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上人間 第五十六章 惡言不折堅強心

作者 ︰

第五十六章惡言不折堅強心

「沒有,我只是高興……」

這些錢,想必是昨晚在她回房後,老婦人偷偷塞進去的。

娘這麼做,不只是怕她在外面手頭緊、餓著了,也是支持她的決定了吧?

縱是再不舍,再不放心,她還是答應了。

甄肥肥心里一熱,滿腔的感動在五髒六腑里劇烈的交織沖撞。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四叔家吟誦的勸孝歌,情動之下隨即張口吟起︰

「……母苦兒未見,兒勞母不安。老母一百歲,常年八十兒……」老母一百歲,常年八十兒——

甄肥肥笑中帶淚,將一曲勸孝歌吟得情真意切,她磁性柔雅的聲音飄蕩在河面,竟有幾分空靈之感。床上的其他人驚詫地回頭看著那個坐在後排笑得淚流滿面的女子,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席元龍轉首望著沉浸在自己情緒里的甄肥肥,即將出口的話陡然咽在喉嚨里,心里隱隱的難受起來。

…………

下了船,席元龍又雇了輛馬車,兩人連夜趕到了席元龍在蘇京的酒樓。席元龍在蘇京有產業,常常家里蘇京兩頭跑,所以在碼頭上與甄肥肥踫到也沒什麼稀奇的。

當天夜里,累及的甄肥肥隨意地梳洗了下就躺到床上睡下了,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甄肥肥一拉開房門,大佬就在外面等著了。跟著席元龍在酒樓里吃了點早餐,甄肥肥讓人拿來筆墨紙硯。把做小吃要準備的材料先行準備好。

很多東西在城里有可能還找不到,需要派人回趟村里,這一來回最快估模著也要兩天的時間。

大佬這次本來是打算在蘇京城里找塊合適的地兒,開一家分樓,將酒樓的規模再擴大一點兒。難得現在老二還在家里。家中的事他就算不想管也得擔著點兒。而他也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打算打算。將酒樓的生意弄上去。

又想著甄肥肥是第一次來蘇京,正好帶著她到處轉轉。甄肥肥也覺得此舉甚好,要擱著她一個人,還不知要模多久呢。

以往她只听人說過這蘇京城是何等的繁華,何等的熱鬧,今日一見,方知別人說的再響也無法形容它的繁華于萬一。

一條條水渠,流淌淙淙,清澈而又動听。穿越入槽,四方貫通。

一行行團行、店肆,像春天的花朵。一齊競相開放,誰也不甘落後,那邊廂叫賣像黃鸝唱著歌兒,這邊廂的糖行又送來濃香。

也就是在這一天。甄肥肥才知道自己究竟來到了個什麼地方。

大禹國。

听過大禹,但還真沒听過有這麼個國家。听席元龍說,大禹建國才短短三十年。三十年前,大禹只是基孥的一個藩屬國,備受基孥的欺凌。

大禹人民不滿基孥的暴政,在大將軍古蒂華的帶領下發動了起義,經過十幾年的斗爭,終于在四國中佔得一席之地。定都朝陽,改名蒂華。而大將軍古蒂華也順理成章地成為大禹國的第一任皇帝,史稱驚雲大帝!

十幾年的戰亂,讓本就不富裕的大禹變得一窮二白。驚雲大帝繼位後,勵精圖治,與民休養生息。又排除眾議,任命蘇和為相。蘇和在相位期間,舉行了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在發展農業的同時,又鼓勵發展工商業,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帶領大禹人民走出困境。

這個提議一出,滿朝嘩然。驚雲大帝憑借其強硬的手腕和絕頂的氣魄推動變法艱難的前行。

而位于四國交界處的蘇京憑借著得天獨厚的地利之便,一躍成為大禹國的第一商業大都市。

短短一二十年,蘇京的商號已經遍布四國。蘇京的商人經過長途販運,將來往商旅出售到蘇京的貨物輾轉運至四國。蘇京理所應當地成為溝通四國貨物貿易的橋梁。

這樣一個商業發達的城市,收貨的地方自是不少。听席元龍說,這里的收購站點統一的稱為「廠」,什麼絲廠、藥材廠、雜貨廠,一應俱全。總之只要是你能想到的,這兒都有。

「廠」听起來倒是很特別,依著甄肥肥的思維,古代一般不都是喜歡把這些地方稱為什麼什麼「鋪」或是什麼什麼「行」嘛。這個「廠」倒真是不怎麼常見,感覺還蠻現代的。

不過這也從另一個角度顯示了蘇京的大氣和它在商業領域至高無上的地位吧!

一路上,甄肥肥每遇到一個藥材廠或是絲廠,總是會昂著頭張望著,用心記下它們的方位。

席元龍自是不知道甄肥肥的心思,還以為她是因為從來沒看到堆得那麼滿滿的、高高的貨以至于嚇到了,心中不覺暗自好笑。

走了兩條街,就遇到了五家絲廠。走到第五家的時候,席元龍正好迎面踫著了一個熟人,兩個人熟絡的在那說笑,忘了身後還有甄肥肥其人。

甄肥肥一個人等在旁邊沒意思,看著他們不像一兩句話就說得完的樣子。慢慢移動著身子往絲廠靠近,總是那麼遠距離的看著不了解具體的情況也不行,為了自己來賣貨時不至于被老板當傻子宰她也得多探听一點內幕。最起碼大致的行情要了解。

別看甄肥肥生得肥胖,但是腳下的動作可是一點也不含糊。一愣神間,甄肥肥的身子倏的一下就竄到了絲廠的門外

此時絲廠擠滿了人,甄肥肥使勁擂著腦袋才能听到里面的人在說些啥。不過令她感到沮喪的是,那老板和賣貨的人有價不好好用嘴說,偏要把手偷偷藏在衣袖里扳來扳去。

要不是擋在前面的兩人之間恰巧留著一小縫,讓她能看見老板和那商人的手。她還懷疑價錢是不是原先就約好的不用談了呢。

不過她就算趴在門外看到了也沒用,她除了知道這種談價錢的方式叫「袖里吞金」外,其他的一概不曉得。而且那倆人的衣袖那麼長,她怎的看得清楚?

「嗷~~這又不是黑市交易,也不存在什麼競爭。這兒就一個老板。也不用擔心自己要買的東西被別人以高出自己所出價位買走。至于搞得這麼隱秘嗎?」。甄肥肥不滿的嘀咕。看來自己的小算盤又敲不響了。

郁悶地回過頭,打算看看大佬說完話沒,時間不早了也是時候回去了。

哪只他剛一回頭,就看到席元龍那個穿著一身錦衣的朋友正對著他曖昧的擠擠眼。

甄肥肥沒打算听他倆說啥,但是要怪就怪她耳朵太尖,那個男人說的話一字不落的都落盡她耳朵里了。

「喂,我說大佬,剛才你後面跟的婆娘是誰啊?」不待席元龍說話,那個人徑自接著道︰「我說大佬啊。小弟我哪次看到你,身後不是跟著一串美嬌娘。怎麼這次落魄到這種程度了,你那些紅兒翠兒芳兒甜兒的上哪了。怎整的帶了這麼個登不上台面的糟拖娘們來?」

其實這些話擱著他那兒還算客氣的,沒說甄肥肥是肥豬就已經很給大佬面子了。

「也沒啥,就一個普通的朋友。」席元龍似乎也有幾分不好意思。這個時候他也不敢幫甄肥肥說話了,如果那樣被這家伙盯上。他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真的就是普通朋友?嘿,我說你,啥時候竟會與那種人交朋友啦?我剛從前邊過來,乍一看到她,還以為她是跟在後面找你要飯的叫花子呢!」說完,那人就自顧自地大笑起來。

甄肥肥身子一僵,呆站在原地看著前面那兩個拿他打趣的人。

「不會吧,你眼楮怎的這般不好使。莫非早上洗臉沒洗干淨,眼拐還有眼shi?」席元龍雖然也在笑,但是眼里卻沒有絲毫笑意。

席元龍听這人這樣說甄肥肥,心里也有點不舒服。那女人雖然長得不好,穿的也破,可是怎麼著也不像他說的這麼難堪吧。他這樣說不僅在打她的臉,也無意中扇了他席元龍一耳刮子。

那人顯然沒听出席元龍話里的意思,熱絡地搭著席元龍的肩︰「我說兄弟啊,听小弟的一句勸,以後這個娘們你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不是小弟危言聳听啊,前段時間我就被一婆娘纏上了。那娘們早就把婆家了,娃都生了倆,還非要巴在我這兒騙我說她是處子。後來事情敗露了還硬著頭皮跟我來個死活不認賬,哦,真真是不要臉的賤人,爺我打心里佩服她的厚臉皮,施舍她幾錠銀子純當打發叫花子,讓她滾了……」

「你這扯的哪跟哪啊,完全就不搭邊嘛。」大佬皺眉,這個男人怎的也如此嘮叨。

果然啊,一個男人羅嗦起來會比十個羅嗦的女人還要可怕!

「嗨,你還別說,那女人一看起來就是窮出來的,好不容易有機會踫著你這個有錢的主兒,你敢保證她會沒動點兒小心思?耍點小手段讓自己懷上你的種,然後逼著你娶她,完了你要不想娶,她再跟你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又跑到你爹面前鬧上一鬧,你說你咋辦?你還能咋辦?」

錦衣男子說得唾沫橫飛,兩只手磕得  響,好像自己真的曾經經歷過這種事一樣。

甄肥肥的臉已經黑如鍋底了,窩在袖子里的手緊了又緊。

就在甄肥肥打算上前教訓一下那個嘴里不干淨的男人的時候,席元龍說話了。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啊,我席元龍眼光再怎麼不好使,也瞧不上她。至于你剛才說的,你自己記著就行,別在我這兒嘰歪了。你以為我像你啊,那麼簡簡單單地就被人賴上?再說了,退一萬步講,就算我……跟她真的有點啥,就算她給我鬧翻天,我照樣踹她走你信不信?」

這句話一說完,席元龍雙手一推,將那個人推走了。

「算了,你先回吧,我這兒有事呢。不陪你說了。」其實,他最後一句「踹她走」的話,本是氣憤之下對那個男子說的。但礙于兩家的情面不想把關系鬧僵了,說的比較隱晦。但听在甄肥肥和那錦衣男子耳里,又是另一番意思了。都當她說的對象是甄肥肥。

甄肥肥的心里一片寒冷。望著前面那兩個說笑的男人恨不得上前將他們暴扁一通;又想就在這里與他分道揚鑣。以後再懶得理這種人。就在她決定要如何做的時候,席元龍回頭了。

一抬眼正對上甄肥肥冰冷的眼神,心里一突,不自禁地慌起來。

「你……你不是去絲廠那兒了嘛,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不會都听到了吧?要知道他不是故意要那樣說,他也只是想早點把那人打發走,免得跟他說個沒完沒了的。

「額,回來有一會兒了……正好听到你們說的話了——」這句話一出,席元龍的臉色都變了。

「哎。蠻牛,你別誤會,我剛才只是……」

「啊——我好像听見你們說誰誰誰硬賴著誰。怎麼怎麼踹她走之類的……」

原來她沒有听到全部啊,席元龍不由松了一口氣。

「不過嘛,我好像還听到……」甄肥肥有技巧的停頓,一張臉笑如夏花。死死地盯著席元龍。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時的心到底有多痛!

被人取笑挖苦得如此不堪,刺耳的話語就像毒箭一樣反復的射穿她的心。

糟拖娘們?叫花子?瞧不上我?哼哼,就你們這些糟胚東西,到底是誰瞧不上誰啊?

「還……還听到什麼?」席元龍剛放下的心再次提起。

「哦∼∼沒什麼啊,就是听見你……」

「什麼?」席元龍伸長著脖子,等著她的答案。

「叫他先回,你說你還有事呢?」甄肥肥在他「期待」的目光下輕飄飄地吐出這句話。

席元龍伸長的脖子驀地一僵,過了良久才反應過來把它收了回去。

「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吧。」席元龍見她沒听到什麼,心里也頓時輕松了不少。看看天也快黑了,便提議回去。

甄肥肥點點頭,安靜地跟在席元龍的後面。

走了幾步路,拐了一個彎,就看到了剛才在席元龍面前說得一身是勁的男子。

甄肥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哼哼,本姑娘剛還在想著怎麼能把這筆賬討回來呢,你自己運氣不好送上門來了,我要是就這樣饒了你不僅對不起我自己也對不起你不是?」

我甄肥肥雖然性善,但並不可欺!被你辱罵了這麼久,我討一點利息不算過分吧?

想到這里,甄肥肥圓滾滾地大眼迅速地在周圍梭巡了一周,不經意間忽然被旁邊小攤上的一個物什給吸引住了。

「呵呵呵呵,不錯∼∼」甄肥肥望著小攤上那個又大刺又密集的榴蓮高興得打哆嗦。別怪她心狠啊,只怪那人嘴太賤了!

至于席元龍嘛,他的賬她回頭再跟他慢慢算!

甄肥肥緩緩地走到小攤前,兩只小手指像模像樣地拿著榴蓮上面的小根蒂仔仔細細地瞧起來。

席元龍發覺甄肥肥沒有跟上,便回過頭來看。見她笑呵呵地拿著一個榴蓮,還以為她沒見過覺得新奇,也不知是出于愧疚還是啥的,席元龍走到她身邊對她說︰「這是榴蓮,果肉美味,吃起來還不錯,你要是喜歡就把它拿回去——」

席元龍不等她說話,就掏出錢付給了小攤主。

甄肥肥暗地里撇撇嘴,這人就純粹把她當一個啥都不知道、啥也沒見過的鄉下傻婦了是吧?

不過這樣也好,你當我傻我就傻給你看,反正這錢也付了,隨我怎麼處置了是吧?

用你的錢來對付那個挫男也不錯,要是用我自個兒,我還心疼呢!

甄肥肥在心里盤算好,又偷偷地用余光瞟了一眼那個錦衣男子的所站的位置,暗暗計算著角度……

待一切都準備妥當,甄肥肥裝傻似的伸出手朝那榴蓮的刺上模去。

「別模,那是刺啊——」

「哎喲∼∼」甄肥肥假意驚呼,手指一踫上那榴蓮刺就趕緊收了回來,同時捏著那小根蒂將榴蓮扔出去。

同時還沒忘了附帶上一臉的驚恐。

「啊——」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男子的驚叫。甄肥肥連忙捂著嘴巴,做出一臉的害怕和歉疚狀。

席元龍听到驚呼立即轉頭,見是自己的那位朋友被砸中了趕緊奔了過去。

這個榴蓮砸得不輕啊,甄肥肥原先派著砸到他嘴上去的,但是那個地方面積太小了,怕砸不中還真的傷了人就不好了,後來干脆決定砸他的身上了,讓他痛一下哀嚎個兩下也就算了。

那個人痛得都快哭出來了,在席元龍的攙扶下勉強爬了起來。本想著過來找甄肥肥算賬,但掛念著自己身上的傷,又看看身旁的席元龍。憤憤地瞪了一眼甄肥肥,在席元龍的攙扶下趕到附近的醫館上藥去了。

席元龍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滿臉愧疚、泫然欲泣」的甄肥肥,眼里閃過一抹深思。

甄肥肥優哉游哉地一個人往回走,邊走邊愜意的唱著歡快的小曲兒,不時還蹦兩聲。

不過漸漸地,甄肥肥的聲音越來越低,到了最後,已是輕不可聞了——

教訓了他怎樣?逞一時之快又怎樣?心里受到的傷害決不會因此而減少半分!

可是——

甄肥肥眼楮一亮。

那又怎麼樣呢?

怎麼,甄肥肥,被人瞧不起,被人辱罵你就退縮了?你就害怕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你也不用出來了,也不用想著做什麼事了,你就一輩子歪在家里過你的可憐的小日子吧,甭出來丟人了!

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不,絕不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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