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好被角,拉上房間里的窗簾。深紫色的簾子讓房間一下子暗了下來,連同一起暗下來的還有,男人棕色的眸子。
拿著棉簽,將藥擦在女子的臉上,大大小小無數的擦痕,原本應該穿過頭顱,卻被躲開的攻擊。
三天,從虛圈回來三天,依舊是沒有醒,清水,你究竟是在逃避什麼?不,不該這麼想,應該說,潛意識里,你已經放下了對我的戒心,這樣,真的好嗎?
牽起清水的手,藍染難得皺眉。即使是在睡夢中,手也是死死地蜷曲成利爪的形狀,把鋒芒對準看不見的敵人。
被子下拉,沐浴是就已經看見了,猙獰的傷口,扭曲的肩骨,應該是斷過吧。想想,恐怕是被虛爪擊碎,然後不停地奔波,不停地使用,以至于長錯位了。
不可以,除了我,不準許有別的東西在你身上留下傷口,我不允許。
滴上「穿點」,藍染把手放在清水肩頭。「 嚓」清脆的骨頭斷裂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響在大大的臥房里。美妙清晰的急促音。慢慢找上正確的位置,接上骨頭。
沐浴的時候,清水身上有多少傷口,血污又是染紅了多少水?連藍染都不想再去想,只是知道,明明上一次抱她是還是很圓潤的身體,這次都硬的硌人。唯一上下有肉的地方,就只剩下小月復了吧?
伸手撫模上去,手指忽然發力,一會兒後又松開。
是殺還是留呢?藍染輕眨著眼,最後輕笑了一聲。
「既然你喜歡,就生下來好了。」
還記得那個問題嗎?
那個時候你小心翼翼,讓我再想,你究竟是在在乎什麼呢?你要是站在我的對面,我會毫不猶豫地下殺手,但是你沒有,不是不敢,也不是不屑,而是,你的心,已經往我這里偏了。如此,所有的問題都不存在。
你就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愛我,不好嗎?
睡醒了之後,連清水也不想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才出了虎口,又進了狼穴嗎?牆上大大的鈴蘭標志,絕對沒有可能錯認的五番隊隊花。原來不是在做夢啊。
不清楚是什麼時辰了,外面倒霉的,是日出的金光,還是落日的余暉,自己都分不出來,想起來,好久沒見過太陽了。
動動左手,完全麻木了,沒有知覺,印象中左手只是有些不靈便而已,。
掀開被子,左肩已經用板子固定了,是被敲斷了重接的吧。伸出手,白白淨淨的,還好,沒和血又一起睡。
輕輕翻身,棉質的被褥摩挲身體的感覺,知道被子下面的身體未著寸縷。柔軟的,溫暖的,如同被撫模一樣的快感。清水頭上懸下大片的黑線,畢竟再怎麼清心寡欲,身體還是個成年女性的身體,寂寞的身體。
嘆了口氣,原來自己心中也住著一只妖精啊。
「醒了?睡了好久。」
聲音在身旁響起,幾乎是耳旁。究竟是什麼時候在這里啊,神出鬼沒,雖然這個男人一貫如此。
「你在這里?」
清水揉揉不怎麼清楚的眼,裝作很驚訝的樣子。
「這里是我的臥房,你睡得是我的床,清水你想讓我去哪里?」
無言以對,堵得死死的,清水的本意就不是讓藍染回答,他為什麼會在這里。
「那現在我醒了,您是要我離開,還是留下?」
「能走你盡可以走,我覺得你好像不是很想留下。」
那是自然吧,藍染。
「那勞煩您借我一套衣服,我就走。」
「衣服我是不會接借給你的,能走的話,你盡可以離開。如果這樣你還是一定要走的話,我可以把我身上的衣服借給你穿,要嗎?」。
語氣極盡無賴之能事,清水又一次被堵得無話可講。您身上穿的那套,是老虎皮吧,我敢要嗎?果然,在口頭上能佔到藍染便宜的人,還沒有出生啊。
干脆閉上眼,把頭側向一邊,現在心智和體力都不足以應付藍染。
「不問我要答案了嗎?」。
醇厚的聲音在耳後響起。
「什麼答案,那個問題?」
「臨去虛圈時候你問的。」
「不重要了吧,沒有意義,藍染大人不用放在心上。」
清水這會兒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怎麼記得了,還能記得什麼問題。
「你問我,是希望你活著回來,還是死在虛圈。」
清水有些游移地看著牆上的鈴蘭標志,鈴蘭是種很可惜的花,幸福來得很艱難。辛苦的守候,總是等不到惜花的人,就算是惜花的人,也要有足夠的緣分,嗅到花如低語般散發出來的香氣,聞香識花,最後才能在夜風中與他相遇,傾心與他相逢。所以了,鈴蘭的守候只為有心人而存在。
所以,很多的鈴蘭花,只能在自身香氣,醉透池水的時候,血色的鈴蘭,靜悄悄地開。
「清水,你有在听我說話嗎?」。
「嗯。」
但是,鈴蘭卻有一個很美的話語,適合一切不幸福的人。
對于尚未得到幸福的人來說,花語是「幸福即將到來」,對于得到幸福的人來說是「幸福永駐」。
「你知道嗎?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根本就沒有離開過。」
清水眼楮輕輕顫動了一下,仿佛听見牆上那朵鈴蘭開了,不可思議。
對于失去幸福的人來說,鈴蘭的話語,似乎更為動容一點,是幸福歸來(returnofhappiness)。
睜開眼,藍染的表情很真實,雖然知道話沒有幾分真實性。
「果然,女人是很感性的動物。」
嗤笑了一聲,伸手摘掉了藍染的眼楮,藍染用來掩飾野心的道具。
「藍染,你告訴我,你希望我怎麼樣來看你?我究竟可以怎麼樣來看你?告訴你,對于我來說,你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
直直地看著藍染,每說一個字,語氣都更加的平和,更加地沉重,完全听不出主人的想法和心情。
藍染皺了皺眉頭,想要說些什麼,但清水沒有給他機會。
「我都不知道我們的相遇,有多少是偶然,有多少是算計,不,應該是算計之下的偶然更為貼切一點。朽木家的收養,讓你注意到我,酒館里的初遇,你讓銀試探我,躲開銀的攻擊後,你便認為我這樣的人還有些利用價值,但以你的性格,你是絕不會用無法控制且對你不是滿分忠誠的人,你想要我對你忠誠,一個男人有什麼辦法讓一個女人死心塌地,你就用哪種方法,真央一切貌似追求的行為,亦是如此。」
「你忘了虛圈的救援了嗎?不在分析分析,我的意圖是什麼?」
藍染唇間帶笑,眼神中時無比的熱絡,很快意的笑容。
「我沒資格評價,因為我本身就是受益者。」
終于攤開來講了,心中是無盡的輕松。是該結束或者重新活過了,就是不知道藍染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真討厭跟著別人的腳步後面,真討厭把自己的人生交給別人去選擇。討厭和算計的人打交道,甚至還把自己變成了那樣的人,討厭自己這樣的人,為了活得更好把一切都出賣了,討厭為了活下去,出賣身體和靈魂的自己,討厭那麼怕死的自己,失去一點點東西都會讓自己惶恐不已,討厭那個鄙陋的自己。
算了,沒有任何一個強者的人生,可以隨意被改變。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懦弱,為什麼要去害怕這個世界,靈魂弱小比力量弱小更可恥。面對任何人,我都要把我自己月兌軌的人生重新接上去,踐行自己需要的信條。
我好像,重新愛上這個世界了。
「我做的很過分?」
藍染很不屑地挑眉,眼楮里帶著諷刺的笑容。
「你又何嘗不過分,留我過夜不也是對我這些招數的回應,讓我懈怠放松,對男人的心理把握的真好,還真是奇怪,你的第一次還能夠留到那個時候。」
「你順水推舟了,輸得總歸是我,要是你還是覺得吃虧了,就當被狗咬了吧。」
沉默了一會兒,清水都快睡著了。
「你問我你可以怎麼看待我,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答案呢?」
又是一陣沉默,臥室里久久的寂靜,仿佛時間在這里停滯,再也沒有什麼交流和動作,甚至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
藍染在想什麼,清水沒有興趣去猜,自己在想什麼,也沒有興趣去猜。那就算了吧
「藍染,再給我加條棉被吧,睡著有點冷。」
閉上眼楮,往被子里縮縮,棉被很干燥,似乎還留有陽光的味道。
現在,是尸魂界的深秋,明明走的時候還是初春。今年究竟錯過了多少花開放的日子?數數啊,桃花,櫻花,還有充滿離別的梨花,夏天的梔子花,香蘭,泡桐花,真是不計其數。
被子里真是溫暖,如果心也能和身體一樣輕易被溫暖,那該多好。
那就這樣吧。
究竟對這麼個男人是怎樣一種情感?
迷戀?迷戀是盲目的,清楚地知道這個男人是誰,從不敢相信他,不曾痴,何來的迷戀啊?
崇拜?靠,當你認為他強大已經是一種習慣,還能算是崇拜?
愛情?有點真心在里面,但絕對不純粹,算計大過信任,依賴大過付出,或許在心里有點位置,可永遠不會比自己重要。
友情?這你都能騙自己,根本就變了質。
本來就不是什麼愛不愛的問題。
可能是縱然,男人的愛是駕馭,女人的愛是縱然。因為他的強大,那種隨心所欲,罔顧一切,卻又恰到好處,游刃有余的態度,讓自己羨慕,嫉妒,甚至是去恨他。為什麼自己這麼笨拙這麼狼狽,他卻能恰逢其會?他表現出的壞,讓自己知道,世界的陰暗面,原來這個世界這麼好玩,充滿著破壞和弱肉強食,以前只是知道,但他打開了那扇大門,讓自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那個世界的血腥和,令人罔顧一切的的吸引力。
床發出「吱嘎」的聲音,清水覺察到旁邊的床鋪下陷了。草本浴液混合著濃墨的味道,再熟悉不過了。果然,嗅覺是五覺中記憶時間最長的和最清晰的一種感覺。真是霸道。
閉上眼楮,還是有些無奈和好笑。
「我可不想玩,因為我冷,所以你要溫暖我的戲碼。」
手在被子里被牽著,玩著清水手的藍染顯然很高興。
「不,是我冷,所以你要溫暖我。」
被藍染我握住的手僵硬了一下,輕微地顫抖,然後慢慢放松,仿佛已經入睡了一樣。
「我還不想,也沒有能力,去溫暖絕對零度的冰塊。」
「老師,走神了,還魂。」
銀在清水面前搖晃著小手,笑容滿面。銀紫色的頭發又薄又軟,在風中飄著。
「怎麼了?」
清水詫異地看著銀。
「老師在想什麼,藍染隊長?」
「不,不是。」有些好笑地看著銀。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怎麼,最近斬術和鬼道有進步嗎?」。
其實,剛剛清水還真的就是在想藍染,有一個月沒有在靜靈庭見到本尊,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藍染去哪里了。
「進步有限,還沒有找到瓶頸的地方。」
銀子一張苦瓜臉。
食指屈起,用指關節模索著下唇,沉思了一會兒。
「來,朝我打一記赤火炮。」
「啊?你確定?我只是想讓你幫我找一下瓶頸的地方,你用不著讓我弒師啊?」
「廢話怎麼那麼多?」
銀嘴里念念有詞,但聲音很小,清水沒听到。
「把你弄傷了,藍染隊長會把我分尸的。」
「你又在嗦什麼,你什麼時候有這麼聒噪來著?」
「破道三十一,赤火炮。」
從掌心里躍出的紅色鬼道,清水看著,皺皺眉,不夠快,如果說低階鬼道的力量,不足以讓人害怕的閉上眼,那麼,低階鬼道就是在速度上取勝的。
伸手攔截,手一用勁了,赤火炮便在手里破碎了。
銀的笑容平添了幾分,看了鬼道的瓶頸可以突破了。
「速度太慢,出招的動作太大,還有,靈壓凝聚得不夠。」
清水抬手,糾正銀的動作。
「想著更少,更銳利。」
「清水老師的意思是,減少靈壓的使用?可是威力會減少?」
清水笑了一笑,真不愧是銀。
「前六十階段的鬼道,從來就不是以威力取勝的,這麼低階的鬼道,不管是誰,都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威力,你在上面下再多的力氣也不可能比別人厲害多少,所以,低階鬼道的速度很重要,運用的時機很重要。比如說,你剛剛連個招呼都沒有打,就直接給了我一記赤火炮,時機就很好。」
清水笑的陰險,銀被逼無奈地後退了幾步「您去休息一下,我去練習一下所謂的時機和速度。」急忙溜之大吉。
清水找了一處樹蔭坐了下來,果然,現在撐著兩個人,站久了累。
看著後輩成長,果然是件很欣慰的事情,這是老人家的想法吧?
清水抽了一下,算了,隨時準備好老去,也是不錯的事。看著銀的身影,小小的,在樹林的掩隱之下,斑駁的光斑照在他身上,給人一種異常閃亮的感覺。自由,奔放,無拘無束,真是令人羨慕。
所以,想傾其所有來幫他成為一個強者,只有強者才有勇氣,有機會,追求自由。
「好了,不和你鬧了,休息一下,我請你喝下午茶,有朽木家頂級制作的柿子餅。再不來,我就不等你了。」
笑容燦爛,向遠處的市丸銀揮揮手。
「喂,這麼特別的甜點不早點講。等等等我啊。」
喂,究竟是什麼讓老師你變了這麼多,變得更加的深沉,自信,強大,堅韌,卻更加地熱愛世界。現在的你,和我初見你時,簡直是判若兩人,不帶這麼滄桑的,好吧,我們到今天為止,才剛剛成為師徒八個月。
如果說,愛上藍染隊長的前提是愛上這個世界,那麼,我寧可你不要去愛這個世界,也不要去愛藍染隊長。
亂菊,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宿命嗎?明明知道最終的結局,還是要這麼走下去,恐怕就是宿命。
是吧,亂菊,我也是這樣,還要犧牲你陪我走這條路,無路可逃。
「傻得冒泡的女人,和我一樣啊。真是他媽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