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自憐裝著沒听懂老瘸子的話，繼續說了下去︰「你知不知道你身邊那個劍客的來歷？」
「只要他對我有用，我不管身份。」
「他是你仇人的徒弟，潛伏在你身邊已經一年。但是可惜，小心謹慎如前輩，怎麼會讓他抓住什麼把柄。所以他再潛伏下去也沒有什麼用。」君自憐想要掩飾匈奴人恃強凌弱的性子，他們正在談判，更講究雙方的氣勢，而老瘸子的氣勢實在太盛，逼得君自憐不由自主地奉承了一句。
听說江暮漁是細作，老瘸子的臉色變了一下。只是短短的一下，很快他就恢復過來，靜默地看著江暮漁，眼神中並沒有什麼情緒。
「我拿地腿幫的，跟你交換他，怎樣？反正現在你也不能再留他。」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君自憐給老瘸子考慮的時間。
「你要他？」
「是。」
「要多少？」
這個算是什麼回答？什麼叫要多少？
「如果我弄瞎他的眼，割了他的喉，砍了他的手腳……」雖然話說得未免太毒了，但是看老瘸子的表情從容，听他的口氣一如往昔，顯得他說的話都像是真的一般。
君自憐心中吸了口氣，眼神似乎漫不經心地往離三月和江暮漁那邊瞥了一眼。
江暮漁先道︰「不行，我現在還需要我的身體。而且，前輩，你我相處已經一年，你都還不了解我，我自然也不了解你，我沒有你的秘密可泄露。如果你還擔心我向師父說些什麼，瞎眼割喉都是不夠的。除非你殺了我，可你不能殺了我。如果……如果你要解恨，可以打我到重傷。」
老瘸子從瞎眼割喉一直說到挑斷筋脈，直到江暮漁說完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群人再次陷入沉默。
關于江暮漁的話，君自憐沒有什麼可說的，只有細心听著江暮漁將一個個可能提出來又否決直到妥協，考慮著江暮漁的價值。與江暮漁、離三月的交易是通過手下人，君自憐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們。除了在苗疆天山。後來知道自己被騙了，惱恨了一陣子後君自憐也就忘了。
離三月還記得這件事，可這事沒有再提起的必要。她的一顆心全都在江暮漁的身上。看著江暮漁與老瘸子對峙，她的心里有點兒慌張︰「前輩，你不能這麼對他。」
她不說話還好些。她一開口，老瘸子就將視線轉到了她身上︰「我早看出你們兩個有點兒古怪。他是徒弟，那你是誰？他師妹？師姊？……我該怎麼對你？」
「跟她無關。你剛才已經說放她走。你不會食言。」
「你真的要走？」這話是巫女說的，「乖徒兒？」
巫女以為出來只是找到「幫主」就回去。但是，這事到現在，竟會牽扯到這麼多。她不知道離三月只是老瘸子用來找「幫主」的，找到「幫主」後離三月就可以走。當老瘸子問離三月「留下或者跟著」時，她還相信離三月會跟著老瘸子。可現在……巫女該怎麼做？
離三月能從巫女的眼神中看出巫女想她留在老瘸子身邊，巫女喜歡老瘸子︰「師父，恐怕我要讓你失望了。」
巫女的眼神一瞬間就變了︰「我原本就沒有希望。」
「有意思。」老瘸子終于說話了。他將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我開一個玩笑，結果你們都要走。人心是有多不可靠。」可是，老瘸子從來不開玩笑，「走吧，都走吧。你留下……我還有兩句話。」
被老瘸子叫留下的江暮漁看眾人︰「山莊外見。」對上離三月擔心的眼神，他點頭示意會無事。
匈奴人、離三月、巫女往山莊外走，留下江暮漁和老瘸子談話。
離三月一邊慢慢地往外走，一邊不時用眼角余光掃視二人，還企圖用「順風耳」偷听一群人的對話。可惜老瘸子特意防著她這一手，與江暮漁用了傳話。
離三月無可奈何，在江暮漁與老瘸子談話時，她要如何打發時間？巫女？……巫女正因為要和老瘸子分開而心情不爽，離三月還是不要去招惹她為好。匈奴人？「君自憐？」
她一口就叫出了君自憐的名字！「小娘子，我們曾經見過？」
「是，曾經見過。」像是君自憐一樣的美人，離三月相信是個人都不會忘記，「但不必再提。」尤其是離三月騙他們的事情。
不必再提？那她何必說話？是她找上門來，卻又不必再提。君自憐吃一個閉門羹，心頭一股不爽，但是離三月是離仇的女兒，君自憐需要討好︰「那說些什麼？」
「匈奴侵犯中原，你闖進中原，搜羅中原的奇人異士。可現在，中原對匈奴還擊了，而且交戰結果是中原大捷。你想過早些回匈奴去麼？」
結果離三月一開口，就讓君自憐吃驚了。一個小女孩也知道這種事情？還敢談論這種事情？
這些都是江暮漁教給離三月的。他說江湖人應該知道國家的情況，離三月才問這種問題。如果君自憐不想回答，她也無所謂︰「你別瞪著我。我就是問問，你可以不回答。」
「我沒有瞪著你。」
「好吧。」
君自憐道，話語還帶奉承︰「我沒想過早點回匈奴。我喜歡你們的中原，我喜歡中原的奇人異士，我喜歡中原有你這樣的小娘子，我要等著匈奴和中原打得天下大亂，再帶著我的人馬殺回去。」
「呵呵。我可是個中原人，你對我說這樣的話？」離三月笑了，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看著君自憐。
離三月的口氣中並沒有含真正的威脅之意，君自憐也口氣輕松地回答她︰「換了其他人來，我都不會說這話。但是你，我不擔心。」
「為什麼？」
「雖然你在跟我說話，可是你的心一直不在談話上，你始終在想著山莊里面的兩個人。」
離三月承認，她是這樣的︰「你知道我沒有听你的，你還跟我說話？」
「因為我在討好你，美麗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