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然這麼有骨氣的想法是好的。
但是,真要做起來,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特別是在將這個小個子徹底激怒之後,連他周圍的風都出現了異常的波動,像是漩渦般打起了轉,吹的人拔涼拔涼。
傾櫻此時此刻心中某只小蟲子在不斷翻騰不斷翻騰——還是先撤吧撤吧撤吧撤吧……
她大人不記小矮人過,得饒神處且饒神,今日天色已晚,他事適宜改日再議。
「我有事,先走一步,再見。」傾櫻揮揮手,轉身邁開步子。
——「 嚓——!」
一個什麼被切斷的聲音。
傾櫻面前的一株碗口粗的樹緩緩的,緩緩的,攔腰斷成了兩截。
她猛的回頭,只見南薰指間聚集了風一樣的利刃,然後狠狠的朝她了揮了過來——
「喂喂喂!!你干什麼?!!不要仗著你會什什什什什什麼勞什子法術就想要殺人滅口!!!這里還算神界?哪里有你這麼不講理還暴力還欺負手無寸鐵羸弱縴細的美女的死小孩!!!!」傾櫻跳腳抓狂了,一邊躲一邊指著他怒號道。
……這個可惡的女人還真是敏捷的過了頭。
南薰正欲先毀了她那張讓人狂躁的嘴巴,卻突然愣住,盛怒的模樣便突然停了下來,氣焰也頓時消失,低下頭,一副做錯了事的小貓。
傾櫻正是驚奇,卻沒有看路,「砰」的一下撞在了一個結實的胸膛上。
她捂住鼻子抬頭,一雙沉寂了萬物的眸子倏地又撞進了她的瞳孔中,她像是被速凍的魚蝦,前一刻活蹦亂跳,現在已經完全僵住,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她很怕這個男人。
如果說嵐琤是只九條尾巴的狐狸,那長明便是活在冰川上的雪狼,那雙眼楮,仿佛能穿透皮囊,將人生生割開一般。
「為何還在此?」長明薄薄的唇抿了起來,卻沒有將她給推開。
南薰半跪在地,欲言又止︰「抱歉,殿下……是她……」
就算不說,這一地的狼藉也可以說明剛剛發生的一切。
傾櫻心想死定了,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剛才和小矮子的拌嘴他究竟听到了多少。可長明殿下似乎並沒有什麼要追究責任的心情,淡淡的說了一句︰「那走罷。」便已經轉身,走在了前面。
南薰連忙跟了上去,然後瞪了一眼傾櫻,示意她跟上,傾櫻也只好默默的跟在了身後。
一路無言。
大抵是再嘰嘰喳喳的麻雀,在敵人太強大的時候,都會閉住自己的嘴巴。
低沉的氣壓縈繞頭頂,傾櫻大氣不敢出,本想快快送走這尊大神自己回去睡個好覺,可卻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走的是送她回房間的路。
幸好已經深夜,堂堂一個皇子殿下送一個凡人的情景並沒有人見到,否則,明日的傾櫻將會被一堆唾沫星子所淹沒。
她小心翼翼的走進房間,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那、那恭送殿下?」
長明站在門外,身後是一片靜謐的夜色。
「在長老會與父皇的判決書下來之前,你只能在這里住下,這是關于神界歷法,該做的,不該做的,你需要自己明白,你並不是神界之人,若是無不軌之心,總是要送回去的,知道不對神族有痴心妄想的念頭,這很好……而你雖然接受祝福,可身體依舊孱弱,這個,你也不要再弄掉了。」
他輕輕開口,漆黑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沒有溫度,卻突然遞上了一本書,書殼已經泛黃破舊,「上古」兩個用古體字寫的題目卻無比清晰。而書下,是她剛剛被人騙的月兌下來的雪白裙子,現在疊的整整齊齊,與書一起被遞了過來。
傾櫻楞了楞,想起剛才自己辱罵他的話一定被他听見了,有些尷尬的用手背蹭了蹭臉頰,有禮貌的說了聲謝謝,接下了書,卻沒有接下那條裙子︰「……呃……我不用穿那麼貴重的東西……」想起身上還有他的袍子,又立刻小心翼翼道︰「還、還有您的衣服,我一會換下給您洗干淨……不、不過若是您嫌髒……」
話音未落,臉頰上的手指卻已經被他突然握住,在她錯愕的目光里,長明安靜而緩慢的攤開了她的手掌,將裙子放在了她的手里,頓了頓,然後轉身離開。
傾櫻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起頭,看了看他已經消失的背影。
他的手指的溫度仿佛冰涼的白雪,泛著冷意,卻好像從他觸踫的地方,一直燃燒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