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望 第三十八章 春夢

作者 ︰

如此過了一個多月。

藍若廷的屋子里放著那個用油木制作而成的淨水器。自從有了這個淨水器,藥房里因吃壞肚子的病人少了一大半。

藍若廷等人已在這里耽擱了許久,看怕也是時候該回去禹州城與天宇凡會合了。也許,她真的有些想念他了。

想著就快便能見到他了,心中竟有了幾分熱切。

村長與村民們,紛紛將他們送到村口。

村長一臉感激,竟是老淚縱橫。而蔡財旺攙扶著他的老爹,也是一臉不舍。

藍若廷也是不舍的,不舍得這里單純的生活和淳樸的民風。喜歡或是不喜歡他們都表露在外,不曾掩飾。

她笑了笑,以掩蓋心中的離別之情,「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大家可要保重啊。這重建的工作大家也到加油,不要放棄啊。」

村長走前了幾步,一臉動容,「村里這番改建,多得藍公子的幫忙啊。真是感謝你……你是我們村子里的貴人啊……」

藍若廷搖了搖頭,正待要說話。天宇翔便插進了一句話,「時辰不早了,是時候離開了。」

她看了天宇翔一眼,點了點頭,便躍上了馬背。三人各乘一匹馬。

村民們紛紛說再見。

藍若廷等眾人策馬而去,耳邊的道別聲音逐漸變小,最終消散于耳邊咆哮的風聲之中。

趕了大半天,眾人方抵達禹州城。

禹州城的受災情形自是沒有處于下游的村落嚴重。藍若廷回到那熟悉的禹州城,只覺得一切都變得井然有序起來,經商買賣,一切都恢復正常,仿佛之前那場災難只是海市蜃樓,一場夢魘。

藍若廷不由佩服起天宇凡的統領能力。

三人下了馬,牽著馬韁,徐徐地走在大街上。她見著街上的眾人神色輕松愉悅,倒是沒有了一個多月前的愁雲慘淡。巡邏的士兵們也中規中矩,也無了平常囂張欺壓百姓的氣焰。

天宇凡在書桌上批著公文,只是心中竟不若前些日子那般安定。如今的心腔竟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若是裝了一只困獸在里面沖撞著就要躍出來。

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徐徐抬起頭,對上了那雙波光流轉的美目。天宇凡怔怔地看著她那面目含笑,似嗔似怒,這般傾城面容猶勝百花。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也不過如此罷了。

「我們回來了,怎麼不見你熱情的迎接我們呢?」藍若廷見著那不過一個多月便透著幾分憔悴的面容,心中一疼。他定是排除萬難也要改變這現狀。

天宇凡一路走下來,那深邃的眸子緊緊地凝視著這一個多月以來心心念念的人兒。

天宇翔等人也是躬身,打算行禮。卻在此時,藍若廷與天宇翔的手臂都被天宇凡一手扶住,「免禮……」

藍若廷抬眸,那秋水雙瞳凝視著眼前的男子,粲然一笑,「你看你,一月不見,竟是憔悴了不少。」

天宇凡淡淡一笑,听著她洋溢著關懷之情的言語,心中一甜,便道︰「無礙。只是忙于整頓這禹州城的腐敗風氣,我忘了休息……」

天宇翔立在一旁,心中微微詫異,他的二皇兄竟沒有稱「本王」,而是稱「我」,看來,藍若廷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極為重要的。

藍若廷無奈地瞪了他一眼。天宇凡見著她這般小兒女情態,倒是忍不住輕笑了出來。

她看著他那溫柔似水的笑容,心中便響起了花瓣張開的細微聲響。

天宇凡而後看著天宇翔與龍曄,方淡笑著道︰「六弟,龍曄,辛苦你了……」

天宇翔默不作聲,算是應承了。而龍曄見著他的笑容,也不買他的帳,竟裝作听不見。天宇凡也不惱,只是道︰「今晚有個小小的慶功宴。這個月來大家也忙得夠累了,稍稍放松一下吧。過幾日,我們便打道回京了。」

藍若廷點了點頭。

天宇凡見著她一身風塵僕僕,心下不忍,便喚來了下人為著三人準備洗澡的熱水。

是夜。

監察府衙倒是熱鬧非凡。那些貪官竟是少了一大半。商賈官員也不敢過度奢華顯擺,家眷也是穿著淡雅。

藍若廷坐于席下,一雙剔透的眸子笑得眯成了一條線,這整頓歪風邪氣倒是整得妥當啊。這些達官貴冑也不敢再這麼膽大妄為了。她不禁佩服天宇凡的手段之高明。

天宇翔是皇子坐于上座,僅次于天宇凡。

龍曄坐于藍若廷的身側,只是靜默地吃著桌子上的東西。藍若廷見著他不說話,心知他是不習慣這種場合,便也忙為著他添菜。

此時,有些官人便走到藍若廷的身邊,獻酒,笑得一臉諂媚,「藍大帥啊……這酒小的敬你。這番重建的法子,藍大帥想得可真絕妙。這淨水器也是個妙東西。小的好生佩服藍大帥,果真是少年出英雄,文武雙全啊……」

藍若廷接過那人遞來的酒一口飲盡。她方喝下一口,便又倒來了一杯酒。她便無止息地一口接著一口喝著,龍曄在一旁欲要阻止,卻被藍若廷阻止了。

天宇翔坐在不遠處,那雙如若冰魄般干淨透徹的眸子里清晰地映著那個買醉的縴細身影。

藍若廷如此這般放縱自己買醉,身子倒有些受不了了。她知道自己這副身子不是喝酒的料子,平常不喝醉也不過是仗著有內力壓著醉意。

這樣喝下來,她便是覺得自己頭重腳輕,天旋地轉,胃里也是一陣翻騰。她喝酒沒有吃下什麼東西,胃里空蕩蕩的,一陣難受。

龍曄見著她面頰生紅,心知她已不適,一把上前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藍若廷偏頭,將身上的重量都落在了身邊的少年身上,「扶我回房吧……」少年點了點頭,便扶著藍若廷離開了宴席。

天宇凡瞧著藍若廷迷醉的模樣,心中有些擔憂,抬步正要朝著她的房間走去。卻在此時,又有一些官員走了上來敬酒談話,他也不好拒絕,只能收回了步子。

房間之內。燻香縈繞。

龍曄小心翼翼地將藍若廷放在床榻之上,看著她那面若桃花,澄澈的眸子此時蒙上了一層水霧,竟是盈盈動人,若一朵凝結了水珠的含苞欲放的蓮。龍曄看得竟是怔在那里忘了反應。

藍若廷看著呆立在床沿的少年,道︰「龍曄,我有點兒渴,能不能替我去廚房拿些熱茶過來?」

龍曄忙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藍若廷只覺得腦袋醉得一塌糊涂,全身若躺在雲層上,飄渺無依,便是連著視線也是模糊不清。腦袋昏昏沉沉,她迷糊地睡著了。只是睡得並不沉穩,似是處于半醒半睡的狀況之下。

幽暗空曠的房間。厚重的窗簾垂曳在地上,外間的光線絲毫不能穿透那層厚重。一個嬌小的身影一身狼狽地蜷縮在角落。床榻上一片凌亂,被褥也胡亂地掛在床沿。那個身影一直在顫抖,低聲地哭泣。她覺得原來黑暗竟是如此可怕,伸手不見五指。那人的氣息尚未散去,空氣里還有那人淡淡的煙草味,是treasurer雪茄的味道。

她渾身酸痛,腦海中浮現的竟是母親那溫柔的笑容。

母親,你在哪里?你听見女兒的呼喚麼?你要醒過來了麼?不要拋下女兒一個人……

女子嚶嚀地哭著。然而她卻依舊隱忍著不讓自己發出那啜泣的聲音。

突然,她感到臉頰被一只手輕輕地撫著,是那般熟悉的觸感。是誰在夜里為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她想要睜開眼楮,卻怎麼也無法睜開那千斤重的眼皮。

唇舌間傳來一陣溫熱卻帶點苦澀的味道,那是什麼?

嘴唇被一陣清涼所包圍。

藍若廷不知那是什麼,只若是一個人沉浮于漫無邊際的大海中所拾到的一根救命稻草,若拾荒者一般遭逢甘露。她下意識地伸手將那東西緊緊地抱著,嘴唇緊緊地吸吮著,恍若想從那不可名狀的東西中尋到一絲勇氣與力量,足以逃離這樣無垠的黑暗之中。那樣的冰涼逐漸升起了一絲溫度,而後逐漸變得滾燙。而藍若廷已是不顧一切了。她不要放開這黑暗中的一點光明,似乎只有這樣的感覺方能引領她走出這樣孤單無助的黑夜里。

唇齒間縈繞著淡淡的香氣,讓她覺得好生熟悉,這樣的淡雅的香氣竟讓她無緣無故地定下了心來,只是她卻怎麼也想不起這樣的想起來自于哪里。任她拼命回想卻是怎麼也想不起。

她潛意識地加大了唇上的力度,唇舌糾纏,似要將那人吞進肚子,揉進血肉里。她只是害怕了,害怕了一個人生活,害怕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她渴望有那麼一個人能將她救于這般水深火熱之中。

這個人是麼?是上天派他來救贖她的罪孽的麼?

累極了。累極了。

她復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這麼一睡,她倒是踏實了不少。

日上三竿,藍若廷方轉醒。她徐徐睜開眼楮,看著床頂那白色的帳幔,頭疼得似要裂開來般。她一手撐著床榻,一手撫額,徐徐坐了起來。

耳邊傳來瓷器撞擊的細碎聲音。

藍若廷偏頭,對上了那雙擔憂的澄澈的眸子。

「藍大哥,你醒來了?」龍曄一見著藍若廷趴起來,便放下手中的茶水跑了過來。他坐在床榻邊,一手扶著藍若廷。

藍若廷偏頭,凝視著龍曄,淡淡道︰「昨夜是你一直在照顧我麼?」

龍曄怯懦地點了點頭。

「有誰進來過沒有?」藍若廷不放心,又問。

龍曄想了想,便搖了搖頭。藍若廷閉上眼楮,頭疼得厲害,若有一面鼓在里頭使勁地敲著。然而她這一閉眼倒是忽略了龍曄那復雜的神色。

龍曄見著藍若廷那隱忍的神情,到嘴邊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他嘆了口氣,復又站了起來,走到桌子邊,端起那瓷碗拿到了藍若廷的身邊。

「藍大哥,這是醒酒湯。你喝下去吧,會好點的。」龍曄澄澈的眸子靜默地凝視著眼前的人。

藍若廷接過那碗,方喝了一口,只覺得那味道好生熟悉。

「龍曄,昨夜我是不是也喝過這醒酒湯啊?」藍若廷微蹙眉頭,這味道真是不好喝。

龍曄見著藍若廷那微蹙的眉頭,愣了片刻,又道︰「是啊。我見藍大哥昨夜酒醉得那般難過,便從廚房要了碗醒酒湯。」

「那你……我那麼醉,怎麼能喝下去呢?」藍若廷似乎想起了什麼。昨夜口中的溫熱原來是這醒酒湯的味道。難道昨夜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她做夢?

龍曄故作驚訝,便道︰「藍大哥,你忘記了麼?我昨夜是扶著你起身,將碗放到你嘴邊,你自己端著喝的啊?你醉糊涂了嗎?」。

藍若廷看著龍曄那眸子,腦海里似乎掠過了什麼,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抓住。

「是嗎?我倒真是醉得糊涂了,自己也不記得了。」

藍若廷自嘲地笑道。

龍曄見著她沒有懷疑,心中便暗暗松了口氣。

這事,暫且還是不要告訴藍大哥,就怕告訴了他,他要胡思亂想,憂心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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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的初吻究竟是給了誰呢?親親們猜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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