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旺哥兒可結親了?
「阿旺,你今兒是怎麼了,臉怎的這麼臭?」過了好久,甄肥肥才突然睜開眼問道。
阿旺沒有吱聲,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阿旺,你在生我的氣,對不對?」甄肥肥湊近了他,眼楮直直地盯著他,好似要看透他的內心。阿旺這個人,別說他不會說話,縱然會說,也寧願將所有的事悶在心里。
說句不好听的,他就像是根悶樁 ,一個悶葫蘆,急死人不償命!
剛才想了這麼久,總覺得阿旺今著這氣不是沖著別人,而是沖著自己來的。要不然對自己向來尊敬有加的阿旺,干甚表現出那樣一副死樣子?
看吧看吧,現在又來了——
「阿旺?」甄肥肥加大了點音量。「你今著是咋回事啊?怎麼老是一副丟了魂的樣子?還有啊,我是差你錢沒還呢,還是搶了你媳婦,瞧你這臉臭的……嘖嘖!我的乖乖,真嚇人!」
「額額額額∼∼」太夸張了吧?阿旺笑得像只粗噶的公鵝,自從他會了其他的拼音之後,他就不再願意說「啊」這個字眼了。
人就是這樣一個動物,「喜新厭舊」。呵呵,玩笑!不過阿旺很認真地學習著她教的拼音,努力的想要開口說話倒是真的。
「為什麼生我氣?」甄肥肥顯然是不想便宜他輕輕松松地就避開了這個問題,停止了說笑,正經八百地問道。
阿旺也斂了笑容,靜默地坐在椅子上,望著無邊的夜空。心里緘默無聲——
為什麼會生氣?他曾在心里無數次問自己,問自己為何會如此?不生阿珍、不生蔡嬸的氣,偏偏要生她的?這一切都跟她無關不是嗎?
明明她是對自己最好的一個,明明是她在背後默默地幫助他,讓他盡可能地少受點累,他為什麼還會生她的氣呢?
問了自己一千遍一萬遍,可依然沒有答案。或許有答案,只是他不想深究,不願深究、不敢深究!
以前,當他的主人不給他吃、不給他喝。每天都用鞭子抽打他罰他干活,不準他睡覺的時候,他也不曾如此氣一個人!只是漠然,冷入骨髓的漠然——
因為對他們不曾有期待,因為對他們不曾有任何的奢望或幻想,所以無論他們對他有多壞,他也沒有如此生氣過!
其實與其說他是在生她的氣,不如說他是在生自己的氣。活了二十多年。被人在背後或是當著面指指點點、痛罵了二十多年,對這些本該早已習慣,為何他今日會如此在意?
呵呵呵,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在他的心里,終于漸漸地把自己看成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奴隸、主人一條忠實勤勞的狗了——
只怪她對他太好了!
好得他忘記了自己只不過是個卑微的連名字都不配擁有的奴隸!好得他忘乎所以,越來越得寸進尺,樂得都找不著北了——
要不是阿珍母女提醒他,他怕是還在做這個可憐的美好的夢吧?
記憶又回到今兒中午的那一幕——
…………
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替阿珍家把豬食棚翻好了,該換的碎瓦換了。斷的行條也用新的板裝上了。整整忙了一上午,因為想著早點回來。午飯一拖再拖,午時都過了大半個鐘頭才吃上午飯。
阿珍對他很熱情,一上午的茶水就沒斷過,坐著歇伙的時候還給他端來了家里特意炒的葵花籽,不停地勸他多吃點。
蔡嬸,人到家的時候很家親人,中午的時候為了他忙了一大桌子的菜。她和阿珍一直為他夾菜,還總是夸他能干,說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沒多久,氣氛就慢慢變了,娘兒倆拐著彎地問他和馬家姑娘的事兒。
「對了,旺哥兒啊,我听林姐跟我說你打小就沒爹娘,哎!跟我家閨女一樣,都是個苦命的娃——」蔡嬸感慨地嘆了口氣。
「阿珍爹死得早,可憐我二十四歲頭上就守了寡。一個寡婦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拔大,好不容易看著她出嫁,心想著終于可以松一口氣,死了也放心噶上眼了……哪曉得呀!這孩子命比我還苦……」蔡嬸淚水泛泛,從袖里掏出個小手絹,抹了把眼淚,又重重地擤了把鼻涕。
「娘——」阿珍扯了扯蔡嬸的衣袖,對阿旺睇了一眼。
「呀!你看我,旺哥兒還在呢,瞧我都說些啥子。旺哥兒,來,吃菜——」蔡嬸說著邊又給阿旺夾了兩筷子菜。
「旺哥兒,你來嘗嘗這小黃瓜味道中不中?我家閨女最擅長炒這小黃瓜了,吃過的人都夸我閨女手藝好呢——」
「啊啊!啊啊!」阿旺將蔡嬸夾的菜都吃進嘴里,吃完後不由對著阿珍豎起了大拇指。「啊啊——」
蔡嬸得意的揚了揚嘴角,偷偷地跟閨女交流了一下眼色,又裝作無意地問︰「旺哥兒,都說馬家丫頭能干,上山下田做生意,事事都照,就不曉得她的手藝咋樣呵……?」
「啊——啊啊!嗯!嗯嗯——」阿旺激動地舉起了兩個大拇指,兩個拇指你挨著我我挨著你,撬得高高的,腦袋點個不停,甚至還為此多讀出了一個新詞匯!
呵呵,不記得「嗯嗯」是在哪學的,只是記憶中的她似乎很喜歡眯著眼傻呵呵地嗯嗯點著腦袋——那個樣子就像是只整天不逮老鼠就顧著曬太陽睡懶覺的貓咪,又懶又可愛,有趣極了!
剛才自己喉嚨一動,不知不覺的就這樣說出來了,到現在都想不明白是怎麼做到的呢。
蔡嬸臉上僵了一下,訕訕地笑了笑,心里則在想著︰「哼!馬家丫頭有什麼了不起的,長得跟頭豬似的,哪里比得上我家的阿珍!就你這個孬子,看不上漂亮的鳳凰,眼楮瞎了專盯著那只死麻雀。拇指還撬得那麼高,怕人不曉得你手指子長啊!」
阿珍似乎比她的娘要淡定點,臉色只是微微晃動了一下,馬上就恢復了原有的笑如春風的模樣。那嬌羞俏麗的樣子宛如山中的山茶花,若在座的不是阿旺,是任何一個村里漢子,怕是魂都要被她勾走了吧——
「娘,女兒早就說了,財妹子是個能人,做麼事都照,哪是女兒能比的——」阿珍偷偷瞟了一眼阿旺,不無失落地道。
「啊啊——啊啊——」阿旺有點無措的擺著手,他可不是那個意思啊?
「旺哥兒無需著急,阿珍跟你說笑呢。」阿珍適時跟阿旺打了個哈哈,阿旺這才釋懷。
老婦人歇了會兒,心里的不快也緩了點兒,又開始跟阿旺「話家常」了。
「旺哥兒,前些日子我到林姐那兒串門子,不經意的說起你。听說你今年都有二十八了,喲,快三十了,男人到這時候也該成個家了……你叔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阿珍都好幾歲了——」
阿旺跟著笑笑,長這麼大就沒想過娶媳婦,也不敢想。
「這男人啊成家是個大事兒,得趁早。到了後來上了年紀,可就沒有姑娘願意跟他了……前村的牛哥兒前些年人家勸他討門媳婦,他偏說不急不急,你看看……到這會兒還是根光棍呢!現如今天天托人幫說親,幾個村子的跑著討媳婦,哪有小姑娘願意跟他——」
阿旺從碗中抬起頭,對著蔡嬸笑笑。
光棍?怕他這一生注定也是光棍一根了!身份低微,又是一個啞子,試問哪個姑娘能看上他呢?縱然看上他,也不會甘願跟著他後面吃苦。
更何況他……他……
「哦呵∼∼你看嬸,又扯遠了……旺哥兒年紀不小了,不曉得結親了沒有啊?」
「哦哦——哦哦——」阿旺連忙擺擺手。媳婦都不曉得在哪方呢,結嘛子親啊?
「額∼∼這樣啊,那不曉得你跟哪家姑娘定了親不啊?」這些問題雖然都听林姐說過了,可她心里還是不放心,非得自個兒再問一次。阿旺到馬家沒多久,又是個啞子,別說林姐,就連馬家丫頭對他也不見得知道多少。
若是旺哥兒結過親或是和哪家姑娘定過女圭女圭親,那讓珍丫頭招他上門的主意可就得好好想想了。免得人家鬧上門,難看倒罷了,日子反倒過得不安生!
「啊啊——啊啊——」阿旺一口吞下嘴里的飯,含糊不清地搖著頭。
蔡嬸心里一喜,阿珍臉上也閃過一抹亮色,給自己的娘打了個眼色,蔡嬸理解地點點頭。
「旺哥兒,不曉得你在馬回村呆了這麼久,可曾踫著什麼中意的姑娘。要是踫著了,嬸可以給你去說說啊——」這麼問,最能探出旺哥兒的心思了。
以前的,現在的,有什麼人她都問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亮亮堂堂的!接下來就要看閨女的本事了,只要她能活得好好的,下半輩子有個日子過,有個人可以依靠,她這個做娘的就算是明兒死了,也可以把眼楮閉得緊緊的了——
可是阿旺這次卻讓她們失望了,等了好久也沒等到她們想要的答案!
蔡嬸和阿珍不禁在心里暗暗揣測——
中意的姑娘,難道旺哥兒他真有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