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鄭曦的信壓在枕頭底下，每晚握著她的信，想著他的樣子入睡，一直是這樣度過2年的漫長思念的。
這一天六年級的課，第二個課桌空了一個座位，是小暖的座位，很奇怪，這麼長時間，小暖從來沒有缺過課，我問了他的同桌，好像是因為女乃女乃病了，小暖沒有來上課，我一直記掛著小暖的事情，放了學就拉著楚雯跟著小暖的同桌去找小暖。
這個孩子拉著我們在坑坑窪窪的小路上走了好遠，小暖家離著學校挺遠的，這個地方人家更是少，幾間木板房立在那里，幾只很瘦很瘦的小雞在院子里溜噠，院子里橫著一堆一堆的柴火和干樹枝，屋子里很暗，這個孩子領著我們進了屋子，屋子里很小很亂，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楚雯皺著眉頭，拉過這個孩子問︰「是不是，你們村子，大多家里都是這樣的房子，屋子這樣小？」
那孩子眨著大眼楮點點頭，我和楚雯對視一眼，領著他進了屋子，小暖的女乃女乃躺在窄窄的土炕上，瘦瘦的老人，一臉的病容，讓人看了心酸。小暖不在家，我們沒有驚動老人，出了屋子，坐在外面等小暖。
不一會，一個背著背簍的小姑娘出現在門口，大大的背簍把她瘦瘦的身軀壓得有些傾斜，汗珠一直掛在臉上，看見我和楚雯，先是一愣，隨即很驚訝。
「柏老師，楚老師，你們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怎麼沒來上學呢？」我走過去幫她卸下背簍，看見里面是些玉米，背簍好沉，我再次看了她一眼︰「這麼沉，你是怎麼背回來的？」
小暖看了我一眼，低下了頭沒有說話，半天抬起頭，依然不敢看我們的臉︰「老師，今天女乃女乃病了，我擔心她，就沒有去上課。」
「老師知道。」楚雯打斷了她的話︰「女乃女乃怎麼了？」
「昨天晚上一直在咳嗽，咳了一宿，今天我去地里找了這些苞米，想磨成面給女乃女乃熬點粥。」
「好孩子，老師幫你一起。」楚雯什麼也沒有再問下去，跟著小暖去了個棚子下，大概那就是廚房吧，我定定的站著，看著那個背簍，柏筱星啊，柏筱星，你可曾背過這麼重的東西。
我們幫著小暖扒玉米，又跟著小暖來到了村子中央，這是一個很大的磨盤，這應該就是他們加工糧食的地方，其實雖然我們現在不用了，但是我確是見過這個東西，也在電視看過，小暖把玉米散在磨盤里，就要推磨盤，我和楚雯自高奮勇幫著她，小暖猶豫了一下，楚雯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我們來，我們來。」
我和楚雯合力推著這個磨盤，很難想象，這麼沉的東西，和小暖一樣的孩子們是怎麼做到的。
經過幾個村民，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們，後又對我們樸實的笑了，弄得我和楚雯這個不自在，也許他們知道我們是學校的老師吧。
小暖把磨好的玉米掃到了籃子里，我和楚雯就一圈一圈的轉起來。楚雯突然就笑了，我盯著楚雯︰「你笑什麼？」
「我突然想到一句話。」
「什麼啊？」
「毛驢拉磨，他走不出那個圈。」
我撲哧的笑了出來，小暖也咯咯笑了，這是今天她唯一的笑容。
其實作為孩子不應該有她臉上的愁容，應該有的是燦爛的笑容，我和楚雯再也沒有心思笑了。
小暖煮了些玉米粥，給女乃女乃送過去了一碗，喂女乃女乃吃下，給我和楚雯一人端了一碗，我們兩個瞅著她本應該是澄澈的眼神，卻被烏雲籠罩，誰都沒有動，我們把碗推了回去︰「老師不吃，留給女乃女乃吧，你也要多吃點，太瘦了。」
「小暖坐到這里來，老師有事情要問你。」我把他拉到我們身邊坐下。
「你上次作文寫到，你爸爸媽媽去外地打工了是吧？」
小暖的眼楮閃亮了一下，轉瞬即逝。
「恩，他們出去掙錢，然後回來給女乃女乃治病，給我們家蓋個大房子。」
「他們多長時間回來一次？」
「有時候一年回來一次，有時候回來兩次。」
「給女乃女乃買藥沒？嚴不嚴重，用不用去醫院？」
「買過藥了，女乃女乃常常咳嗽，過了這一陣子就會好，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再犯。」
「哮喘」我和楚雯異口同聲。
楚雯拉著小暖的手︰「要是女乃女乃沒有好轉，就找老師，我們送你女乃女乃去醫院。」
小暖頓了下，點點頭。
這里醫療條件也都很差，我們見過村民外出就醫，是四個人抬著擔架，把病人抬到了外面的醫院，很不方便，沒有車沒有路。
爸爸媽媽沒有在身邊，小暖儼然成了早熟的小大人扛起來自己和女乃女乃的生活。
「小暖，你的學習很好，尤其是作文寫的特別好。」
她的眼楮再次亮了起來︰「謝謝老師，我會努力的。」
「有什麼問題和困難就和老師說，真的，你的作文是老師見過的學生中寫的最好的。喜歡——？」
小暖點點頭。
「老師帶了幾本書來，等你上課給你帶過去。」
「謝謝老師。」
我們看到了小暖眼楮里閃亮的光，那是對知識的一種渴望。
「還有什麼活沒干嗎？老師幫你啊？」
「沒有了，老師。」
「那就把課本拿來我們幫你補補今天的課。」
「恩」
小暖奔到了屋里，拿來了她的書包。
我和楚雯就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給小暖補課，一直到天黑。
臨走時候，囑咐了小暖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