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醒來,舒目一看,四下皆是鐵青的琵琶蟲。
書架在 嚓 嚓的聲響中以驚人的速度消失著。
書本跌落一地。揚起的鐵青灰塵,循著聲音,涌過來。
我尖叫著向後退去。而身後同樣的是,消失著的書架與成群涌過來的琵琶蟲。
腳下的痛楚劇烈如同蝮蛇進入體內,扭曲著鑽入深處,更深處。
我嘶叫,所發聲響,讓我以為吼叫的另有他人。在世十年,我從不知自己的叫聲原來可以如此丑陋。
「尖叫女巫。我們終于見面了。」
有人走至我的身邊,只是我的神智已經混亂,以至于看不清來人的臉。
「滾開!」我手腳並用,抓起手邊的灰土拋過去。但是,我拋過去的只是鐵青色的琵琶蟲,一經扔出,即潰散如煙霧。
眼楮逆風揉進了粉塵,完全睜不開。
用手使勁去揉搓,但是,無濟于事。
「沒用的。」他笑,「一手制造出琵琶蟲的你,應該是最清楚它們的可愛之處了。」
我制造出的?
「滾開!」
雖然看不見,但是眼前人的危險氣息我仍舊可以勉強感知。
「哦啊啊,幾百年了,你的壞脾氣倒是一點都沒變!真是個讓人火大的女人!「說著,他再次靠近我,而因著他的靠近,我的眼楮雙腳愈加刺痛。
這就是死沼的痛苦嗎?真是惡毒的懲罰。
「看來你很痛苦,要不要我現在就幫你結束了?」我能感覺到,他的手托起我的下巴,手指尖處蠕蠕竄動著的,數以萬千的蟲子。
我試圖避開他惡心的手指,只是因為視力受阻,竟一頭撞向了牆。
「嗯嗯,想自己了結嗎?」。他戲謔。
「滾開!」
「除此之外,說點別的吧!」他倒不生氣,「說說你那個傻的可愛的命運師。我們來猜猜看,他怎麼樣了?」
「昨侖?」我猛烈抓住他的手,「他在哪兒?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啊啊啊,想見他嗎?」。他不疾不徐地撥弄著的臉。
「他在哪兒!!!!你這個混蛋!」我憤怒。
「好可怕啊。我怕了啊。怎麼辦呢?要不就告訴你得了。他啊,他已經被鷹殿那家伙啄得千瘡百孔了吧。」
千瘡百孔?那些混蛋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我撥開了他的手,站起身,沖了出去。
只是剛邁開一步,就已經跌沖在地。
「現在的樣子,還真是丑呢!要是冰閽那家伙看到了,大概就不會那麼迷戀你了。」
我伏在地上,手指摳地,不甘心。
我不能就這樣呆在這里,被一個玩弄蟲子的家伙玩弄。我必須站起身來,我必須站起來。
「還想要站起來嗎?」。他自我身後走過來。
「嗯。」手臂撐起,「我是不會被幾只惡心的蟲子絆住腳的!」
「啊啦啦,又出現了。你為什麼總是學不會放棄呢?」他的腳踏住了我的背,我一聲申吟,再次跌趴到了地上。
「不過,只是這種死纏爛打的態度,可是什麼都改變不了的。」
身體遭受疼痛已經不能動彈不得。剛剛的掙扎耗盡了所剩無幾的體力,我拖著匱乏之軀,心灰意冷。
杜夫呢?昨侖呢?摩天呢?慕甲子呢?
他們會不會正和我一樣絕望,不可自拔。
等等,他剛剛說,這些蟲子是我一手制造的?既然如此,萬物認主,何不嘗試讓他們倒戈一擊?
但是,要想馭蟲,必須知其屬性。從而獲知它的趨向性,由此才得掌控。
人的記憶可以從心理消除,但是,十指因為連心,對于記憶的深層儲存能力也更為持久。那麼,首先必須從手指開始。
心志已堅,那接下來必須是付諸實戰。
我伸手模索眼前,那些蟲子,無處不在。
「嗯?「他對我的動作很不解。
終于,觸踫到了。
但是,下一刻,我的手心驟然觸痛,大批的琵琶蟲遇到鮮活的生命力,開始大舉啃食。
我蹙眉忍住,屏息探知,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呢?它們的身體內究竟存在著什麼?
吞噬?每隔七秒鐘?
七秒鐘?
吞噬?
琵琶蟲?
快了,快了,那個答案,我馬上就能知曉了。再給我一點時間,只要一點點。
「啊啊啊,真是頑強的女人。但是,就是這點,最讓我討厭了。算了,算了,還是現在就結束了你,免得冰閽那家伙又來礙手礙腳。」他要開始行動了。
怎麼辦?怎麼辦?我還不能毀滅。
再一秒,再一秒,它們咬噬著的疼痛,究竟在哪里與我和鳴?
腦中驀然乍起一聲長嘯。那聲音,那聲音。
我知道了。
原來是這樣,這種東西,我可是一點都不缺少呢。
「喂,你口中所說的可愛命運師在哪兒?」我開始唇角含笑。
「啊啊啊,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啊。」他對此忿怒不止。
「為什麼」我站起身,他踐踏在我軀體上的腳,趑趄錯開。
因我猝不及防的動作,他幾乎被掀翻在地。
「為什麼?」我的眼楮開始明澈,足以看清他煞白如紙的臉容,「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