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趕到的時候,只看到縴縴化作細碎殘影的透明身軀。而汐,漠然的站在一旁,長劍斜指。
空中似乎還飄蕩著那慘烈的叫聲。深吸一口氣,夜心如刀絞,握緊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為什麼?」冰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夜冷笑,這就是他弟弟,那個和他一起經歷無了寒暑的弟弟
「為什麼?我還想問你呢,哼!」汐回以冷笑。
寒煙殿外。聖潔的櫻花在空中凋零的像一個神靈。
十五年後。
縴縴望了望將自己包圍成半月行的男人,神色緊張地握緊手中的劍。「我們非要這樣嗎?」。面前突兀地顯出一個人影。少年全身裹著血色長袍,有紅色靈氣微微溢出。
縴縴咬著唇︰「不這樣你會放過我嗎?」。「不會。」長袍下少年一揮手。幾個男人一擁而上,淺若還來不及反應己被擒住。「放開我!拿開你的髒手!」淺若掙扎著有些氣憤。「歐陽阡,你!你會後悔的。」狠狠地瞪著他,淺若咬緊牙,不讓眼淚掉下來。
血色長袍下露出一張清秀姣好的面容,歐陽阡伸出修長的手指勾住淺若尖尖的下巴。「我保證,絕不後悔!」小心的抱起她,阡不禁莞爾一笑。
「你放開我!救命!救命啊!」縴縴狠狠的在他肩上咬一口,鮮血從她嘴角溢出。阡靜靜地看著她,唇邊笑意逐漸凝固。「我求你,放過我好嗎?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淺若眼里泛著淚光。
「我們,回去吧。」半晌,阡才說道,他的眼里似乎有點不忍,但聲音卻異常的決絕。
櫻花樹下,紫色身影單膝跪地。「殿下,我找到縴縴公主的蹤跡了。」
汐抬頭︰「她在哪兒?」語氣一如平常,這十五年她改變了許多。
「人界!」
縴縴抬眼,一個身體修長的少年出現在逆光里。三月的陽光照在身上格外舒服,淺若卻有種想躲的沖動。
「你不能帶走她。」
「汐?怎麼?還想和我打?」阡有些意外。
「今天不是來和你打架的,我……」汐語塞,突然不知從何說起。
阡皺了皺柳葉般的細眉,「有什麼事嗎?」。
「我……」汐欲言又止,有些左右為難。也許他說了他們之間就只能是敵人了吧。
「什麼事情改天再說吧,今天我趕時間。」
「等等!」汐閃身掠到阡旁邊,堵住他的路。
阡抬頭凝視著那張絕美的容顏,不耐煩說道︰「你吃錯藥了嗎?听不懂我的話嗎?我趕時間!」
「阡……」汐盯著阡懷里滿臉淚水的人幾秒,嘆了口氣︰「她就是我一直找的縴縴。」
陽光給他們披上一層薄如蟬翼的金色輕紗,宛如神的寵兒般亮麗奪目。阡挑起一根眉毛,「那又怎樣?」
又是為了她,這個女孩到底有什麼不同?為什麼父親要她,汐也要她?「你……想要她?」阡的聲音里有些許的挑釁。
汐抬眼與他對峙︰「那麼你呢?」阡微征,他呢?是喜歡她的吧。
看著汐平靜的眼神阡有點悲傷地想,如果不是他縴縴也許就不會死了吧。阡揉了揉發紅的眼眶,輕嘆一聲︰「算了,你要我給你便是,誰讓我欠你呢。」小心翼翼地把淺若放到汐的懷里,阡看著一臉擔憂的汐牽強的一笑︰「放心吧,一個女孩而已,我沒你那麼痴情。」
汐皺眉︰「阡!」「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閉嘴就是了。」
阡笑著打斷汐的話。汐也笑著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說道︰「謝謝你。」阡賞他一個白眼︰「你那是什麼話?我怕我沒命听。」
「呵呵。」汐被他逗得笑起來。阡揮了揮縴細修長的手臂,對汐道了聲「再見」消失在了這片燦爛的陽光下。
汐扭過頭去,看著憑空出現的紫色身影,眼里流露出從未有過紫衣少年微微皺眉,紫色的頭發在空中凌亂的如同桀傲不馴的野獸一般。
「殿下!如今她只是一個卑微的人類,如果帶她到鬼界,她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汐抬頭,漂亮的眸子里有些不悅︰「那你認為呢?」
「讓她真正消失!」察覺到汐生氣的目光,他退到了一旁。
沒想到汐卻寵溺的揉揉少年的短發,輕聲說道︰「謝謝你為我想這麼多。」少年有些受寵若驚︰「這是紫影應該做的。」
汐把目光轉向淺若,她正瞪著一雙大眼楮望著自己呢,只是眼神有些空洞。呵,都不知阡什麼時候給她施的定身法。汐淺笑,身子化作一道銀光消失在紫影的注視下。
「殿下!」紫影閃身欲追。
「沒關系,我會想辦法的。」空中傳來汐輕柔低沉的聲音。紫影無奈,只得垂頭喪氣的回到鬼界。
憬痕閣。
阡跪在隱帝面前,不敢抬頭看他︰「對不起。父親,我沒能完成你的任務。」
隱帝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上前幾步扶起他︰「我知道。」
「嗯?」阡征住。
「結果不重要。」
隱帝一揚手,一把暗紅的匕首出現在手里,「這是給你的。」
給我?阡形狀漂亮的眸子里透出疑惑。他不是沒有完成任務嗎?阡不解的接下,放在手心里仔細端詳。
「抬起頭來。」隱帝負手而立,道骨仙風,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尊神。「這世界上沒有人能讓你害怕!」
聞言,阡是徹底愣住。「可是她和汐之間……」想到十五年前汐為了他而殺死自己心愛的女人的場面,阡女疚得想掏出全部來補償他,盡管他也知道汐並不需要。
隱帝眸子里閃著異樣的光芒,語重心長地說道︰「傻孩子,一個修真者最首要的條件就是不哭他人的過錯。既然不是你殺了她那錯便不在你。那個女孩很……很是特別,我希望在離開之前能見到你和他在一起。」
真的是這樣嗎……等等,離開?阡瞳仁驀地一縮︰「父親要離開?」「嗯。」隱帝點點頭。「那你要去哪兒?」「很難說。」「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在他闖禍時替他收拾爛攤子,在他落寞時為他送上幾句理性的安慰了嗎?
隱帝嘆了一口氣,淡淡的說︰「真不叫人放心。」
阡身子輕微地顫了顫,他真的很不讓人放心嗎?深吸一口氣,逐漸平靜下來。阡低聲問道︰「母親知道嗎?還要多久?」
隱帝看著善解人意的兒子心里一陣感慨,搖搖頭,說道︰「一百年。」阡松了一口氣,一百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一百年他能做很多事情。
「那為什麼要把驚魂給我?」父親對他一向很嚴很少像今天這麼反長。
「這個你以後會明白的。」隱帝的聲音有些縹緲,像來自遙遠的地方。「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阡走出憬痕閣,才發現夕陽的余暉已經映滿整個天空。
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心也跟著沉重起來。和汐搶女孩子?父親認為淺若很特別?那為什麼又要他去抓他?甚至他沒有完成任務卻給了他神器驚魂?
遠方傳來一陣細微的打斗聲阡本不想理會,可凝神一听才發現這是他的手下敗將繇越和她的師姐們阡身形一動,化為一道黑影閃電般飛向打斗聲處。
阡並沒有現身而是藏匿在一看戲。他和她又沒什麼關系,況且還不知道情形如何,他自然不會傻到將自已暴露。
阡輕巧的飄至樹梢,連一片樹葉都沒被他驚動,向下望去。繇越正被五個手持長劍的紅衣女子團團圍住,樣子似乎佔下風。
只听那為首的紅衣女子叫道︰「繇越,你這師門的叛徒!快把水晶交出來!」繇越挑起細長的眉毛一邊化解紅衣女子的攻勢一邊笑道︰「你們又憑什麼說它是你的,它身上寫著你的名字嗎?」。
「你……」為首的紅衣女子氣得咬牙,對著身邊的女子低身道︰「一起上解決了她。」微微點頭,五個人一擁而上。
繇越不屑地撇撇嘴,左手一翻,一枚淺藍色的小水晶出現在她白皙的掌心里。
水晶!呼!阡倒吸一口涼氣,那可是寄雨門的鎮宗之寶,千百年來在它手里栽跟頭的名人不記其數,寄雨門也是因此而名聲大燥。
夕陽下,繇越手里的水晶發出淡淡的藍光,讓人有種眩暈的感覺。繇越水汪汪的大眼楮里倒映著五道雪亮的劍光,她有點緊張地把劍橫在身前,畢竟第一次用這玩意兒,萬一失敗她身上可得多出好幾個透明窟窿。
而就在那一剎那,阡也出手了,手中驚魂劍風一掃,三名女子只來得及尖叫半聲就倒下斃名了。阡目瞪口呆,雖然早有心里準備,他還是沒想到驚魂竟這麼厲害。倒是繇越仿佛沒看見似的不驚不慌的應付著剩下的兩個人。
阡察覺自己的失態,回過神來對著繇越揮了揮手里的小水晶,笑道︰謝謝了。」繇越聞言才發現自己手里已空空如也,氣得她差點吐血,自己費盡心機搶來的寶貝就這麼被他奪了去!
「歐陽阡!」繇越狠狠地跺腳,「你最好祈禱不要落在我的手里!」繇越眯著眼,嘴角彎成詭異的弧度。
淺若的故居。
夜深,一聲雷鳴,風卷殘雲,天邊黑雲翻滾。風雨將欲來,一片肅殺之意。淺若的父親停下執筆的手,望著天空皺了皺眉。
「夫人……」他對著房外喚了一聲。與此同時,他瞳孔驀地一縮,不可置信的看著那把洞穿胸口的長劍,無力的向後倒去。
聞聲趕來的中年女人瞪大眼楮剛想尖叫,一把長劍已貫穿她的咽喉。
少年身著一襲黑衣,孤寂的站在屋頂,風吹動他的衣角,頭頂彎月高懸。手中的長劍上鮮血欲滴,說不盡的妖艷!
寒煙宮。
正揪著紫影毛茸茸的耳朵的淺若心狠狠的疼了一下,面若金紙。
「怎麼了?」紫影掙開她的手,化作一位紫衣少年小心地扶她坐下。
淺若撫著胸口,喘著氣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只是突然的……疼。」「可能是累了吧。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紫影皺著眉說道。
淺若本來想說一點也不打擾,但紫影話音未落就已經消失不見了。雨珠一顆一顆地砸下來,像是傷透了心的天空的眼淚,一顆一顆砸在淺若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