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長君哥不在?紅羅姐問一個小侍奴。
我站在一棵梨花樹下,四下打量。剛剛從書閣繞過了一個曲水池,這里恐怕是侯府的中部了,屋宇也肅穆了許多,大抵是侯爺辦公掌家的地方。我面前這一座殿,是府中管家所在。
我向里面張望,只見幾個青衣侍者都全神貫注的做著手里的工作,身邊堆著許多紅綢包裹的大大小小的禮盒——這是門客們贈與侯爺禮物——後來在府中日子久了,我才知道,每一天,這些青衣侍者們都忙得不可開交,因為每一天都有大批的禮物因為各種理由,真心的,假意的,諂媚的,圖謀的理由送進來,他們將這些統統分類,要絲毫不差。
步廣哥,那小侍奴向里面喊了一聲,屋中走出來一名侍者。
紅羅姐,有什麼事?
那小侍奴口中的步廣哥,大略和央兒差不多大。雖然年紀還小,但已依稀可見俊秀的模樣。
你長君哥呢?怎麼不在?
哥見今天事不多,先回去了。這兩天娘身子不太舒服,哥都盡早回去幫娘照顧去病了。
那你們最近是不是收了幾張琴……公主叫我送到後園去,你看看那琴歸不歸你管,紅羅說。
這可不巧,步廣答道,那琴正歸我哥管……還勞煩紅羅姐去我娘那里讓哥哥簽個允諾,我就將琴拿給你。
為什麼不直接拿琴,等你見到長君哥再讓他簽諾不就行了。
往偏院去的路上,我走在被雨沖刷的濕漉漉的青石路上,小心地躲避著細滑的綠苔,輕輕拂去落了一身的梨花瓣,問紅羅姐。
那怎麼行……這是侯府的規矩,誰也不能不遵從,得按著它來。紅羅姐回答的十分肯定,不容我有絲毫質疑。
雖然有點墨守成規,我想到,可若人人都不顧規矩只行方便,偌大一個侯府,人多事雜,豈不亂了套?
衛娘,听說你身子不大舒服,好點了嗎?
這是侯府侍奴們的住處。眼前是個穿赭色襦裙的老婦人,等她從屋中有些昏暗的角落走到亮處時,我才發現,如果是對于已做了幾個成年孩子的母親來說,她真的一點也不顯老。
就是不好,見我們紅羅來看我,這不舒服就消了大半了。她笑著,笑聲那麼年輕。
雖然歲月還是在她的臉上留下了痕跡,但只是痕跡而已。她的兩個女兒,君儒和少兒,只是從她這里秉承了嬌美的一面,而從她的眉眼中,我可以看出她年輕時的大略輪廓,或許不如她的女兒們俏麗,卻透著十分的秀雅之氣。
或許是我盯得出了神,衛娘看向我,像少兒那樣上下打量我,問紅羅,這是哪位姑娘?我好像沒見過?
這時,從青帳後面走出來了一個男子。他穿著和步廣一樣形制的衣服,不過是紅色的,束腰間系著一絛黑色綬章——這是一個小小領頭的標志。他懷里抱著一個孩子。那動作的熟練程度,決不輸于婦人。他和步廣有些像,只不過因為他已加冠,所以更顯得端正俊直——也正因此,他抱著個孩子,更顯得有趣。
我不禁低下頭提袖掩飾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