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回答，她不知該怎樣說。難道她說，我是為了不讓你認出我……
你以為穿上宮女的衣服，朕就認不出你了，是這樣吧。他說。
她心中一驚，他明明知道還問……
可是你還是被朕認出來了，他立起身走到她面前，知道為什麼嗎？
陡然拉近的距離讓她心慌，只能悄悄向後微挪一小步。
但是他再次湊近她，更加近的距離，還有很輕的聲音。他說，對不起。
她當然知道這是他對于她的委屈的道歉。可是這根本無法磨滅掉一絲一毫的痛苦記憶，況且，她不想要也消受不起他的道歉。
他拉住了她的手，雖然那縴手在他牢牢的緊握下掙扎了一下，可是他仍然攥住不放。他慢慢地拉起她的手，她的眼光也不由地隨那手上移至他的心口，他的眼眸。
依舊是像海一樣幽深的眼楮，但是里面閃爍的光芒與她記憶中的不大一樣了。似乎更加深，更加幽邃，更加讓人捉模不透。但那眼楮懾人的吸引力還是有增無減。她隱約覺得不能再陷入這雙眼楮的柔情陷阱里去，但是她仍是無法真正避開那目光，仍是看著他的眼楮無法自拔。
她的眼光和記憶中的不同了。他記得三月暮色中她的眼神，清透純淨，不雜一絲縴塵。而現在，她抬著頭看他，微蹙著眉看他，那雙丹鳳眼里不復從前的單純，交織著他看不懂的感情——是不理解，不相信，還是不原諒？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雙漂亮的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像是試圖要看清他卻又看不清他而一再不肯眨眼。然而如果拋開那教他看不懂的眼神，她清麗依然的模樣和緊盯他不放的眼眸已經讓他情不自禁了。
于是他迅速從她的臉上移開目光，轉而看向她肩上的秀發——一條紅色的絲質發帶已經滑落開，半邊系在青絲上，半邊散在她的肩上，眼看就要滑下去。
他正伸出手準備將那絲帶拿下來給她。
而就在他的手離她的臉龐還有一些細微距離的地方，她的臉卻向後傾了一下。
他怔住了，伸出的手一時間就懸在半空。
她也怔住了，為她下意識的反應所詫異。
他們之間不是沒有過接觸，多情依戀乃至心心相印，無疑曾經是親密無間。而此刻，她明顯是向後閃躲的樣子。她是故意還是真地不習慣？她是害怕還是真地不喜歡？雖然他的本意沒有要踫她的臉的意思，但看似她是這麼誤解了。她以為他就是這樣一個言行隨便的人？就在請求她原諒的時刻還不忘戲弄她？如果她真的這樣想，他確實覺得心寒……不，她猝不及防的閃躲已經讓他的心如入冰窟了……
他不是沒踫過她的臉，她也不是沒被他緊擁在懷，但此刻怎麼自己竟然向後傾身……是閃躲嗎？她根本沒這麼想過啊。她只是一直入神地看著他的眼楮，直到他的手抬起來時她還是很迷蒙，卻下意識地向後躲……或許吧，真的是躲。因為眼前的他太陌生，太看不懂，太猜不透……只是等她意識到她那閃躲的動作，非常不符合她的身份之後，在倉皇低頭的一瞬間，似乎看見他眼中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