無一用是書生的他,是否只能考個什麼功名利祿的方能一展才華。可那恩科將過,估模著這條路子是走不通的了,也不知可有哪個私塾需要這無名先生的,或是哪方書齋,需要這無名墨客的。
這日,他早早不知去向,我也未食早膳,只盼能省點銀兩,午膳好好用一頓。奈何他午膳十分卻也未歸,遂我只得一人徒步至那岳來客棧百米開外的岳人酒樓開伙。坦而言之,我實在亦不想來這酒樓用膳,魚龍混雜得很。然以我身上這丁點碎銀,目前也只能在此開伙。要知,這揚州城內,十鋪六岳,這坐擁揚州首富稱號的岳家確確是富甲一方,且生意縱橫各領域,凡事能賺錢的,它必賺之。眼見這岳來客棧方圓三里內,確實有不少好酒樓,岳字號的甚多,其中最受追捧的便是那岳天酒樓,還有岳中酒樓,岳開酒樓,也皆可以。此外,便是莫字號的酒樓了。相傳這揚州城內,十鋪六岳,剩下四成,三成姓莫,還有一成,眾商分之。可見這揚州城內,另一富豪便是莫家,故而莫家的商鋪亦比比皆是。莫海酒樓與岳天酒樓其名,堪稱揚州最好食之處。
只不過還是錢的問題,我現如今哪兒也去不得,為有這岳人酒樓還可以裹裹月復。我亦知以目前境況,那蔥姜切雞是萬萬吃不得的,奈何我這青藤偏偏就好這一口,根據小黑鷹鉤鼻的推論,我且估量我們青藤一族定是在不知若干年前,曾與那狐狸一幫結過緣,遂我格外喜好吃雞。善哉,善哉,老衲開葷了。
半只雞,兩碗白米飯,足矣足矣。我打著飽嗝,飲了口不知是啥葉子泡的茶,寡而無味得很。托著腮,略有酣意,正待起身離去,卻听隔壁桌兩個衣著襤褸之人正切切私語什麼。
只因這地人多而密,遂他二人離我不遠,我亦可以听到他二人所談何事。
只听綠衫男子道︰「听聞那揚州老岳家貼出告示,要招數百名下等工。」
灰衣男子則道︰「我亦有听說。那工錢好似二兩每月。」
「確實少了些。但也可勉強度日。」綠衫籃子嘆了口氣。
灰衣男子拍了拍他的袖子,道︰「不過我還有听聞。莫家亦要招工,只是招的是上等工。就招十人,可每月工錢足有十兩。」
「那不容易吧。」綠衫男子抬了抬眉,似是怕難。又道,「我還是去岳家試試。」
灰衣男子搖了搖頭,道︰「雖听聞莫家的上等工確實難做,但你我二人不妨一試,講不定走那狗屎運呢。」遂又輕拍那綠衫男子,會意道,「皆試試,皆試試。」
綠衫男子想了想,點了點頭,又問道︰「那莫家可也是與岳家一般,上府邸報名。」
灰衣男子狠狠點點頭,二人對視,愉悅一笑。
我在一旁听得倒十分真切,心中亦撥起了小算盤。那岳家,確實給得太少,不考慮不考慮啦。不過那莫家,我倒亦可去去看。心中想著倒十分愉悅,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立馬行事。遂急急起身。只不過我這身裝扮太過招搖,畢竟,在這魚龍混雜之地,我這穿著做工,卻顯得十分富貴。好幾桌人都側目視我,我只得趕忙垂下頭去,怯怯溜走,跟做了小賊似的。
我心里琢磨著先回客棧知會大殿下一聲,看他是否有意與我同行,若他不在,便留張字條先去,先下手為強。
心里幻想著我若是能做上這份工,就有銀子了,有銀子我便可去那「岳香居」了。
「 」。我正幻想得樂呵,只听身旁一聲巨響,我還未反應過來,只見一人狀物向我撲面而來,我來不及躲閃,那人便栽在我身上,似八爪魚般爬在我身上,幸而那人身形比我瘦小,遂還不至于將我倒到至地。待我反應過來卻還沒來得及動作,只見我身上那人凶神惡煞略帶鄙夷地瞪了我一眼,將我一把推開,轉身面對那店鋪大門,張口剛欲破罵,卻不及門口那大漢快,只听那大漢氣惱一句︰「莫二小姐,你若是想仗勢欺人,我田夏絕不怕。您盡管放馬過來,我田夏隨時奉陪。」
木耳小姐?天下?心里思忖著木耳小姐一名起得甚好。不似我,分明是根青藤,卻取個什麼紫千,若是直接叫我青藤,我倒十分中意。咦,這木耳小姐,莫非原形是一棵木耳。
只見那木耳小姐氣勢也不輸人,依舊一副凶巴巴的模樣,惡狠狠道︰「田夏,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你敢打我?」邊說邊掄起不知何時已在腳邊斷了根腿的凳子砸了過去,只听又是「 」的一聲,那漢子只一側身,身手敏捷地躲開了。
我以為事不關己,轉身走矣。奈何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那漢子似被那木耳小姐惹怒了,抬腳便要追她。怎料那木耳許是被他嚇到,只知往後退,似又要撞上我身。我此次躲閃甚快,側身退了一步,卻一眼掃到她身後那壯漢似比她還要凶神惡煞地撲面而來。也不知我當時怎如此仗義,一把扯過她的手腕,斬釘截鐵道︰「還愣著做何,逃命要緊。」
便不由分說,拽著她便跑,她先是一愣,卻立馬反應過來,跟在我身後跑。那壯漢不可罷休地在後追趕,我也絲毫不敢耽擱地開跑,跑了不多一會,來往路人太多,躲左閃右,實在耗體力,眼見著就要跑不動了,見有一拐角,便拽著她生生躲了過去。許是路上人多,那壯漢亦眼花繚亂,故而經過拐角卻也未在意,徑直跑過。我二人總算躲過一劫,我松開她的手,總算可以喘口氣了。
我撫了撫胸口,不經意瞅到那木耳姑娘,她也似一副劫後余生的模樣,舒展了眉眼,可不過一會,又蹙眉瞪我。毫不客氣一句︰「你為何救我?」
媽呀。這確實問倒我了。我方才也未多想似自然而然便拉她而跑,現下想想,明明不關我事,我干嘛躲逃啊。不過如今我倒著實沒有時日與她探討此問題,我還要去報名找工呢。遂擺了擺手,道︰「舉手之勞。我有事不便與你多說。再會。」
剛欲轉身,那木耳卻毫不客氣反手擒住了我。我左手略有吃痛,微微轉身想質問她為何如此待我,卻未想到她抓我那手腕被銳物劃破,正在滲血。
「你竟不會武功?」那木耳一來倒不在乎自己那傷口,二來也不在乎我這反擒之人氣憤的目光。
「松手松手,有話好好說。」我確實不會武功,只會使點仙術。不過大殿下說了,來此下界,不到萬不得已,定勿使其仙術,否則會遭反噬。
那木耳倒也听話,松手放了我。我揉了揉手腕,確認無事,便不以為然道︰「我為何非要有武功。」
木耳不屑地撇了我一眼,道︰「不會武功,怎算男兒?」彼時我還不知那富豪莫家重文輕武得很。
我愣了一愣,這姑娘可是有文化的人?只道︰「私以為區別男女不是以武功裁奪的吧。」
那姑娘伸出手指似要指著我說些什麼,遂才發覺自己手腕流血,只覺吃痛,遂收回手來,不再作聲,只咬唇蹙眉看著傷口。
我瞅了她一眼,道,「可有手帕?」
「那是娘們采用的東西。」她一副呲之以鼻的模樣。
我心想,你不就是個純娘們,還敢嫌這嫌那。不過也只是心里這樣念想,嘴上卻自然不會說。模了模自己的衣袖,掏出了那塊絹有小黑龍的白絲帕,對角折疊,淡淡而言︰「把手伸過來。」
那姑娘不明就里地瞟了我一眼,抿了抿嘴,猶豫了一下,遂還是將手伸了過來。我將絲帕再折疊一層,將厚處附在傷口之上,信手到了個活結,嘴中喃喃道︰「記得回去清洗一下,上藥,換紗布。這絲帕雖然干淨,但還是不比紗布。」綁定後,我扯了扯,確定扎實,便收回了手。
木耳愣了一愣,看了看包扎著的手腕,然收回手來。
我不便再與她周旋,嘆了口氣,道︰「我今日確有要事,實在不便多說。再會了。」遂與她點了點頭,便要辭去。奈何走了幾步步,只听身後那人喚道︰「敢問公子大名?」
我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她還呆呆站在原地,不過那雙翦水雙眸倒十分明亮,輕聲而道︰「紫千。」便轉身而去,不再理她。
推門而入,一白袍之人閑靜而坐,目若寶鑽,眉似彎柳,縴長素手玩弄繚繞于杯上的騰騰霧氣,好不閑情逸致。
見我莽入,也不驚詫,不過抬目一笑,溫文爾雅的聲息緩緩吞吐齒間︰「回來了。」自然得好若我乃他家眷一般,出去了,遲早也會歸來的。
「嗯。」我亦自然而然坐于他跟前,興高采烈道,「雨蒼,听聞莫家招工,我二人速速報名吧。」
大殿下雨蒼眉峰一挑,略顯玩味地看著我,忽而將玩弄茶霧的手指漸漸抬至我額邊,輕輕捋開一小撮滑至眉間的碎發絲。不緊不慢,款款而道︰「為何。」
「掙銀子啊。」這是如何顯而易見之道理,我二人現如今一貧如洗,若再這般坐以待斃,便只能到城牆一邊喝那西北之風了。
大殿下微微偏身,抬手從一旁圓凳上取來一小包裹,道「這兒可夠?」
我睜大眼楮不解地望望那物,再又看看大殿下。
「打開看看。」他示意。
遂我撥開那包裹一瞧之,五個銀錠子,若是我沒弄錯,應是五十兩白銀。我不覺嘴角一喜,歡愉而問︰「這是從何而來的。」
大殿下不慌不忙,舉起茶杯,輕抿一啖,道︰「岳府預支給我的工錢。」
嘖嘖,幸而不是又典當了何物。只不過這岳府,預支工錢給打點下?此乃何意,莫不是大殿下去那岳府成了個三等工,可那三等工不過每月二三兩銀,怎來了這多。難不成大地啊你啊一下子便預支了兩三年的工錢。
此人不得了啊不得了啊。我崇拜地望著他,道︰「雨蒼辛苦了。」
大殿下不明我怎的道出這樣一句,倒也沒多問,道︰「今晨,我于那岳墨園偶那岳家老爺,他請我去府上給他的小公子做先生。」
哦,原來如此這般。只不過那岳家老爺是怎地就看上大殿下了呢。便問之于他。
他只一笑,也不多言,就二字︰「巧合。」
無趣得很啊。可現如今他已有了差事,有了銀子,那我,如何是好,還去找工嗎。他似對我看得透徹,道︰「你做我的書童,可好。」
不好。我心里立馬否定。在天上,我便是他的書童,來此人間,若別無選擇,那我也甘心就好,可現如今卻有他試,我自然不肯甘心。「雨蒼,我想試試其他,若是不成,再做此可成?」
大殿下頓了一頓,面色略有若隱若現的不悅,卻還是道︰「好。」
我則興高采烈,速速去那莫家門口報個名兒。
那莫家門兒倒是十分好找,沿途所問之人皆知曉,倒不費吹灰之力便尋到。門口兩個而立出頭的男子到很像模像樣,像那石獅一般板著面孔,恪盡職守。
見我前來,也不問我作何,非待我上前一問。遂才得知此乃最後一日,明日便要選拔。他身後便有一張薄紙,一支細筆。筆墨已不足,我問那看門人如何才好,他卻讓我將就將就。我無奈,硬生生寫完「紫」字,卻再無剩余筆墨寫那「千」字,很是牽強地只是留了個「千」的印跡。只恨那「紫」字怎生得如此復雜,若我得子,就給他取個「一一」、「二二」的名字,勿有我今日之窘。
次日巳時初,眾人已在莫家門兒口熱鬧排開,我亦是其一。大殿下去了岳府給他家小兒子開課了,也不管我。果真讓我很是恍惚我二人來此凡間到底所謂何事,等人,等的是何人,那人何時何地會出現呢。
還未等我想開,門頭一半百之人揚聲道︰「莫要喧嘩,听我念道名字的,方可入內。」字正腔圓,氣勢如虹,果真一句話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靜了下來,皆等待他念出名字。
幾個看守把持著我等人群,虎背熊腰,好是威猛。
……
第一人,第二人,第三人,一同入內……第四人,第五人,第六人,一同入內……等到晌午已過,我前一批終于出了來。
再見門外,除我以外,只得二人。果真昨日是截期,我亦是那最後報名之人。待我以站得腰酸背痛,肚子餓得咕咕而響,卻見其他二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我不禁而嘆︰「二位不餓?」
那三十出頭的清瘦男子方才便與我閑聊些許,倒十分和氣,笑笑然,道︰「餓慣了,也沒什麼了。」
方才,他視我我面若凝脂、手若白玉,衣著翩翩好不彬彬,以為我出自大戶人家,怎會來此找工。我也不知怎答才好只言「家道中落,不得已而為之」。我也略知他出自貧寒農家,一妻一子一女,近年來收成都不盡人意,也不得已而來尋工。
而旁側另一人是一柔弱女子,二八芳華,不大所話,有點膽怯。我主動問她,她才道她娘親病重,妹妹尚小,爹爹早已不在,只得由她來撐起此家。十分可憐。
門,「吱」一聲開了,那半百之人招呼了我們一聲。道︰「三位進來一同用食吧。」我以為這句話要比錄用我更讓我歡喜。
這莫家雖是大戶人家,待人倒十分寬厚。果真方才其他找工之人也有議論,莫家老爺重武輕文,如江湖中人一般的忠肝義膽,絕不矯揉造作。只不過我這毫無武術之人,可會受排擠。拭目以待,拭目以待啊。
半百之人在前方帶路,邊走邊喃喃︰「本來四位夫人打算見過你等才去用膳,不過小少爺小小姐餓得嚷嚷,現下只得留你三人用餐之後再見。」
很好很好,吃飽了才有氣力干活嘛。
半百之人步履十分矯健,在這碩大的府上兜兜繞繞,我本想一覽其華,可實在跟不上腳步,只得集中精力快步尾隨。
我見那柔弱女子氣喘吁吁,面色青白,知道她憂苦纏身,疲憊不已,遂動了惻隱之心,與那領路之人輕聲而道︰「先生矯健如飛燕,輕功十分深厚,令我油然生敬,只不過我等確屬凡輩,望塵莫及,還請先生稍微慢些。」
那半百之人轉頭看了我三人一眼,毫無慍色,被我奉承得神清氣爽,果真放慢了腳步。道了一句︰「你這話說得可是恰到好處。方才那數人,不能及啊。」剛才他帶人進來之時,要麼就是有人牢騷他走得太快,要麼就不敢吱聲被甩了大半。只得此青年,拿捏得道。
我怔了一怔,沒想到竟得此夸贊,趕忙補了一句︰「先生過獎了。」
先生也不答我,接著帶路。
最後到了一小園,里面聚了約莫十余人,皆是今早面過後留下之人,圍于一桌已開始食,我三人倒顯得有些突兀。不過有吃的,我很快便投身與食,不去理會其他。倒是那柔軟女子,怯生生的,扒飯之時,還有米粒落下。而那農家青年,似是得了機會,趕忙詢問旁人今早所面之事,有備無患,卻讓那被問之人有些難堪。
我則無心如此,只覺這飯菜煮得十分可口,埋頭苦吃。卻不知怎地,竟有人說我吃得十分斯文。我詫然,抬頭望她,是一女子,二十五六,我覺她身上帶有某種母性的光環,許是有已有女圭女圭。
旁邊另一男子應和道︰「果真如此,雖食之津津有味,卻毫不粗魯,反讓人覺得此菜可口生香。」
嘖嘖,吃個飯還要被人評論一番,不過那人好似在夸我,我也不便多說,只是默聲微笑示意。只見那男子書生打扮,清秀非常,年歲嘛,看不太出,約莫三十。
一頓飯罷。與我同行的農家男子已然得了些料,成竹在胸,而那柔弱女子,還是一副怯生生的小模樣兒,我見猶憐得很啊。
此時,半百之人立在門口,打開一張薄紙,念道︰「讀到名字的,隨我而來,其他人,且請離去。」有些人不明就里,而另一些人卻已明鏡于心,剛才那頓飯,實屬一場測試。
我,被讀到了名字,只不過,被讀成了「紫一」,我本想辯,猶豫須臾,還是決心不辯,將錯就錯吧,不想再生枝節。
而那農家男子和柔弱女子,無名,離去。與我一同被點到名字的還有九人,有那書生扮相的男子,也有那母性光環的女子。
正好十人,莫不是全收了。我心中竊喜。卻未想到,我喜得甚早,之後還是刷掉了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