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馬老三的舌頭都開始打結了。趴在桌上昂頭望著手中捏著的酒壺,一邊喝一邊大罵。
「阿旺那死小子就是渾,自個兒亂出頭充好漢,干甚要把我閨女搭進去。閨女你也是,叫你在家呆著不好好呆著,一听說那呆小子有事,就沒頭沒腦的往外沖。還閉紅?那一條膀子看來看去全是紅的,閉tn的,整個就撞刀口上去了!」
「得得得!咱當爹當娘的能生得子身,可不會生得子心哪!閨女大了,有自個兒的主意了,咱們說的話也作不得數、听不進去了……」馬老三說著說著,語氣里有絲絲的失落。畢竟自個兒疼在手心里的閨女,為著個渾小子不听他的話,心里怎麼都有點不舒服的。
甄肥肥笑笑,奪過老人手里的酒壺,放到一旁。
「爹,你喝醉了,這酒雖好咱也不能多喝。要是喝多了,娘可又得給你禁酒了。」馬老三本還想咋呼兩句,但听到後面那句,張了張嘴還是給閉上了。
「爹,我曉得你擔心什麼。只是這一個從未謀面的老先生說的話,咋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你想啊,他什麼都沒要,也沒看到我本人的樣子,單靠一個生辰八字就說我要閉紅。那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多了去了,照他的意思,他們那一天不都得在家關著?」
「正是人家啥都不圖,說的話才有理,咱們該听听。」老人雖說舌頭都打結了。但意識還不算太模糊。
「那……那也沒事!」甄肥肥略一思忖,便想到了個好說辭。「爹。娘,你們有沒有听過這麼一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物極必反,否極泰來。」
「啥?」
「前面一句是說禍是造成福的前提,而福又含有禍的因素。也就是說,好事和壞事是可以相護轉化的,在一定的條件下,福就會變成禍,禍也可能變成福。這種變化深不可測。誰也難以預料。後面一句則是說逆境達到極點,就會向順境轉化。」
「那位老先生說我要閉紅。不能見到一點點與紅相關的物什。那咱們是不是也可以這樣解釋,當紅達到極點或者足夠多、看得足夠久,這災星會不會變成福星了呢?」
「還有這說法?」老人顯然難以接受自個兒閨女的「歪理」。
老婦人從鍋門口後出來,坐到父女倆旁邊,听听看閨女怎麼說。
「當然啦!這例子可不少,像那個……觀音大士。」
「觀音大士?」老婦人一驚。
「嗯!相傳觀音菩薩原來是一個官家女兒的,因其父蒙冤入獄,她為求父清白。不惜舍身跳崖。最後得道的。」
「竟是這樣……」老婦人喃喃道。
「觀音菩薩得道有成後,善于變幻,可變天神地鬼。可作女人相貌。根據民間傳說,觀音原是男性的仙人,法號‘慈航大士’。有一次,因化身道姑救一產婦染污穢無法復原,後來她的善舉感動了上天,玉皇大帝就命其掌管人間百姓、皈依正果之責。」
「爹,娘,觀音大士的例子不正可以說明女兒的那番話嗎?其實,人哪,管他是福是禍,是災是難。只要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旁人、對得住自己,無愧于心就行了。你們常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行了多少善、做了多少惡,菩薩們心里都有本賬。該討的討、該賞的賞、該罰的罰,都在那兒,其他的就甭擔那個心了——」
所謂入鄉隨俗,自打甄肥肥來到這個地方後,也沒心思勸說他們這個世上並無神佛。更何況,這些事本來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她的事很多,沒那個心思在這自尋煩惱。
老婦人和老人因著白天的事一直憋著口氣,要不是想著閨女大了自個兒又曉得事了,他們定會說說她。如今听她這麼一說,心里漸漸舒坦了,臉上擰緊地眉毛也慢慢散開。這種變化,並不是因為一壺酒、一句撒嬌的話就能達到的效果的。
甄肥肥看二老臉色好些了,心里也快慰了不少。暗道這觀音大士在民間的威望果然高得咋響。若說出她的事例,憑著爹娘對觀音大士的信奉和虔誠,必能起到一個最好的效果。
其實,老婦人之所以如此吃驚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因素。畢竟「他們閨女曾經受過觀音菩薩楊枝甘露的點化」,方能如此懂事,成就今天的一番事業。所以,除了對觀音大士的信奉,更多的是濃濃的感激。只要是有關她的事,那是連懷疑都不曾的。
甄肥肥早已忘了自己當初說的這番話,此次也是湊巧聯想到這麼個事例,倒也不是故意以觀音大士的名義為自己辯解。
……………………
後面屋里的阿旺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掀開被子下了床。本打算倒杯水喝,卻無意中听到了他們的對話。
看著她想盡辦法為自己開月兌,不讓二老怪自己;看著她又是喝酒又是狂侃,卻句句都在為他們的事謀算,心中又是感動又是好笑。
這個丫頭啊,為何總是讓他有一種想要感動得落淚的沖動?她似乎總是有那麼多好笑又無法讓人辯駁的「歪理」,總是這麼的聰慧!又總是習慣的維護他,為他著想,讓他覺著溫暖。
只是,她這樣小心的維護,將一切可能傷害到他的想法、觀念扼殺在搖籃,不讓其有生長發酵的機會,讓他這個大男人「情何以堪?」
阿旺無奈地搖頭,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坐在桌邊絞盡腦汁想著話茬子的甄肥肥,眼里蓄滿著無邊的笑意。
看來他以後得慢慢教與她知曉︰他長這麼大的個兒不是白長的,他遠遠不像她想象的那麼容易被人中傷。只要是為了她,他可以忍受來自外界的一切責難!無論何種境地,他都可以做她最堅實的支撐!
阿旺憨實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精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