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著說著,陳算把煆好的毛栗送上來了。甄肥肥抓了一把進席元龍的手里,可憐巴巴地昂著頭,等著他把毛栗放進嘴里。
席元龍幾次張口欲吃,臨到嘴邊時就停住了。
「你怎麼不吃?」
「你……你先吃!」甄肥肥閃了閃神,身子往後一突。
「哼哼……」席元龍不理她,專心剝著殼,殼剝好後,又把表層覆的皮撕了撕。
甄肥肥哽了哽喉嚨,偷偷咽了口口水,眼睜睜地看著席元龍像沒事人似的將剝好的一粒毛栗米子吞下去。
「 !」甄肥肥清晰地听見了一聲響亮的 聲,那是炒焦的毛栗米與牙齒劇烈的踫撞產生的聲音。
甄肥肥不敢看席元龍的臉色,雙手捂著臉,從指縫間偷偷觀察他的反應。
席元龍仍然像個沒事人似的,甚至臉上一點痛苦的表情都沒有,平靜得有幾分不可思議地將那粒炒焦的毛栗吞下去了。
「你說這毛栗是你新炒的?」席元龍專心剝著殼,頭也不抬地問。
「啊啊!」
「新炒得會像石頭一樣硬?」家炒的毛栗,初炒時吃起來很軟很香。過了一段時間後,毛栗會慢慢變硬,直至吃不動、生蟲。這是人人都知道的是,她竟拿這東西來糊弄他?
可說是說,席元龍還是沒有停止剝手上的毛栗殼。
「呃——」甄肥肥愣了,逮起一個看起來沒焦的毛栗,對著牙齒咬將起來。
「沒啊?是軟的……哦,我想起來了。是我覺著炒的毛栗少了,便將家里以前剩的一點毛栗合在一起。那個放的時間久了,是會有點硬的,嘿嘿!——」
「也就是說我接下來要想吃你炒的毛栗還得憑運氣?」
「……」
「或是把他們全部吃完?」
「……」
「剛才說的那件事,需要我為你聯系一家廠商嗎?新宇棉業的少東家是我穿一條褲子長到大的好朋友。只要我去幫說一聲……」
「不用了,老席。」甄肥肥好哥們似的拍拍他的肩。「這件事我可以自己解決,你已經幫我夠多了。我哪能事事都麻煩你?」
「這並不是麻煩。」他想幫她,就像她每次總能無所求的幫助他一樣。
「哎!你剛才不是說我缺乏歷練,需要成長嗎?這就是好機會。我不能每次都要靠著你的人脈幫我……總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件事我心里有數啦!」
…………
第二天,甄肥肥睡到太陽曬了才爬起來。
匆匆扒了口飯,又趕到了席春香那兒。席春香好不容易才能從車房抽出身,手中甩著錢袋子頗有幾分大姐大的意味。
「我說你這丫頭,終于給我死過來了!」說完,空著的那只手就過來了,直往甄肥肥的耳朵上招呼過去。
甄肥肥顯然被她這一出嚇到了。席春香性子何時這麼潑辣了?
「師父師父,你這是干啥?」甄肥肥嚇得跳到一旁。
「去,到車房坐著去——」席春香將錢袋子扔到甄肥肥身上。拎著她的衣領子將她拖到了車房。
于是這一天,甄肥肥悲催地耷拉著腦袋坐在車房門前。身上掛著個丑得莫西大得出奇的錢袋子傻兮兮地拿著一大疊錢往錢袋子里塞。看著席春香魚魚得水的與一眾老板在里面笑談風聲,呵欠都打了一大籮筐了!
好不容易有個喘氣的時候,又被席春香拖著去跟那些大老板應酬去了,說是以後還得要他們多照顧點她的生意。
那些人一听說是面前的女人提出的腳踏繅車,一個個肅然起敬。彼此寒暄了會兒,甄肥肥才找了個借口跑回席春香的閨房里呆著。
「怎麼樣,這會兒知道我在這兒的日子不好過了?」席春香扔給她一個洗過的梨,甄肥肥習慣性的在袖子上抹了抹,「哇」的一口咬進嘴里。
「師父哇,我在家也沒閑著好不?你不曉得我那兒事有多多,整得我臉上皺紋都長了兩條了,臉都瘦了一圈了,不信你看——」甄肥肥昂著肥嘟嘟的臉,一個勁往席春香懷里撲。
「得了啊,別沒臉沒皮的,這次竄到這兒不只是為了我這個沒人疼沒人理的可憐老人家吧?」
「……」甄肥肥嚇壞了。「沒人疼沒人理的可憐老人家?誰敢這麼想?誰!站出來,看我呸不死他!」
「呵呵呵!好了好了啊,別貧了——」席春香疼寵地模模甄肥肥的腦袋。「這次既然來了就在這兒多歇兩晚上,把要辦的事辦辦,也別找啥客棧了,我這兒就當給你打尖的地兒吧!有白飯吃,還免費,高興吧!」
「呵呵!師父,你咱知道我過來有事要辦啊?」甄肥肥不好意思地問。
「我還不曉得你?要不是有專門的事過來,會為了我這個可憐沒人疼沒人理的老人家特意跑一趟嗎?」。
「……」
晚上,席春香和甄肥肥睡在一張床上,兩人東家長西家短的一通亂聊。席春香和甄肥肥本不是個八卦的人,但兩個女人湊一塊,不是八卦女也成八卦女了。
甄肥肥覺著自己有變成農村三姑六婆的潛質了,一通惡寒過後,趕緊閉上了嘴。
臨睡前,甄肥肥還是忍不住問了師父和顧成勇的事。甄肥肥等了好久,只等到了席春香有點急促的呼吸聲——
甄肥肥隱隱的覺得,師父和顧成勇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不然師父也不會在短短的時間內有這麼巨大的改變!
睡在床上,透過窗戶看著夜空中晦明晦暗的月亮,甄肥肥的眼楮漸漸迷蒙了起來。
慢慢閉上眼楮,落入香甜繾綣的夢里——
甄肥肥就是有這種本事,無論走到哪里都能睡得著覺,不認床。就像她坐車,無論坐多久,都不會暈車一樣!這無疑給她給她省了不少的麻煩和痛苦,也讓她更有面對未知生活和旅途的勇氣!
人們就是這樣,哪怕是比別人多一點點的優勢,也會讓人「竊喜」不已,心里有了底。
…………
第二天早上,甄肥肥和席春香一塊用了早餐。
把自己的打算跟席春香說了說,得到了席春香的大力支持,並答應幫她將新員工帶出來。
甄肥肥得到席春香的支持後,動力倍增,派著先將廠辦起來,再去商量跟棉業廠商談生意的事兒。
在蘇京城逛了一上午,找到個環境清幽、交通位置便利、價錢又相對合理的地方。這屋子大倒挺大,地方也挺開闊,要不是屋子的主人要回鄉討老婆,急于將屋子月兌手,也便宜不了甄肥肥。
盤下來了廠,甄肥肥不急著整理,反而照直去了蘇京城樓黃巷。多方打听,才在一個破敗胡同里找著莫可和莫離這倆父子。
莫離安靜地被父親牽著,一步一步走在濕漉漉的青石地上。見到小巷盡頭叉腰戰立歪著腦袋等候他們的甄肥肥,父子倆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那步速真有說不出的和諧!
莫可沒動,莫離走了上來。
「你是來找我們兌現當日的承諾來的?」
甄肥肥點頭,模出了懷里的小螞蚱。
「好了,不用拿出來了。說吧,你想讓我和我爹幫你干什麼!」
甄肥肥沒有回答莫離,反而向後看向站在遠處的莫可。
莫可抬起頭,久久地注視著甄肥肥,在甄肥肥等得下巴都快發僵的時候,終于看到他輕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
…………
「這就是你們以後要工作的地方!膳食免費、食宿免費,每個月還給你們五兩銀子的工資。當然,為了提高你們工作的積極性,每賣出一輛腳踏繅車,我會給你們一定的提成。在正式工作前,需要接受我師父的專門培訓,她會教你們怎麼賣車,怎麼向我們的客人推銷介紹我們的車子。你們的職責除了幫我把車賣出去,還要負責我車的安全——」
甄肥肥適時停下,觀察倆父子的反應。
莫離倒沒什麼,小臉上除了驚奇還有孩童的興奮和歡樂。莫可站在角落里沒有動,只是在听到甄肥肥說的話後,剛毅硬沉地臉不自禁地抽了抽。
鑒于莫可實在太寡言少語,莫離又異常的聰明伶俐,甄肥肥在心里暗暗盤算要不要讓莫離負責賣車,讓他老爹在一旁輔佐他,順帶著幫看場子。
「這就是你要我們幫你的忙?」莫離清脆稚女敕地聲音打斷了甄肥肥的沉思。
「是啊!」
「你確定?」她這到底是在要他們幫她的忙,還是她在幫他們的忙?
「當然!為什麼會這麼問?」
「你確定就好——」莫離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換了一種方式問道︰「我能不能知道你為什麼要選擇我們來幫你做這件事?」
「可以。」
「為什麼?」
「因為我需要你們,你們也需要我!而且,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做到,不會讓我失望!」
「你……相信我們?」莫離怔忡。
「當然,否則我就不會找你們來——」
「可是你……」
「難道你不相信你們自己?」
「當然不是了,只要是我們想做的,世上就沒有什麼我跟我爹做不成的事!」
甄肥肥的眼前突然恍了一下,為了莫離眼中熾人的自信和難言的光亮!
「那就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