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上人間 第一百九十章 圍著火堆守年歲

作者 ︰

肅兒正愁沒伴,見伴來了,而且一次來就來了仨,很是高興。懂事的請他們進了屋,不等四叔四嬸叫,就自發地給他們倒水,還把家里好吃的、好玩的都拿了出來,喊幾個孩子進去玩。甄肥肥拍拍星星的腦殼兒,讓他看看肅兒哥是怎麼做的,回頭好好學著點兒。

二伯已經醉了,趴在桌上睡著了,呼嚕大得震天。四叔雖然被四嬸管著,沒喝二伯那麼多,不過也差不多了。畢竟今著是過年,四嬸也沒狠著力管他,由著他多喝了點兒。

四嬸在鍋台上給二伯、四叔熬醒酒湯,四叔東一口西一嗓子跟甄肥肥扯著胡話。從兒時那點「偷雞模狗、插科打諢」的小事兒到後來娶媳婦、生孩子,說了個遍。一口一個我家的婆娘、我馬老四的漂亮媳婦,口無遮攔的說得四嬸羞得沒處鑽,引得甄肥肥笑聲不斷。

誰說村里的漢子不懂情?

他們除了一顆勤勞樸實的心,更有一腔炙熱的柔情!

…………

大年三十,按理說每戶人家都是要守歲的。莫離和毛毛星星玩了一天,尤其是莫離,白天坐了一天的船,實在是扛不住了。甄肥肥「大發慈悲」,讓兩個小鬼帶著莫離先去休息。兩個老折騰了一天,坐了一會兒,就先後睡上了。甄肥肥笑笑,扶兩個老回了屋,畢竟明兒還要早起,家里要來人,又得忙乎一整天 !守歲的事,還是讓他們身子骨硬朗的年輕人來做吧!

書生蔡和張勺喝多了點。但精氣神似乎特別好,一會拉著這個、一會拽著那個,說些沒頭沒腦的話。

莫可今晚話雖不多,但酒誠實喝了不少。顯然,他的酒量是不錯的,喝了那麼多酒。臉上一點異樣都沒有。就連紅都沒紅一下。

阿旺可就不行了,強行被灌了幾杯酒,這會兒正坐在凳子上發暈呢!

冬日的夜晚是寒冷的,寒風透過門縫直灌進來。讓人冷得不由打哆嗦。再加上剛才玩得太厲害,留了點汗,如今汗干了。冷風吹到身上,愈發的冷起來。在座的雖然都穿著厚棉重服,但也抵擋不了那刺骨的寒風。火熥里的火快滅了。微弱的熱度溫暖不了人們的腳,更不能讓人的身體暖起來。守歲一守就是一整夜,這樣下去可不照。

甄肥肥思及此,領著大家伙兒來到了廚房,把鍋門口的柴火清理干淨,烤起火來。

火很快就生起來了,大家伙兒的身上頓時暖了起來。每個人旁邊都放著一堆柴。誰要是嫌火小了就加柴。

幾個人緊緊圍坐在鍋門口,有一句沒一句地扯些家長里短的瑣碎事兒。倒不失一件溫馨有趣的事兒。

張勺手中悠悠甩著一跟小柴火,笑呵呵地跟旁邊的書生蔡道︰「我說書生,前些個不是說不來這兒過年,要陪那未來老岳丈嘛!怎麼今兒又給我蹭過來了,難道是那蘇京張府小姐嫌蔡書生窮酸,把趕出來了?」

「說什麼呢,個張大嘴!張家小姐才不像想的那樣,嫌我是個沒錢沒勢的窮酸書生。張家小姐不曉得對蔡某多好,這次從張府出來,張家小姐的殷殷關切還時常在我耳畔響起,我蔡京堂今生能得這一紅顏知己,此生無憾了!」

「哎……什麼張小姐?蔡書生,什麼時候出來一個紅顏知己了,我怎麼沒听見過?」甄肥肥一腦袋頂了過來,八卦地追問。

「財財姑娘,還不曉得吧?就上回,從蘇京回來的那天,咱們車行來了一位美麗的小姐。是蘇京華章繡坊的大小姐,要到咱們車行里來買車子的。那位小姐出手很闊綽,一下就跟我們買了五十輛車。因為量太大,得派一個人專門跟她談這事。莫小鬼去外面談生意,莫可跟著去了,車行里就剩我跟書生。財財姑娘,也曉得,我張勺也就菜燒得還湊合,要論說話還得蔡書生去……」

「蔡書生過去了,後來怎麼著了?」甄肥肥心急的問。

「還能怎麼著,第一次就看對眼了,接著三天兩頭地往咱車行跑,這一來二去的就好上了唄!」張勺嘖嘖嘴。「她們這些大門大戶的小姐,就喜歡老蔡這種書生。要是擱著我張勺,在他跟頭轉上個百八次也看不上俺。」

「喲!張勺子,我怎麼听話里有股酸水味呀,是不是也看上那張家小姐了?」甄肥肥笑著打趣。

「這個看上……說不上。就是看著如花似玉的張家小姐,這麼快就名花有主了,我這心里面吧直泛酸水。說蔡書生有什麼好哪,不就長得比俺好看一點,俺先遇著的小姐,倒被搶先了——」

「好啊,我說呢,這大廚子。那幾天看到我臉黑得跟個鍋底似的,原來心底里還藏著這檔子事!看這人,平時也是干干脆脆有啥說啥,怎麼踫著這事就擱心里放這麼久?要不是這次喝多了嘴漏了,還不打算跟我說了是不?」

時間過了有一會兒,大家的醉意也一個個冒了出來。說話也愈加沒頭沒腦,什麼話都開始往外倒。

甄肥肥往火堆里加了幾片柴,忽然想起一件事,問書生蔡道︰「蔡書生,听的意思,跟張家小姐很好,那為啥不像張勺說的那樣,在蘇京陪未來老丈人過年 ?難道是那未來老丈人不同意跟張家小姐好?」

「還早叻,談不上什麼未來老丈人。」書生蔡臉上的笑意黯淡了幾分。

「怎麼啦,這是?」

「哎呀!還不是蔡書生端著男人的架子,不肯上門給人家做上門女婿!」張勺直腸子,心里藏不住事,將滿肚子的話都吐了出來。

「人家張老爺子膝下就張小姐這麼一個閨女,還等著張家小姐招個女婿好給張老爺子、張夫人送終。人家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這麼輕易答應蔡書生和張小姐在一起,不然他們兩個才不肯讓小姐跟著書生在外過苦日子叻……但是書生總說什麼入贅有損大丈夫本色、男人尊嚴什麼的,為這事張小姐沒少哭過——」

書生蔡听到這里,忽然沉默了。他的頭埋在頭上,映著閃爍的火光,讓他整個人都攏在無邊的憂郁里。

甄肥肥乍一听張勺此言,心中咯 一聲。張勺那句話,無疑說到了她的心坎子里,刺痛了她的心。

轉頭望望阿旺,阿旺的眼楮已經眯得只剩一條縫了,身體將倒欲倒地靠在牆壁上,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他恬靜的樣子,讓甄肥肥的心中一暖,好像只是這麼輕輕地瞧上一眼,自己又有了戰勝一切問題的勇氣。

「听著,書生!我不反對的做法,也不想在這給瞎提什麼意見。我只是想告訴一些話——人生短短數十年,生命本就短暫,容不得我們蹉跎。人活一世,固然有很多東西值得我們在意,但是我們不會也不可能得到所有我們想要的東西。生命,本來就是一個得到和失去的過程,有失有得,這才是一個健全的人生。但因此,我們就更要學會選擇、學會取舍。」

蔡京堂緩緩抬起頭,等著甄肥肥說下去。張勺和莫可也轉過頭,看向甄肥肥的方向。

阿旺的酒醒了不少,眯著眼,眼里漸漸恢復清明。

「人的心就像是個口袋,什麼都不裝時叫心靈,當然也有可能是白痴。裝一點時叫心眼,多裝時叫心計,裝更多時叫心機,裝得太多就叫心事。我們常常執著于近在咫尺的功利,執著于絢麗的生活,執著于沒有結果的愛情……當然還有可能執著于一些我們自己都認為沒有什麼道理、沒什麼緣由的原則、習慣,甚至只是一種困擾于心的觀念。這樣生活太累了,也很容易讓自己陷入不堪重負的狀態。」

廚房里忽然安靜下來,柴火響起的 里啪啦聲是此時唯一的音調。

書生蔡靜靜地埋著頭,瞅著燃燒得正旺的柴火,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張勺大條的腦袋難得願意想一些事兒,歪著腦袋卻怎麼想也想不明白。

莫可坐在角落里沒有動靜,目光從甄肥肥身上迅速掃過,眼里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阿旺已經完全清醒了,靠在牆上一瞬不瞬地凝視著甄肥肥的方向。

「其實,只要我們願意放下一點、舍得一點,就會得到更多!會放下的人,才是真正懂得生活、懂得愛自己、愛別人的人。也只有這樣,我們也才會活得更輕松、更灑月兌!」

「至于什麼才是心中最重要的東西,就只要自己能告訴了。輕輕拍拍自己的胸口,捫心自問,什麼才是蔡書生最想要、最珍視的?過濾掉可以舍得、可以放棄的,剩下的就是窮其一生也不願失去的。確定以後,就不要再猶豫,堅定自己的心,告訴自己這麼選擇是對的,是我真真正正想要的!然後拋下一切顧慮,勇敢地做出取舍。那麼即使的選擇是錯的,但至少沒有違背自己的本心,不會讓自己後悔……」

這一番話說完,甄肥肥發現︰不僅是蔡書生,就連她自己,也都豁然開朗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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