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留了四盞燈,很亮。甄肥肥吹熄了其中的三盞,拿了一盞上了樓。
樓道上靜悄悄的,只听到甄肥肥踩在地上咚咚的聲音。
甄肥肥捂著手里的松油燈,盯著那點在漆黑的夜里閃爍的豆光。空蕩蕩的樓道里,托著一道長長的黑影,拉得很長很長——
黑夜里,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陣嘆息,讓甄肥肥的頭毛皮子頃刻間就直辣辣地豎立了起來,直戳雲霄!
那聲嘆息,悠遠而深沉,仿佛來自千百年前,又仿佛來自千里之外。
甄肥肥伸出的腳定在半空,似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動也不動。
一股「陰風」吹來,豆光搖擺了一下,忽明忽暗。一番掙扎之後,維持著柔弱的光亮。
甄肥肥咽了口口水,站在原地不敢再走。小心的回回頭,滿室漆黑一片,大堂的桌子還立在原地,沒有突然拉大,也沒有忽然縮小,更沒有從桌子上伸出一個嚇人的腦袋。板凳也端端正正地立在原處,沒有自己長了腿跑進牆里去……
甄肥肥屏著呼吸又走了幾步,爾後又鼓起勇氣回回頭。空蕩蕩的樓道里,除了她自個兒啥都沒有。
甄肥肥扯扯自己肥肥的臉,暗罵自個兒一個受過科學教育的人居然還這麼怕「鬼」,可真是沒出息。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她,她們家住在偏僻的村子里,對「鬼」這種事情傳得可神乎了。甄肥肥小時候,就有許多老人家跟她說過各種各樣的鬼故事。什麼美女蛇啦,什麼又黑又丑的鬼在三月三那天一齊圍著鬼火跳舞,要是擱誰看見了就回不來了……最可怕的還是鬼會在你晚上睡覺的時候來扯你頭發,弄得甄肥肥有好長一段時間睡覺都悶著頭,連一根頭發絲都不敢放在外面。
後來念了書,才明白。其實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
甄肥肥努力作著心理建設,回顧「師尊」多年的教導,漸漸恢復了一些膽氣。
挺了挺胸,直了直腰。正當甄肥肥輕呼一口氣打算往自個兒與阿旺房間走的時候,微弱的燈光猛地劇烈舞動,最後「咻」的一下滅了——
「哎————」
那聲嘆息在黑夜里又響了起來,隱隱的還能听到有個什麼東西從哪里「 」地一聲跳下來,正朝著她所在的地方咚—咚—咚的走來——
見鬼!
甄肥肥背上的汗毛「蹭」的就豎起來了,心理建設神馬的都給姐滾一邊去。加快了步伐,還是逃命去也——
樓道里頓時傳來一連串咚咚滄滄的聲音。
腳步聲離她更近了!
甄肥肥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心里在拼命的大叫,不停踹著兩只腿往自個兒房間里跑。她和阿旺的房間還在另一頭,離這兒還有一段路。早知道這樣,當初要是困這一頭就好了,甄肥肥後悔不迭。
加大!加大!加大步伐,甄肥肥發揮出了自己高考時百米賽跑的潛力,揮著膀子全力往自己房間里開!
唯恐慢了一點,自個兒就落入了背後正朝她張著血盆大口的魔鬼口中。成為了他今日的夜宵——
「啊——」卯著頭亂沖,卻忽然撞上了一堵厚實的「牆」。甄肥肥一個反彈,差點站不穩。腰間及時出現了一雙手,把她拉回了原地。
「……啊——大王,大大王,鬼大大大王!別吃我——別吃我——」甄肥肥在緊急關頭還不忘補充,「我不好吃的……吃了塞牙——」
甄肥肥緊緊閉著眼大叫。本來想學被妖怪抓走的豬八戒,來一句︰我老豬皮糙肉厚,吃不得,甚至還想自作主張的加一句︰你別吃俺老豬,要吃就去吃我大師兄去!他修為高,吃了大補!
那堵「牆」沒動靜。似乎被她這一出給弄蒙了。
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即將到來的痛意……甄肥肥左耳朵動動,右耳朵動動,整個腦袋一齊動動……
難道這個「鬼」專挑細皮女敕肉的小手,嫌她皮糙肉厚,懶得對她下手?
可惡!她雖然胖了點兒,可還能勉強算得上細皮女敕肉。這不是對她赤果果的歧視嘛!她很注意保養的好不好!
可是不對呀,嘿嘿!他不吃我我應該哦彌陀佛才對,罵個啥!好好好,有眼光有眼光,不吃我就對了。吃了我,我保證你打嗝打死,喝水嗆死、吃飯吐死——
「 —— ——」一陣悶笑聲響在耳邊,縈繞在甄肥肥的耳際。
原來,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老說自己是打不死小強的她,竟然還怕鬼呢!
看她一會兒害怕、一會兒緊張、一會兒憤怒、一會兒得意,阿旺終于忍不住笑出聲。
伸手拍拍她的腦袋,讓她看清楚,面前站的這個「鬼」到底是誰。
怎麼,他還是不肯放過我嗎?
甄肥肥心中大慟、大恐!
嗚嗚∼∼他敲我腦袋,是不是想測試一下我腦子有多補,可以給他提升多少年的修為?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一會兒就要開吃了——
「呵呵呵——呵呵呵——」阿旺笑得更歡了。
咋啦,她這是?怕成這樣子,難道還真把他當成鬼不成?
挨到這麼晚回來她不怕,反倒人到家了還怕起來了?
笑!這只鬼居然還在那兒笑!听听,這是得意的笑,這是勝利志得意滿的笑……
是不是他剛才那麼一敲,已經判斷出她腦子大補,這會兒正高興自己挑對了下嘴的對象?
不要啊——我不補的!我常常熬夜,我飲食習慣不規律,我早上還老不吃早餐,我用腦過度,神經衰弱……我的腦子真的一點都不補……
甄肥肥哇哇著嘴巴,捶胸發誓,好像在說︰相信我吧,不要吃我,吃了我你就虧大發了——
阿旺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了,雖然曉得自己媳婦兒有這種「臆想」的毛病,可沒想過她是那種進去了還半天出不來的那種啊!
看她嚇成這副小可憐樣,心里又是好笑又有點舍不得。伸出手,在她臉上輕輕拍了兩下——
「喂,醒醒!沒鬼,哪來的鬼,看看我是誰——」阿旺在心里這麼跟她說道,嘴里發出一連串的啊啊聲。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大手……
甄肥肥一愣,有些難以置信的緩緩地……緩緩地睜開了眼……
下一刻——
「噢——」一個「重物」襲來,阿旺不自禁地往後倒退了兩步才站穩。
甄肥肥已經如一只受驚嚇的考拉般,一個大力跳向了阿旺的懷里。死死摟著他的脖子,整個人掉在他身上,怎麼拉都拉不走。
「哇——老公,有鬼啊啊啊——」——
甄肥肥從阿旺身上下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話說其中的艱難遠非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所能想象。
阿旺在即將斷氣前才拼著最後一口氣將她「扔」了下來,然後趴在原地咳嗽了半天,才讓甄肥肥忘了害怕。甄肥肥一臉內疚、小心翼翼地瞅著阿旺,也知道自個兒下手重,小爪子伸過來幾次,想幫他拍拍,被阿旺「好意拂絕」了。
夫人的鐵爪實在是威猛得緊,為夫著實消受不起 !
甄肥肥可憐巴巴地站在原地,爪子沒處放得,只好有一下沒一下模著自己的後腦殼。
樓上房間接連傳出了動靜,甄肥肥和阿旺對望了一眼。莫不是剛才的動靜太大,將大家伙兒給吵醒了?
還是在大家起來開罵前逃了吧——
甄肥肥當機立斷,拉過還在那兒揉著脖子的阿旺就走。
「走啥?」阿旺拉了拉她的小手指問。
「不走你想挨揍啊?」甄肥肥這話一說,跑得更快了。
「我們應該跟他們說聲不好意思的……」阿旺配合著流露出一絲內疚的表情。
「好啊。」
「真的?!」阿旺驚喜。不過,怎麼不像他娘子的處事風格?
「要去你就快些去,沒人攔著你——」甄肥肥甩開她的手,繼續卯著頭向前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娘子也應該去的,這是你干的好事,你也應幫著擔一些……」
這句話甄肥肥沒有听到,甄肥肥已經把他甩到了後面,他的表情她看不見,自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阿旺緊走幾步,面對著她道︰「娘子別怕,我跟你一塊去,咱們認個錯,態度好一點,別人埋怨兩句就算了,定不會怎麼著說你……」
「娘子怎麼不說話?」
娘子,你的臉色怎麼這般難看……」甄肥肥走得很快,阿旺在一旁跟得很辛苦。
「哼哼!」才注意到啊。甄肥肥冷哼了一聲,不看她,昂著頭大踏步向前,拐彎。
「不知是哪個惹娘子這般不快?」
阿旺臉上一瞬間變幻出幾種顏色,翻譯出來就是︰
「哪個廝這般膽兒肥,敢冒犯到娘子頭上?娘子快快與為夫說來,為夫去給你討個說法去!」——
晚歸者,「扮鬼」嚇人者,誰應「重處」?(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