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肥肥和阿旺把炒好的菜端上桌時,毛毛和星星已經等候在那里了。
星星不客氣地搗搗筷子就吃起來了,毛毛瞅著菜一會兒,才慢慢悠悠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個小蘑菇放進嘴里。
還沒等甄肥肥落座,毛毛說出的一句話頓時讓她和旁邊位子上的阿旺傻了眼。只听她可愛的毛毛說︰
「哎!娘燒菜是越來越不照了,小蘑菇炒得好咸哦。下次娘還是不要充大頭,老實的在鍋門口把火,讓阿旺掌勺吧——」
「……」
「……」
靜!異常的靜!甄肥肥和阿旺對視了一眼,以為剛剛是自己听錯了。星星也放下了手上的筷子,嘴里嚼的菜「叭」地掉下來砸在碗里,仿佛被什麼可怕的東西嚇到了。
幸好二老去大伯家商量事情去了,否則給兩個老人家這麼一撂子,還不把兩個老人嚇壞?
待甄肥肥反應過來時,毛毛已經神色如常的低下頭吃碗里的飯了。甄肥肥高興地嗷了一嗓子,把毛毛從凳子上抱過來,也不管其他兩人笑話,就著毛毛的小臉親了又親。
毛毛故作嫌惡的推開甄肥肥,抹了抹滿是口水的臉,像是怕甄肥肥又親她似的,端著一碗飯和一盤菜飛快地逃到房里,關上門。
听著門外娘因沒逮著她而懊惱的聲音,毛毛咧開小嘴,笑了——
甄肥肥難掩心里的喜悅,見逃了一個,又將自己的「魔爪」伸向了砸吧砸吧吃著食物的兒子。星星瑟縮著小身體,可憐的眨巴著玻璃珠子般晶亮的眼楮。
「哇!姐——」甄肥肥眼前人影一晃,下一刻星星就踢著小腿嚇得跑房里去了。
「哎,人呢?」甄肥肥左瞧瞧,又找找。除了笑得都快站不穩的阿旺。哪還有家里那小鬼的身影?
這麼一來,外面就只剩下甄肥肥和阿旺兩個了。
甄肥肥沒來由的有點羞澀,慢吞吞地坐到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吃起桌上的飯菜。阿旺隨後也跟著坐了下來。兩人誰都沒有開口,維持著這難言而又美妙的平靜。
甄肥肥從碗間抬起頭,望著對面的阿旺,心里濃溢著一句話似要月兌口而出︰
阿旺,我們終于可以心無阻礙的在一起了——
………………
老馬家姑娘要和他家那個阿旺成親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馬回村。
此事一出,頓時流言滿天飛。家家戶戶、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無不在議論馬家姑娘這一樁婚事。
有嘲諷的、有怒罵的、有觀望的,還有一些人是真誠的送上祝福的。為此。馬回村短短時間竟然形成了兩派,一派持贊同態度,一派則持反對態度。
但出乎甄肥肥預料的,那些縱然是不看好她與阿旺成親的人,也沒有公然的指責他們,更別說當面對其指指點點了。
听林嬸說,這得虧于她平日里積攢下來的好名聲還有她家置辦的棉被生意。馬回村中大大小小的人家,不管是家底殷實的。還是日子過得拮據的,家中婦人都曾在閑暇時上馬家姑娘那兒取些棉被來做,賺些過日子錢。除非以後她們不上馬家門。不做她這單生意,否則哪好意思掙人家的錢,再說別人的閑話?
崔嬸則說,這是得虧于甄肥肥的一副好心腸,還有她平日里為馬回村還有孩子們所做的一切。畢竟除了她,誰能在短短時間建起新學堂,為放學的兒郎都有一個安穩的好書讀?
吳嬸也說,這都是馬家丫頭尋常日子里熱心待人、愛施援手博來的好聲名。誰家有事,她不是能幫則幫,不能幫也盡其所能的幫出主意。要是這會兒誰在那兒大嘴巴子辱罵馬家丫頭。就算她听得,這些受過她的恩、承過她的情的人也不允許!
曾有一日,一位老婦在河溝里說起馬家姑娘的事情,破口大罵。本想著能得到別人的附和,沒想到等來的不是她們與她一起說馬家丫頭,反而還招來兩人惡狠狠的回擊。听說當時那兩位婦人直指口吐髒話罵馬家姑娘的婦人。說她是白眼狼,生來就有一副惡心腸。專門干那嚼舌根子、說人短的缺德事——
還有一部分人,則為甄肥肥的勇敢與膽氣暗暗喝彩。她一個婦道人家,不僅憑著聰明才智和過硬的本事站起來重獲新生,將老馬家大門頭子撐起來了,還把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照顧得好好的。現在又能不畏人言,不在乎外人的流言蜚語、指指點點,勇敢的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要知道,這是她們千萬次想了又想卻始終不敢下決心做的事情啊!如今,傳出馬家丫頭要嫁給阿旺的事,無疑給了她們莫大的鼓舞和信心!就算自己不能得償所願,看到與她們遭遇相同的女人能掙月兌身上重重的枷鎖,獲得幸福,也是她們樂于見到的。
另外一方面,說到阿旺,雖然不似甄肥肥有那麼好的名聲,但是就憑著他上次不顧自身安危,跳進火場救出江家當家的江永年,就足以讓人們對他另眼相看了。
大家都不曾想到,這個他們嘴里口口聲聲的外人竟然在事情發生時,會那麼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這要是擱在旁人身上,有幾個人能做到?
馬家姑娘和阿旺的婚事一傳出,江家當家的江永年就立即跳出來放話,說誰要是跟旺哥兒過不去,阻撓他們倆的婚事,就是跟他江永年過不去!
江家是這個村里的大戶,江家人丁眾多,在村子里有一定的影響力。再加上江永年這人有副怪脾氣,照著別人的話說就是個一根筋,性子倔,還認死理。說出的話,那是一口唾沫一個釘,很多人都不願惹上他。
此外,也是因為阿旺的性子。他待人溫和寬厚,老老實實,再加上他做事賣力,務實本分,贏得了很多女人們的好感。畢竟女人這一輩子,不就求個憨實本分對你好的男人,安安穩穩地過這一輩子——
與此同時,也有很多對馬家丫頭看不慣、眼紅她的人。憑什麼都是女人,她就能夠過得那麼隨心所欲、風生水起?
……………………
在一戶青磚瓦房內,幾個反對馬家丫頭和阿旺婚事的婦人圍著中間一個燒得正旺的炭爐子,又開始了對馬家姑娘的冷嘲熱諷。
婦人甲架著腿,磕著瓜子,嘴里滿是不屑道︰「明明就是一個寡婦,丈夫尸骨未寒,就和其他的男人攪合到一起……還裝什麼痴情愛女,你愛我不愛的!」
婦人乙拉拉自己略微有點暴露的衣服,摞著身前的一縷頭發,陰陽怪氣的道︰「那是人家不要臉上那張皮啊∼∼你要是有本事把那層皮丟了,要跟多少男人還不都隨你高興——」
這句話一出,引來另幾個婦人桀桀壞笑。婦人甲臉紅了紅,心想自己和馬四的一點破事怕是她們都知道了,所以這幾個娘們才對她笑得那麼怪異。不過她臉皮可不像黃花閨女那麼薄,只要她們沒將那層窗戶紙捅破,她就裝作不知道。
于此一想,婦人甲便釋懷了,破口大罵馬財財不貞不潔,不守婦道,極盡對馬財財挖苦諷刺之能事。
其她婦人們也爭先恐後地跟著辱罵,話聲鑿鑿,儼然一個個成為了封建禮教的衛道者。
另外一個使馬財財遭惹非議、被眾人潑髒水的原因就是她要下嫁的人是阿旺。
但听婦人丙道︰「這個馬家丫頭也是,你要說她真的想找個人嫁了吧,找誰不好,偏偏要找一個啞子!還是一個實打實的認人欺負的大老中!」
「就是就是!那阿旺無田無產,連口破鍋都沒有,跟他到底圖他哪一頭!還是她就真的那麼等不及∼∼呵呵呵∼∼」房里又是一陣哄笑。
婦人戊捶了一下婦人丁,讓她別老是那麼不正經。再看看她自個兒,則比誰都笑得響。
「最要不得就是那阿旺明明是入贅到馬家,倒插門的,馬家姑娘還偏說是啥‘嫁’……呸!整個他爺爺的不要臉!」
「你還說呢!那阿旺有什麼本事娶老婆,要不是有個現成的讓他撿,他指不定打一輩子的光棍呢!馬家姑娘本也不是什麼好貨,長得歪歪咧咧對不住看她人的眼,也只有阿旺不嫌她,討了她去——」
「我看那阿旺娶她也不盡是真喜歡那丫頭,沒準是看上了她的錢和她那份身家。你們想啊,他討了她,一點事不做,就有那麼大的一份家業,這種好事誰不干?就算是擱到我頭上,我也樂意啊!」
「這麼一說,馬家姑娘以後的日子難過了喲∼∼」
「嗯!嫂子說得是,我倒要看看這馬家女人和那個啞子到一堆能過得了什麼好日子……將來還指不定鬧出什麼事呢……」
婦人們的怒罵仍在繼續,屋里的炭火散發著層層的暖意。可是不管這爐火多麼的溫暖,都溫暖不了這些婦人們的心,更軟化不了她們那張遍布毒瘤的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