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說得孫兒怎麼有點听不太懂呢?」
「玄燁,我的好孫兒,你怎麼還不明白呢?就是這個答應生產那日的煞氣沖撞到了皇上的龍體,才讓皇上一直以來精神不振,郁郁寡歡吶。」孝莊語重心長的拍著愛孫的手,一臉憂愁。
「呃,原來是這樣啊。「康熙一听,得了,這敢情還是因為自己這小女子才有了這一場無妄之災啊。康熙趕緊澄清道︰「皇女乃女乃,孫兒近日情緒低落都是因為被外面那幫反清復明的亂黨鬧得,根本就不關宮里人的什麼事?再者而言,孫兒乃九五之尊,自有天神庇佑,小小的一點煞氣哪能沖撞到朕?」
「真的?」太皇太後明顯不信,「那曹寅那個死奴才跟皇女乃女乃這兒可不是這麼說的。」
「朕的心思哪是這些做奴才的能揣測出來的,皇女乃女乃就別擔這個心,還是趕快把人給放了吧,這樣的酷刑處置一個小小的答應,如果傳揚到宮外,到時天家的顏面也是蕩然無存啊。就是宮里,我們這樣對待嬪妾只怕也會寒了後宮眷屬們的心啊。」
「這後宮之中誰敢寒心?能進宮得到皇上的垂憐那是她們的福氣。」老太後鳳眼一瞪,凌厲的掃過身後低眉順眼的眾妃嬪,眼見今天皇上的精神不似前些日子那麼萎靡,還跟自己說了好些話,不由心里高興,手中的帕子一揮意興闌珊地道︰「好了,哀家見皇上的精神也好了不少,也罷,算她命大,今兒個就賜她一個恩典,三天,再過三天,如果她還能活著而神鴉也不傷她,那麼哀家就會饒了她,將她逐出宮。但有一條……」老太後犀利的眼掃向康熙身後幾乎將頭埋在胸口里的曹寅道︰「哀家決不允許再有人給這個妖孽送任何吃食,如果有人膽敢違抗哀家的懿旨,到時候絕不僅僅就是違抗聖旨這麼簡單,哀家會誅了他的九族。」
曹寅和孫氏母子齊齊嚇了個面色慘白,撲通就跪了下來。
沉吟了半晌,康熙思及剛才蘇丹的稟報,又不好當著眾宮人的面弗了皇祖母的面子,遂道︰「一切都尊皇祖母的旨意便是。」
太皇太後滿意的點點頭,留下一隊侍衛駐扎在神武門以防有人徇私,便攜同康熙一起浩浩蕩蕩的起駕回宮。臨去時,康熙深深睇了一眼索倫桿上的女子,心道︰「但願她真能挺過這道難關吧。」一念寂寥,心中又開始隱隱作痛,康熙深吸一口氣,強壓下那怪異的陣痛,握著紅莓果的手悄然隱于寬大的袍袖中。
秋瑾在听完太皇太後的話之後整個人就傻了眼,更沒有料到的是皇上居然也同意了太皇太後的提議。但她深知皇命不可違,對著索倫桿上受苦的小主連連膝行幾步,哭道︰「小主,秋瑾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還有三天的刑罰你一定要挺過來,一定要挺過來,你放心,你不會孤單的,秋瑾會在這里陪著你,陪著你一起到刑罰期滿,到時候我們一起出宮快快樂樂的開始新的生活。」
最後一個離去的曹寅回頭听到秋瑾的話,心中不禁深深的對這個叫秋瑾的宮女刮目相看,是什麼樣的主子才能教出這麼忠心耿耿的好丫鬟?但是,這個蔓菁小主還有活下來的希望嗎?曹寅搖搖頭,嘆了口氣,能為她做的他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她的命運如何與他曹寅就沒有任何牽連了。
晶瑩的白玉盤內放著那顆紅艷誘人的紅莓果,被康熙和蘇丹君臣二人研究打量了半日。
「這真的是神鴉餃來喂她的?」康熙覺得不可思議,縱觀古往今來,史料上有記載的唯有聖人神人才能得百獸禽鳥的庇護,這個他大清後宮中的小小答應何德何能能驚動神鴉為她奔忙,去那百里之外采來漿果予以給養。
蘇丹肅然答道︰「奴才不敢有半分虛言。這枚漿果是奴才飛身上去索倫桿時驚動神鴉,從神鴉的口中掉落下來的,如果不是親眼見到神鴉喂飼蔓菁小主,以奴才的孤陋寡聞安能編出這樣的奇聞怪事。」這簡直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蘇丹憶及當時的情形,親眼見到神鴉將口中的漿果渡給小主的那一瞬間,驚嚇得讓他差點從稈子上栽下來,以為真是看到了妖孽。而且當時他拼命的驅趕那些神鴉,神鴉貌似還戀戀不舍,盤桓流連著不肯離去。他還看見不少的神鴉口中都噙著各色他窮極一生也沒有見過的艷麗果實,排著隊等著喂飼已然昏迷的蔓菁小主。奇哉,神哉,蔓菁小主會是何方神聖?能得到皇室神鴉的憐惜和庇護。
「皇上,以您看,這蔓菁小主能不能扛得住接下來這三天的考驗。」蘇丹小心翼翼的出言,打斷康熙的凝神沉思。
「李德全。」康熙叫道。
「皇上。」守在門外的李德全躬身進來等候康熙的吩咐。
「去一趟內務府把這烏雅蔓菁的有關資料都給朕拿到御書房來。」
「。」
烏雅氏蔓菁,滿洲正黃旗人,生于順治十七年,祖父額參曾任膳房總管,護軍參領威武之女,原隸滿洲瓖藍旗包衣,康熙十六年入宮侍奉。
寥寥數語。康熙抬頭問侍立一旁的李德全道︰「僅此而已?」
「是的,皇上。」李德全恭敬答道。
「召護軍參領威武來朝覲見。」
「這,回皇上,這威武大人恐怕得需要一段時間才能來,現在他正在正黃旗下轄的清河府,奴才現在馬上命人連夜趕往清河府將皇上召見的旨意送達。」李德全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詞句。
康熙一呆,這才想起來的確是這麼回事。怪不得身為護軍參領朝廷正三品命官的女兒,在宮中出了這樣的大事也無人問津。
入夜,乾清宮寢宮內,康熙枕著明黃軟枕久久無法入眠。想不明白今日神武門一行,心頭屢次涌現的那種悲傷難抑的感受。那名答應自己曾經寵幸過她,說來可笑,腦海中卻偏偏連她的容貌都記不起來。她在這後宮浩如煙海的三千佳麗中渺小得一如塵埃,如今自己這顆只為落塵跳躍的心竟會被她輕易牽動。到底是何緣故?難道說自己真就如天下人所說,帝王無真情?還是。痛失落塵的心傷還未平復就已經見異思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