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早派來了馬車,藍若廷與天宇晨上了馬車後,馬車轆轆地朝著那宮殿駛去。
藍若廷忐忑不安,手指下意識地扣緊了那馬車的錦褥。天宇晨見著她那神思恍惚的模樣,心下不忍,便伸手覆上了她那緊握的手。
他魅惑一笑,「不是還有我麼?」
藍若廷抬眸看著他眸中淡定的神色,便遲疑地點了點頭。
下了車,隨著宮人穿過重重院落,便來到了御花園。方踏入御花園,便听見一陣悠揚的琵琶聲。兩人隨著宮人走到了那音源處。
只見那琉璃瓦亭中,那襲明黃懷抱佳人,欣賞美人彈奏琵琶。
宮人走到涼亭外便停住了腳步,跪于地上,徐徐道︰「藍大帥,晨王求見……」
天宇澤那陰柔的眸子輕抬,掃過天宇晨的面容,最後落在那縴細單薄的身子上,唇邊難以名狀的笑容愈加擴大。
「想不到朕這下邀請藍大帥入宮賞曲,倒是把四弟也請來了。」天宇澤淡淡道。
天宇晨躬身抱拳,道︰「臣參見皇上。」
天宇澤語氣平靜,只道,「起來吧。」
「謝皇上。」天宇晨復挺直了腰背。
天宇澤指了指身邊的大理石位子,笑著道︰「賜座。」
藍若廷與天宇晨一听便依言落座。
她這番一瞧,便見那柔若無骨地依靠在天宇澤懷里的佳人竟是那位最得寵的妃子湘妃,也是當今驃騎大將軍之妹,楚湘。
天宇澤懷中之人這下子方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大帥,那眉宇間竟有著幾分熟悉,只是她一時想不起這稜角究竟像誰。
藍若廷倒是不避嫌地看著天宇澤懷中的人兒,心里暗暗道果真是一粉雕玉砌,肌膚賽雪的嬌人兒,特別是那眸子,盈盈欲滴,好一副我見猶憐之姿。只是,那眸子,那臉龐有幾分楚杰的影子。想來她的母親也是個國色天香的人兒。
「那夜宴席之上,倒是沒有看清藍大帥的面容,如今看來確真是如外界所言風流倜儻,面如冠玉,稱之才貌雙全也不為過。」湘妃聲音柔媚輕軟。
藍若廷抱拳,笑得一臉謙虛,「蒙湘妃過獎。微臣不過一介莽夫,實在是擔當不起這美譽。」
天宇澤唇角帶笑,只是那笑意不能達至眼底,「藍愛卿果真是過于自謙了。這番禹州城賑災愛卿是功不可沒啊,這淨水器與人工湖想得可真是絕妙啊。」
藍若廷笑了笑,不言語。
天宇澤從琉璃雙生花玉盤里拾了幾顆櫻桃,笑道,「這是藩國進貢的櫻桃,香甜多汁,愛卿可真要嘗嘗。」
藍若廷接過天宇澤遞過來的櫻桃,放入嘴里,入口即化,果真香甜多汁,咽下去後唇齒余香不散。
「果真是佳品。」藍若廷不由贊嘆道。
此時,天宇澤瞧著那坐在一旁彈奏琵琶的女子,聲音平靜無波,「這婕妤本以琵琶技壓群芳,如今卻是技藝逐漸生疏了,理應奪其雙手,免得有辱耳听。」
那猶抱琵琶的女子渾身一顫。
天宇澤轉首,望著藍若廷,「倒不知藍大帥有何看法?」
只見那婕妤一雙烏瞳淚光瑩瑩,正無助彷徨地看著藍若廷,希冀他能救她一命。藍若廷幽幽嘆了口氣,便笑道︰「臣倒覺得此女琴技高超。這曲中的哀怨淒迷發揮得淋灕盡致,似說盡心中無限之事。然而曲終收撥當心畫,便是欲語還休,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如此技藝,豈是生疏?」
天宇澤听著藍若廷一言,復又點了點頭,神色莫辨地凝視著藍若廷,「藍愛卿所言甚是。朕便饒了她罷。」語畢,他便揮了揮手,讓婕妤抱琵琶退了下去。藍若廷方松了口氣。
湘妃突然想起了什麼,便看著藍若廷,輕柔一笑,倒笑得她心里發寒,「上次宴席上的劍舞果真是天人之姿,震懾群英啊。臣妾好生佩服呢。臣妾的哥哥也沒有這般武藝呢。下次臣妾定要哥哥與藍大帥切磋切磋。」
藍若廷淡然一笑,「湘妃過獎了。驃騎大將軍可是一代英豪,微臣豈是他的對手呢?若能讓驃騎大將軍指點一二,微臣便心滿意足了。」不深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便從這湘妃處下手,逐步漸進這楚家,定要將血洗楚宅的事查出個水落石出。
天宇澤這般一听,倒是笑了笑,「是啊,朕也好生期待藍愛卿與楚愛卿的切磋呢。」
藍若廷笑笑,不言語。
天宇晨一旁靜默地觀察著天宇澤的神色,卻見他神色如常,並無異,奈何心中的擔憂之感越加凝重呢?
天宇澤恍若想到了什麼,那雙細長的丹鳳眼凝視著藍若廷,淡然道︰「說起來,朕對這淨水器倒是有幾分疑惑,不知藍愛卿可否隨朕來一下御書房稍作解釋呢?」
天宇晨下意識地抓住藍若廷的衣袂,雙眸略顯擔憂。藍若廷回眸,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復又轉了過去,面向著天宇澤。
藍若廷抱拳,笑道︰「微臣樂意之至。」
天宇澤頷首轉而一臉溫柔地看著湘妃,淡笑道︰「愛妃先行回宮吧。朕還有公事要處理。」
湘妃不舍地點了點頭,便起身,款款地離開了涼亭。
天宇晨依舊不為所動。
天宇澤瞧了眼天宇晨便道︰「四弟還是先行回府吧。這事兒,有藍愛卿便可。」
天宇晨憂心忡忡地看著藍若廷,藍若廷朝著他微微頷首,他便只能朝著天宇澤行了禮,百般不舍地轉身離開了。
天宇澤一拂袖,負手而立。
侍立在身邊的宮人忙扯起尖細的嗓子,喝道︰「擺駕御書房……」
天宇澤坐上了明黃流蘇繡五爪金龍的步攆,宮人簇擁著而去。藍若廷緊緊跟在那步攆身側,恐防跟丟。
走了須臾,步攆便停在一殿前。藍若廷抬首,便見那宮殿門口橫扁上龍飛鳳舞刻著幾個大字,「御書房」。
藍若廷見著天宇澤抬步走了進去,她也不敢多想,也跟隨著進去了。
天宇澤背靠著書架子,眸子映著窗欞外的日光,然而卻如何都溫暖不了他眸里的陰冷,「藍大帥,不知有無听過‘血璧完合,金龍騰雲臨世,天下歸一’的傳說呢?」
血璧?金龍騰雲?
藍若廷腦中那半塊血玉璧轉瞬掠過。她暗暗凝神,只是淡然笑道,「恕臣孤陋寡聞,且尚未听聞。」
天龍澤只是冷哼了一聲,聲音里透著難以名狀的興奮,「這是一個傳說。傳說血璧一分為二,遺落于世,至今還未有人尋得。金龍騰雲圖乃是一幅創世之作,傳說圖上描繪了一個上古先宗所存下來的寶藏,若得到它便能一統天下。只是那地圖線路若金龍騰雲便喚之金龍騰雲圖。」
不出所料,這玉璧果真是一分為二。而她手中的那塊只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一塊,便不知遺落在哪里了。
天宇澤瞧著藍若廷,若有所思道︰「只是朕知道其中一塊血璧在何處。另外一塊卻未曾有頭緒。」
藍若廷一怔,其中一塊,莫不是指她手中的那一塊?
天宇澤瞧著藍若廷的神色,「看藍愛卿的神情,莫不是知道那血璧的下落?」
藍若廷倒是輕輕一笑,道「這傳說在下可是第一次听。這血玉璧也不知長得何種模樣。若要知曉血璧的下落那還得請教皇上。」
「哦……」天宇澤悠長地應了一聲,他徐徐地走到藍若廷面前,抬手,那縴長蒼白的指尖卷起她垂落的一縷長發,唇邊的笑容越加詭秘。
藍若廷雖對兩人曖昧的動作有所不適,但當前且不知他有何打算,便也不敢輕舉妄動。
那雙細長的眸子微微眯起,若一只獵豹盯著眼前的獵物,充滿侵略性。然而良久,他放下了她的那縷發絲。
「看著藍愛卿那天人之姿,竟是朕的**也比不上,也難怪朕的二弟與四弟對你如此上心……」天宇澤那雙細長的眸子依舊凝視著眼前的人。只是藍若廷這番看過去,倒不覺得他是真心地贊美。
藍若廷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抱拳道︰「皇上過譽了。微臣這皮囊不過是還過得去罷了,跟皇上那國色天香的妃嬪比起來倒是小巫見大巫了。」
天宇澤一听忍不住便不由輕笑起來。他淡笑道,「藍愛卿,這晚膳便留于宮中,與朕同食吧。」
藍若廷轉念一想,便應了聲,「恭敬不如從命。」
當天際的卷雲被余暉瓖上了一層金邊,嫣紅渲染了這片土地,若為這片天地裹上了一層紅色薄紗,迷人神秘。
這宮殿卻是亮如白晝,燈火通明。
宮人如魚貫入,送上了豐盛菜肴。藍若廷看著那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心中直呼奢侈。這足以夠上尋常百姓家吃上好幾個月,這宮里的人便只吃一天。
藍若廷坐于天宇澤身旁。
侍立在天宇澤身邊的宮人先是夾上一點,吃著無礙方呈上去給天宇澤。如此逐一都試吃完畢後,天宇澤方拾起瓖金雕龍玉箸,夾了一塊雞肉淺嘗了一下,便笑著道︰「這雞肉煮得真好。藍愛卿,你也嘗一塊。」話音剛落,他便夾了一塊放到藍若廷的碗里。藍若廷忙道謝主隆恩便細嚼慢咽起來,心中卻暗自月復誹道跟皇上吃飯還真累,比在外應酬更累,這官腔卻是一句都不能少。
天宇澤自己吃了覺得哪一樣菜式比較好便都又夾了一些放到藍若廷的碗里,這可讓她受寵若驚了。只是她當然不會以此自喜,畢竟眼前這人心情如六月的天說變就變,真是變幻莫測,她可要費盡心思應對方可。
卻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宮人尖細的喊聲,「飄起大將軍求見……」
天宇澤準了求見。
只見楚浩南意氣風發地踏進了殿里,一拂衣擺,便單膝跪于地上,抱拳,「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皇上。」
楚浩南剛起身,便被天宇澤喚來了侍女再加碗筷。楚浩南倒是一臉自若地坐在了天宇澤身邊。
天宇澤依舊優雅地嘗著菜肴,「不知楚愛卿這番前來,所為何事?」
楚浩南正待說話,卻似乎想起了什麼。他略微遲疑地瞧了眼藍若廷。藍若廷視若無睹。天宇澤倒是不甚在意,只徐徐道,「藍愛卿這次賑災立了大功,為朕解決了一個憂患。有話便直說罷。」
楚浩南瞧了眼藍若廷,藍若廷只朝著他頷首,淡淡一笑,那雙眸子好不避諱地對上了他的眼楮。藍若廷清楚看得見他眼中的敵視。呵呵,他竟是在害怕自己會搶走他朝中舉足輕重的位置麼?
楚浩南礙于天宇澤,便只好將那事道來,「據探子回報,睿錦國擁有一塊血璧。只是之前查出遺落在我朝的那塊卻是不見了蹤影。臣派人在那宅子里搜尋了好幾遍還是一無所獲。」
藍若廷一听,垂在桌下的手驟然握緊,那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也不自知。然而她的面容依舊一派依然,絲毫不見蛛絲馬跡,只是內心早就怒海翻騰,風卷殘雲了。
天宇澤听著,唇邊的笑容越加擴大,只是那眸子陰冷如昔,「那倒是無所謂。睿錦有一塊,另一塊還在朕的天宇王朝里。朕的領土,朕尚且找不到,那麼睿錦怎麼可能會找到。只是,那金龍騰雲圖還是沒有消息麼?」說到那金龍騰雲圖,天宇澤眉頭一蹙,眸中閃過一絲不耐。
楚浩南頓了頓,倒是一臉無奈。他垂首,那高亢的聲音瞬間轉低,只道︰「金龍騰雲圖還是沒有消息。藏匿在各國的探子還是沒有發現。睿錦國似乎也在搜尋,也是毫無所獲。」
天宇澤微微頷首,「讓睿錦國的探子跟得緊一點。若睿錦有什麼動靜便立馬報予朕。」
「是。」楚浩南抱拳,應聲道。
天宇澤吃了幾口菜,復又問道,「那魏述如何?」
楚浩南徐徐道︰「魏述尚未有動靜,只怕是無心于此。」
天宇澤一听,不由輕蔑一笑,「這魏述的皇帝已是暮年,尚是命不久矣。其太子卻是與世無爭,窩囊之鼠輩。他們不過仗著先帝留著的強大的軍事武器,才這般怡然自得。朕倒要看看他還能堅持多久。」
「至于這滄瀾皇帝顯然是隔岸觀火。他並無動靜,看怕是想瞧著我朝與睿錦的爭斗而後坐收漁翁之利。」
天宇澤頷首,輕笑︰「這滄瀾的老狐狸,果真是高招。只是朕真會這般如他所願麼?可笑。」
藍若廷這般一听,倒是將這天下大勢了解了七八分。天宇王朝的燃眉之急便是睿錦。它與天宇王朝勢均力敵,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而滄瀾與魏述卻是保持中立態度,不幫著哪一邊。看來這睿錦如此放肆不過是仗著自己有一塊血璧,而天宇澤顯然知道另外一塊血璧尚且留在天宇朝中,只是不知所在而已。看來,這楚宅的滅門血案倒是有了些頭緒。這樁血案與天宇澤,楚浩南絕對月兌不了干系。若是楚浩南所為,藍若廷只覺得心寒。他恨她與玉溪也情有可原,若是連楚杰也殺了就大逆不道了。弒父殺兄,可謂是罪大惡極。
三人便是談笑了片刻,藍若廷早是食不知味了。她借著府里還有要務,便請求退下了。天宇澤瞧著藍若廷那模樣,便準了。
藍若廷松了口氣,便轉身,走入了夜色之中。
夜涼如水。
只是心中的涼意又豈是這區區夜風所能及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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