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已經好多年沒有辦過喜事了,所以這一次蘇雲澈與舒影的婚禮就辦的格外隆重。蘇老爺子自從當年中風後身體一直欠佳,已經不再過問家里的事情。蘇媽媽又身染重病,蘇父整日里只要有空閑都是在照顧妻子。所以這麼隆重的喜事、強大的排場,要打點要安排的事情基本全落到了蘇雲清姐弟身上。
半個月來,蘇雲清都是忙得跟一個碟鑼一樣轉個不停,越到婚禮,要準備的事情越多,最後兩天,蘇雲清基本是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好在,一切都順利進行。看著弟弟攜著漂亮的新娘和可愛的孩子們在賓客間周旋,她疲憊的臉上滿是欣慰。
「不客氣。」馮敬南嘴角牽起一抹笑,舉杯,與她輕輕一踫,兩人對飲。
「你說的輕巧,可是天底下哪里有這麼好的人呢?偏偏還讓你遇上!」潛意思里,她知道這個問題不能問,可當她意識到時,已經問出了口。
「古人雲︰少來夫妻老來伴,現在可以,老了呢?」
「可愛?」蘇雲清瞪大了眼,「馮總,您這是在開我玩笑吧。」
「很簡單,不刻意的想起,慢慢的,就淡了。等到若干年過去,某一天再回想,發現其實什麼也不算了。」原來她只是無意識的重復,誰知男人還一本正經的給出答案。
「忘了過去?」她迷茫的看他一眼,「怎麼忘?」她這一生就愛過那樣一個男人,被他利用的徹底不說,還給家里帶來那麼多的麻煩,忘記,豈是那麼容易。
「我們合作有十多年了吧,從你當年在南方單槍匹馬的一個人闖蕩,我們就認識了,雖然是商業伙伴,但也是老朋友吧。所以雲清,不要再叫我馮總,生疏,叫我敬南吧。」男人放下杯子,感慨萬千的說了一席話,忽然,一雙眼神犀利的鷹眸認真的看著蘇雲清,悠然的說出一句無比感性的話。
「老了……」蘇雲清低低呢喃,看著杯里的酒,「老了有錢照樣什麼都可以辦得到。」
「蘇總——這是在幸災樂禍?」突地,一個溫暖厚實的聲音含著笑意傳過來,蘇雲清轉頭,只見一個大約四十歲的英俊男人正坐下來,斜眼看著她,那副優雅從容的氣度是只有這個歲數的成功男人才可以擁有的。
「那就叫我敬南。我不喜歡听著你馮總來馮總去的,跟一盆盆冷水一樣。」
「那我就多謝馮總的贊揚了!」蘇雲清說著,含笑舉杯。
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一邊,端著香檳一口一口慢條斯理的品嘗,饒有興趣的看著那一家子人被一波又一波的親朋好友端著酒杯淹沒。
兩人靜靜的坐著,慢慢聊著,蘇雲清見舒影扶著弟弟在一邊坐下,卻一點也沒有過去幫忙的意思,反而笑得更開心,馮敬南若有所思的試探,「雲清,弟弟都結婚了,你這個姐姐,真的是一點都不急啊……」
馮敬南暗地里觀察蘇雲清好久了,見她拖著疲憊的身子,一只手提著長裙在一張桌子邊坐下,他才端起酒杯,緩緩的漫步過去。
馮敬南見她好不容易稍微軟下來的保護殼瞬間又堅硬起來,他不泄氣的繼續道︰「一個人是好,自由。可是,兩個人更好啊,只要能協調好彼此的生活節奏,兩個人,不但可以保持自由,還可以擁有溫暖。你想啊,累了有肩膀可以讓你靠靠吧,餓了有人做飯給你吃吧,冷了有人提醒你要加衣,樂了有人同你分享那一份喜悅。這樣的生活,你不喜歡嗎?」。
馮敬南重重的嘆一口氣,「雲清,一定要這麼避人于千里之外嗎?」。
馮敬南魅力十足的俊臉上又露出一笑,挑著英挺的眉,「蘇總真可愛。」
听著一個如此高貴美麗的女子說出這樣令人心酸的話,馮敬南心里一陣酸楚,「雲清……其實,你可以過的更好的,只要你肯忘了過去,重新好好過。」
她回眸,看男人一眼,又倒一杯酒,「急什麼,大不了一輩子就一個人過唄。再說了,我有事業,倒也不覺得空虛,所以,一個人挺好。」
男人見她在退一步的同時又把兩人之間的關系商業化,不禁苦笑。不過,沒關系,他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男人認真的看她一眼,「不是玩笑,是真心的贊揚!」
蘇雲清听著他的話,心里矛盾。轉念一想,不就是一個稱呼嘛,也沒有必要推來讓去的,于是釋然一笑,「也是,認識十多年了,還叫身份上的稱呼,確實生疏。馮總看得起我,願意跟我做朋友,我當然是求之不得。那——敬南,以後生意上可更要多多照顧啊!」
蘇雲清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悲涼,又強撐著笑笑,「呵呵,馮總,哦,不,敬南,我沒事,你不用擔心。真的,我覺得一個人挺好的。」
聯們保我能聯我。蘇雲清忽的落寞下來,她想到了那個人,曾經以為那個是可以做到這些的,是可以讓她感覺溫暖的,可是,幾年的相處證明,那個人只可以同甘,不可以共苦。
蘇雲清抬眸,與他對視,忽的心里一陣慌亂。已經是奔四的女人,蘇雲清當然看懂了男人眼里不同于一般朋友間的神色,她有些逃避似的轉開視線,顧左右而言他,「是啊,時間真快,十多年了。馮總打算一直留在t市,不回南方了嗎?」。
蘇雲清握著高腳杯,悠悠旋轉,看著里面的液體沿著杯緣滑動,一圈一圈,仿佛時光一年一年,「我沒有逃避任何人。」
蘇雲清收拾起疲憊,微微一笑,幽默的道,「呵呵,被馮總發現了,可千萬別告訴我弟。」
果然,馮敬南立刻接口道,「怎麼沒有?多得是呢!」
蘇雲清挑眉看著他,似乎懷疑,似乎也就是一個習慣的動作,沒有任何意義。
可馮敬南看一眼她的表情,沉住片刻,溫潤的嗓音悠緩的道︰「你弟弟是的吧。當然,如果你肯給機會,你會發現,我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