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掌門她……」左媚蓉看著滿臉無奈地提著食盒從浣花澗主廳花幽閣里走出來的李惠,目光里也有一絲失望娘子有毒︰妖孽盟主要撲倒第七十八章平息章節。
「還是不吃。」李惠搖搖頭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左媚蓉沉默。
那天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姜舞月拔出袖里藏著的一把匕首,狠狠地扎進了師父的後背。
林雙木一雙鳳眼倏然睜大,裝滿了不可置信。
饒是蘭亦軒出手速度,由于姜舞月離林雙木的距離實在是太近,還是沒有能阻止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李惠率先沖了上去,推開了姜舞月給師父把脈。左媚蓉清楚地記得她剛踫到師父的一瞬間,臉色就白了。
李惠多年潛讀醫術,已然是治病救人的良醫。她的臉色一變,左媚蓉就知道,師父已經沒救了。
血氣迅速在狹小的房間里彌漫開來。
她啞著聲音問躺在床上的姜舞月︰「為什麼?」
姜舞月武功被廢,那一擊用盡了全力,被李惠推開以後就再也沒有多余的力氣動一下。她靜靜地躺在那張她躺了十幾年的床上,默然無語。
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阿蓉,那天我抱著師父的身子,感覺到他的溫度像流水一般從我的手中流走。可是我無力回天。」李惠頹然地坐在桌子一邊的凳子上。
左媚蓉低頭︰「不用自責。師父失血過多,沒有辦法的事。師姐,你可怪他?」
李惠搖搖頭。
「縱然知道他並不是個如此善心的人撿我們回來,還是沒有辦法恨他啊……」左媚蓉嘆氣。
她和師姐永遠記得那些師父和他們在浣花澗的時光。也許是她們沒有看透,但是師父依舊是師父,還是恨不起來吧。
左媚蓉站了起來,重新提起食盒︰「師姐,那你恨她麼?」
李惠抬頭看著那盒食物。這幾天都是由她端去又原封不動地端回來。姜舞月除了喝幾口水外,不肯踫一粒米飯。
「將死之人,我只覺得她可憐。」李惠無奈地望望左媚蓉,扯了扯嘴角。
「我去看看她。」
再次步入這個密室,左媚蓉只覺得燈光似乎更加黑暗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滅掉了幾根蠟燭。她緩步走到姜舞月躺著的床前。
她看上去愈發消瘦,沒有了畫中光彩照人的樣子。但是依稀看得出來眉眼之間還有當年風華絕代的影子。
一個能讓當朝聖上都心心念念的江湖女子,容貌出色可見一斑。
如果不是那些糾葛,她和師父站在一塊兒,當真是很般配的一對呢。
「你送回去吧。」床上的人開口,聲音微不可聞。左媚蓉注視著她的臉都感覺不到她嘴唇在動,當真是氣若游絲了。
「姜掌門,東西我放在這里,吃不吃由你。我只想問你幾句話。」她沒打算勸她,輕輕把食盒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這張桌子上原本常年放著藥。林雙木一走,再也沒有人天天給她煎藥娘子有毒︰妖孽盟主要撲倒第七十八章平息章節。倒不是左媚蓉和李惠不會或是心存怨念不做這事兒,她連飯都不吃,更不要說一碗藥了。
躺在床上的姜舞月突然睜了眼︰「你是不是還是想問那句為什麼?」
她的眼眸霧氣氤氳,可能是長久不見陽光了。左媚蓉對這位掌門的了解不深,但是師父掛在牆上的那幅美人圖她卻是從小看到大。這一雙眼楮若是閃動這畫中之人七八分的光彩,已經是美得讓人驚嘆。
可如今,她就像沒有了所有的情緒,不喜不怒不哀,猶如一汪死水。
左媚蓉點點頭。
「慕霖……慕霖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我竟然毫不知情。」姜舞月突然笑了起來,連帶而來的是劇烈的咳嗽。左媚蓉連忙把她扶起來順氣。
「師父愛你之心並不假。」左媚蓉淡然道。
若不是愛你,怎麼會決絕到這個地步,和整個武林為敵?
姜舞月搖搖頭︰「李驚濤和陶燁的確是可惡。我並非沒想過要報仇。江湖並稱的三大門派,集我一派之力,不至于打不過他們。只是……」
「只是你不想這麼做。你不想鬧到滿城風雨。你覺得慕霖既然愛你,就不會計較這些,他會甘于和你一起平淡地繼續在花山門?」左媚蓉挑眉,想起師父臨死前的目光,一陣心痛,「可是就是因為他愛你,才不會就此甘心。姜掌門,你絕食,是不是也想隨師父而去。這一切,是你在听我們談話的時候就想好的吧?」
姜舞月的聲音突然輕快了不少︰「他把我關在這里,出去試行他的復仇大計,偶爾也會跟我說說你們。你和阿惠的事情。你果然如他所說,是個聰明的孩子。」
左媚蓉黯然︰「師父他……」
「你師父他對你們的愛護之心,你們應當明白。我不懂,我不懂慕霖為什麼要替我生活在仇恨里。這種感覺並不好。你的蘭大俠,不正是這樣的人麼?」
左媚蓉看著姜舞月眼里一片清亮。這果然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她跟蘭亦軒似乎只見過這密室中的一面吧?
蘭大俠為了不讓父母含冤背負著重任重返武林。如果她也是這樣的人,早一些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不是也要活在仇恨中,惶惶不可終日。
「阿蓉,你能輕易放下左蒙是你父親這件事,我為什麼不能?既然我們可以,他們為什麼又不能?我不懂……不懂啊……」姜舞月說到最後,語氣輕微地不像是在跟左媚蓉說話,而是在自言自語。
左媚蓉嘆氣︰「那是他們的選擇……」
「有的時候你的選擇,關系到很多人的生死。武林以亂,我亦是沒有安寧可尋。我是早就該死去的人,慕霖亦是。我只想結束了這場混亂。」姜舞月閉上眼楮。
死,未必不是一種解月兌。
左媚蓉扶著姜舞月輕飄飄的身子,她現在的重量恐怕左媚蓉這種不是力量型的人物也能輕易抱起來了。姜舞月閉著眼,緩緩開口︰「阿蓉,你的毒,可要我解了?」
她還中著失心毒,而且是兩杯的分量。藥效在五日之內就會展露無遺。屆時,她就是一個只會呆坐的痴傻之人。
左媚蓉搖搖頭︰「不牢掌門費心了。」
姜舞月微笑︰「好……好……你說的不錯,這些都是我早就安排好的。匕首藏于我袖中這麼多年,我只等有機會可以了解。如今……」
姜舞月費勁地從袖中掏出樣東西塞進左媚蓉的手里,再也不動一下。
懷中的佳人,漸漸沒了氣息。
左媚蓉一個人在密室中坐了良久,最後還是把姜舞月安安穩穩地放在了床上,理好她最後一絲凌亂的發絲。
她貓著腰爬出了這個密道。
左媚蓉想著自己第一次進來的時候跟他們開玩笑說,看看師父這個密道的做工如何。如今物是人非,她的那句玩笑話也一起被埋在了密道里。
「其實師父,這間密道的做工,很好。」她站在入口處,對著深不見底的甬道呢喃。
姜舞月在里面果然是最安全的去處。師父,你把浣花澗別的房屋都修的如此簡樸,是不是因為你的精力都投在了這里。
果然偏心啊……
「烈雲,拜托你件事。」左媚蓉沒有轉頭,依舊看著入口問站在自己身邊的烈雲。
方才她出來的時候就看見烈雲背著行囊默默地站在門口。她一愣,卻也沒有多言。
烈雲知道這從頭到尾的一切。左媚蓉不知道他是為了報恩,亦或是有什麼別的原因而留在了師父的身邊,但是按照他的緘默和師父對他的信任,他要走,左媚蓉斷然不會阻攔。
「你出去之後,把姜掌門的這封帛書昭告江湖吧。」
烈雲臉色凝重地接了過來,最後對左媚蓉躬身行禮,然後沒入了一片竹林之中。
江湖的諸多風雨,由一人而起。而今斯人已去,是不是該平息下來了?
左媚蓉把密道的洞口填上︰「對啊,該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