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暖陽微醺,清風凝陣,她把棉被拿到陽台上來曬,視線無意間落到小區的花圃里,看見些許零星泛著新綠的枝芽,以及現出粉白骨朵的花蔓,她這才發現,天氣好像已經回暖了,初春的氣息在無聲彌漫。
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也有四個多月了。
如同一場伴著心悸,痛楚和甜蜜的夢境,交織了太多情緒,于是醒來後,不知道又該如何睡去。
……
昨天,她一個人去做了產檢。
醫生告訴她,已經有七周了。算算時間,應該是年初的那幾天有的吧,和他一起渡過的農歷新年、二十五歲的生日……那段,她毫不懷疑的幸福時光……
許小姐,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靜養一下,因為你已經有輕微的流產跡象了,你自己,還有你先生都要仔細注意。
可是,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
在操場那天,他曾破口而出要和她結婚。雖然知道那只是一時的慌張和無著,但是那句話卻在她心中久久不曾散去。她一直相信,婚姻之于女人,是最後的歸宿,可是他們之間遠還沒有走到那樣的位置,而且他也沒有再對她提起。
但,真正讓她躊躇和余悸的,是她的心。
當你的心,開始對一個男人無法給予全然的信任的時候,只能會越來越膽怯和猶疑,難以放開,也無法回到最初。其實告訴他,無論他同意與否,結果都只是一種,她會堅持生下孩子,可是那樣,又或許是他們之間又一條裂縫的出現。
……
將被子在陽台上搭好,安靜的承接一襲暖潤的陽光,她不由自主的有些累了,坐在長椅上,微閉雙眼,不一會兒,睡意席卷而來。
……
她浸在濃沉的夢鄉中,直到感覺臉上好像有略帶暖滑的觸息,細密緩暫,帶著輕微的顫抖。
她眉頭稍蹙,然後輕輕睜開雙眼。
微訝。
他又吻了下她的額頭,手指輕觸她被太陽曬的有些酡紅的臉頰。
「你怎麼中午就回來了?」以往,他中午是不回家的。
「我回來取一些東西。」還有,突然好想見她。
「哦,吃飯了嗎。」
他搖頭。
她想要起身,他卻又將她按回長椅,「我還有事馬上就要走,你再睡會吧,最近你好像特別容易累。」
她心底微亂,斂下目光。
「對了,許默,上午的時候,高天打電話說她老婆剛給他生了一個胖小子。」他下意識的握住了她的手。
「這樣啊,那真是恭喜他了。」她還記得那個高壯魁梧但相當容易親近的男人,現在也要做爸爸了。
他挑眉,「他的確是挺高興得意的,不過,也真是搞不懂他們,干嘛要那麼快生個孩子出來。」
她一悸,「不好嗎,這樣才算是個完整的家。」
他黑眸微沉,扯下嘴角,「也許吧,但我沒覺得。」至少,從小到大,他從來都沒這麼認為過。
她心顫,不著痕跡的推開他的手,「浩南,你不想…不想要孩子,是麼。」
他蹙眉,驀地側過身摟住她,略帶訝然困惑的凝住她︰「許默,難道你……」
「沒有。」她月兌口而出,「就是,…隨便這麼一問。」
他舒一口氣,將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跡,「許默,我不想騙你,我的確害怕也沒信心去一個做父親,」他一頓,許是從小老頭子對他的疏離,以及父愛和親情的缺失,讓他對去負擔一個生命是恐懼的,所以,……但,她的失望和低落是清晰可見的,……「而且我覺得,我們還年輕,現在也沒有必要去要孩子,以後再說好嗎。」他啄吻她的側臉,然後略帶調笑的道︰「而且,你想想要是我們的世界里再多一個小關浩南,多可怕。」他現在回想起自己小時的調皮和惡作劇,都不由得心有余悸。
她澀澀地扯下嘴角,「是呢,真可怕。」也許,對他的確是,可是對她,卻不盡然……「你不是有事情嗎,快走吧。」她推搡他,自己也跟著站起來。
他卻遲遲蹲在原地,並且一臉「無辜」的望著她。
她皺眉,「你干嘛?」
「你拉我,我腿蹲的有點麻。」又來了,……她睨他一眼,過去拉他,他卻驀地站起來,一把擁她入懷,她欲,耳際卻突然傳來一句,「別動,讓我抱會,今天好想你。」
她擋在他胸前半握的拳心緩緩松開,心也跟著微微嘆息。
半晌。
她從他懷里撤出,「你該走了。」
他學她嘟嘴的樣子,指了指唇角,「再親我一下嘛。」
「你……」她微惱,卻又膩不過他的無賴相,側臉轉身,遲疑地踮起腳尖,他勾唇,然後先她一步,俯首吻了她。
她驀地推開他,又來這一招,抿唇,羞惱的瞪視住他。
他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呵呵,又成功了,真是屢試不爽。
「你快走!」她推他。
他不再鬧她,任她在他身後半推半扯,嘴邊卻一直噙著深濃的笑意,至于門前,他驀地一轉身,不禁讓她瞠目一鄂。
凝望著她,他神色漸暖,眼底現出些許和困惑,以及,一絲難以言明期許,欲啟口,卻又靜默下來。
「怎麼了?」她望向他。
斂神,「沒,沒什麼…」他微笑,還是離開了。
莫名地,在他轉身看見她的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如果他們的世界里多了一個「小許默」,應該,也許,會不錯吧……
他離開。
她背倚著房門。
心,有些發澀。
果然,他是不想要孩子的。
顫抖的斂瞼,睫毛上沾了些許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