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往事深深鐫刻在楊奪的記憶溝回里,即便過去多年,一朝憶起,楊奪仍然能嗅到當時微酸的泥土味、听見河水不變的淙淙聲,感覺到戰友的身體在自己懷中漸漸變冷。
「我能理解你的憤怒。」楊奪低聲說。
蘇向晚冷哼一聲。
「曾經,我有一名似若兄弟的戰友,但他死了,是因為……」楊奪想了想,還是咽下了後面的話。
這個故事其實沒有必要告訴蘇向晚,就算告訴她,也不會得到她的認同和支持。
卑鄙的自己,又有何資格去要求對方認同和支持。
「我真的不能放你走,只求你留在這里五天。我只有這一個要求,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楊奪低聲說。
「我要你去死,你答不答應?」蘇向晚尖刻地說。
楊奪搖搖頭。
蘇向晚覺得自己就像是在面對一塊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除了像個潑婦一樣拍桌子砸碗,她居然想不出任何辦法來對付他。
如果是許翎在這里就好了,蘇向晚不由得悲哀起來。如果是許翎那個天才的頭腦,可以瞬間想出千百個辦法來助自己逃出這個樊籠,可以想出千百個辦法來助自己對這個男人進行懲戒。
如果許翎在,她逃亡的時候,就不會是一個人。
就不會被強暴。
就不會被軟禁。
可惜許翎一個月前就聞到了什麼動靜,居然不怕死地跑到戰場前線去了。那一定是件無比重大的事情,以至于她居然放棄了蘇向晚十六歲生日的盛大聚會。
如果許翎在這里,她會怎樣做……
蘇向晚的頭腦迅速轉動,盡管生長在千世之家,豪門大戶,但她絕不是個愚蠢的、遇到事情只會昏倒和尖叫的嬌滴滴大小姐,蘇家的血脈里,向來流淌著遇事沉著冷靜的因子。
既然和他講不通道理,那就示弱吧。
趁著他放松警惕,再找機會逃出去。
打定主意,蘇向晚緩緩開口。
「這五天內,你不能踫我,我也不想見到你。」
楊奪有些詫異地抬起頭,沒想到蘇向晚這麼快就做了決定。他本來已經做好任憑她大吵大鬧,然後在給自己身體上平添n道傷口後,把哭累鬧累的她送回房間里的打算。
「剛剛的話你听見了嗎?」。蘇向晚問。
楊奪重重點點頭。
「還有,我要你因為自己的行為做出懺悔。從現在開始,我每在這里呆一個小時,你就要在自己身上主動添加一條傷口,我無法懲罰你無恥的心,但你必須自己懲罰你的身體。」
楊奪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他還是彎下腰,從摔碎的碗茬中找了一片鋒利的,然後緩慢卷起左手袖子,半抬高手臂。
一道寒光劃過。
這道傷口避開了筋脈和骨膜等重要部位,但劃得很深,鮮血瞬間涌出,沿著楊奪的手臂向下趟,匯成一條歡快的河流,落在地上發出清晰的水滴聲。
楊奪毫不猶豫的自殘行為讓蘇向晚有些心悸,她一言不發地站起身,向著短暫屬于自己的房間走去。
楊奪面無表情地用目光送蘇向晚回房,像是沒有注意到手上的傷勢,過了許久,才長長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