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日驅動羊皮紙後,離三月就一直練御靈術到凌晨困得睡著。然而,一覺醒來,離三月又開始修煉。
就連江暮漁說快到蜀郡一小縣。「哦。」離三月也只是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又開始念口訣。也不知道有沒有听進話。
江暮漁望著離三月盯著紙不停念口訣,望了一會兒,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麼瘋,小心走火入魔。」上前取過紙。在離三月望來的目光中,江暮漁將紙揉成一個紙團,往窗外一飛。
「你!」
「快到蜀縣了。」江暮漁大聲道,見離三月一怔後想起去蜀縣的事,嘆著氣搖了搖頭,「換衣裳吧。今日出門,穿哪件?」
「紅綺羅那件就好了。」
「總是穿紅色的?我以為你家天天辦喜事呢。」
「家里能天天辦喜事,也很好啊。」離三月回道,聲音頓了一頓,又道,「穿紅衣很顯眼。在人群之中,也能一眼就看到。」她坐在輪椅上,也能一眼就看到。
「你這樣想,也有別人這樣想,紅衣顯眼。別人都穿紅衣,你就不顯眼了。你知道什麼顏色最顯眼?白色。最是洗盡鉛華、不想引人注意,在一堆花花綠綠中,卻是最顯眼。可是,衣服是用來襯人的。」江暮漁將一件較素的柳黃衣裳套在離三月身上,退後一步打量了兩眼後,綻起一個笑,「你人就很好看,很顯眼。」
空中輪船降落在蜀郡偏西的小縣的郊外。
許是蜀縣靠近西邊,此時又是十月末的緣故,天氣有些冷。下了船,待慣了四季如春的苗疆的巫女便倒吸一口氣︰「苗疆從來都是四季如春,這兒怎麼冷得像是馬上要下雪似的?不是一個好地方。待會兒進了縣,得馬上找地方喝口暖湯。」
「天氣稍涼罷了。」老瘸子道,「不比雪山能凍死人。」
「老瘸子,你這麼希望我被凍死啊!」巫女怒。他們兩個在一起,總是說不到三句話便吵起來。老瘸子的話太直,而巫女偏是喜歡貶低別人抬高自己。
「凍死你?」老瘸子以「你想多了」的眼神掃了巫女一眼,「你凍死了,沒人照顧丫頭,對我沒好處。」
「整天想著有沒有好處,死老瘸子,鐵石心腸!我和我徒兒是師徒情深意重。而你,最後只會被丟到便所當一塊臭石頭!」
吵架的結果,永遠是老瘸子先不耐煩地不與巫女爭了。
一群人此時已經進了蜀縣。然而,目之所及,沒見到一個人影。縣里多少也住著幾千人家。店鋪房屋看著也著實不少。但是現在,所有的門戶都已緊閉。一股北風吹來,卷起地上因為多日不打掃而堆積的黃塵廢物。一眼看上去,倒更像是個死城。
老瘸子的心思早被這奇怪的景象吸引過去了,巫女說什麼他已經不想听了。
離三月觀望著四周奇異景象,細細一听,「順風耳」卻听到了蜀縣的房屋內壓抑的聲音。關門閉戶的每家每戶都有聲音。
「前輩,我去敲門?」江暮漁听說離三月的指點,目光瞥視四周,落在前頭一戶人家,正是一間鄉亭。
「嗯。」
得到老瘸子的許可,江暮漁快步走到鄉亭前,拍了拍木門,沒有人應答︰「有人在嗎?我們是來吃飯的……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開門,我就闖進去了?」
話音落下不到片刻,門隙間貼上一張臉。一只眼楮透過小縫打量了眾人好一番,最終目光落在老瘸子與離三月身上,終于確認這幾個人沒有什麼威脅力。
「嘩啦」隨著房門的幾聲響動,鄉亭打開一道門板︰「快進來,快進來。」聲音急促地朝眾人道。
一群人不明所以,但是受好奇心驅動,還是快步進了鄉亭。
因為門戶緊閉,所以鄉亭內很暗。幾乎看不清什麼。鄉亭主人點燃一盞油燈,引眾人到靠近院子的桌邊坐下,借著院子的光看著都進來了的眾人,口氣才明顯松了口氣地道︰「幾位客官,剛才你們說吃飯?想吃點什麼?」
吃什麼,不是最重要的︰「來幾樣小菜就好了。」最重要的是,還能不能買到小婢,「店主,我們是路過的遠游行者。所以,這兒有些規矩我們不太懂。大白日的就門戶緊閉,這風俗還真奇特?」
「大白日的關門閉戶,只能是避禍,哪兒能是什麼風俗?」店主苦笑回話。
「避禍?」
「最近將有一群強盜來小城。為了避禍,縣里的人家能逃的就逃,不能逃的全都關門躲起來了。做生意的商鋪都不開了。幾位客官吃過飯,也快些離去吧。」
「官府不管?說來,這兒是冰刀幫的地盤,你們怎麼不求冰刀幫幫你們擋強盜?」
「官府是來過,冰刀幫也求過。可是遇上那樣的強盜……」想起那群強盜,店主又嘆了一口長氣,一言難盡,「唉。」
江暮漁也不再追問︰「那縣里的街市都關了?我們還想買兩個小婢。」
「小婢?」店主想了想,「要買什麼糧資,倒還可以買到。但要買小婢,那得去蜀郡。」見眾人無問話了,店主就退下做菜去了,過了一會兒,端上幾碗米粉,幾碟鹵味、牛肉,兩壺大曲。
眾人一邊吃飯一邊商量。既然這蜀縣沒賣小婢,待會兒吃完飯便離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震天的馬蹄踐踏和馬嘶聲從蜀縣外傳來,而且,響聲越來越近。
正在端菜的店主听到這聲音,立刻一呆,隨後摔下手中的食案,連客也顧不得招呼︰「強盜來了!」驚喊了一聲後,便急急忙忙地往後院奔去。
眾人對視一眼。江暮漁放下手中的竹箸,往門邊走去,透過門隙就見一群上百強盜驅馬奔入小城。
他們黝黑的臉上都或多或少的帶著幾道傷痕,騎著飛快的馬匹,沖進小城後便如潮水般四下散開,擠住了小城的每一條街道。
「 嗆——!」
一聲用力的砸門聲傳來。
「這兒的人听著,我們又回來了!哈哈哈!」一個囂張的笑聲後,所有街道幾乎在同時響起了大刀劈砍房門、腳踹房門的聲音。
「前輩,有上百強盜。」江暮漁扭頭稟報。
老瘸子停下吃飯的動作,黑紗卷起手巾擦了擦嘴,然後說一個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