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之後回到相府已是亥時前後,蕭念黎拖著醉意朦朧的身子癱軟在臥室的大床上,四肢百骸軟綿綿得提不上一點力氣,胃里像是有把火在不停得燃燒著她的每一寸肌膚(妃來橫禍︰王爺愛找茬第70章撇清關系內容)。以前也不是沒有踫過酒,卻從沒像今晚醉得這樣厲害過。眼角有濕濕的東西慢慢滑落,是下雨了麼?
環兒端來醒酒湯喂她喝下,難受之極只好低頭用力嘔了幾下,卻什麼也吐不出來。見她面色說不出的痛苦,環兒跟著心急道︰「好端端的,小姐為何要喝這麼多的酒?您心里若是有苦,環兒可以幫您一起分擔啊,何苦這般作踐自己的身子!」
這小丫頭該不是也喝醉酒了吧?怎麼滿口的醉話?她會有什麼苦?在這里吃得好,穿的好,住得也好,她該滿足的不是嗎?怎麼還會有苦?房內寂靜無聲,半晌過後,她緩緩掀起眼簾,沖守在床邊寸步不敢離開的小丫頭柔柔一笑︰「沒事了,我要睡了。」
環兒知她睡覺時一向不喜邊上有人,微微躊躇了一下只得掩上房門輕聲離去。這里的夜本就靜得出奇,環兒這一走,周圍仿佛連空氣也跟著凝固了似得,靜得可怕。伸手模上眼角,手指頓時僵在了那里,原來是淚呀!是傷心麼?這世間竟還有值得她傷心的事啊!
燭台上的蠟燭靜靜燃燒著,那炫麗的火焰像在訴說著它生命的短暫。月色淒迷,卻怎麼也掩飾不了她一臉的傷神與落寞之感。流韶曾說回到這里就得帶著面具過活,每個人都不例外,她當時還不信,總想著有朝一日要用事實來證明他這句話錯得有多離譜。可是今天,她終于相信了,而且是堅信不移。她不明白,即使互相信任的人之間也得帶著面具嗎?
房門輕輕被推開,細長的人影還未站定,就听見有人正低低得叫著自己的名字。流韶輕手輕腳得合上房門,背對她笑得格外開心︰「你怎知我今夜會來?莫非真是心有靈犀?」
身後除了低淺且平穩的呼吸聲便再也听不到絲毫的回答,流韶走近一看,頓覺好氣又好笑。他不禁笑著想,明明就連睡覺也會不知不覺得叫出他的名字來,為何清醒著的時候卻總是嘴硬著不肯承認對他的感情?真是個倔強之極的丫頭!
他來此的目的原本就是想親自確認她的確是安然無恙,見她睡得安寧,流韶起身要走,才剛轉過身,背後又想起了輕柔的低喚聲(妃來橫禍︰王爺愛找茬70章節手打)。他笑著搖了搖頭,本想置之不理,卻听身後的聲音又道︰「我餓了,有沒有帶宵夜過來給我吃?」
流韶腳步微頓,回過頭時面上的表情既驚又詫︰「什麼時候醒來的?我怎麼一點兒沒發現?」
無視他一臉的驚訝,蕭念黎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道︰「雖然我也很努力的想要睡著,可是肚子實在餓得難受,你有帶什麼東西過來嗎?」。
「沒有。」流韶雙手一攤,表示自己真得是兩手空空。
尖尖的小臉頓時覺露出些許失望的表情來,以前流韶每次夜探她閨房的時候,總不忘會帶上一只剛剛出爐的烤鴨過來,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忘記了要帶只鴨子過來呢?算了,她不該奢望的不是嗎?沒有人會永遠保持一種習慣,就好似她這樣的,一直以為身在這樣的環境里只要自己的意志力夠強,就能不受影響,不被左右,原來那也只不過是她天真幼稚的幻想罷了。
「餓的話就跟我走。」流韶默默轉身,像是故意不想被她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蕭念黎不想也不問,一步不離地跟在他後頭,兩人左拐右轉得出了相府,直奔護城河而去。到了河邊,大大小小的畫舫正依次停靠在岸邊,這里的畫舫多是有錢人家的子弟附庸風雅而買下放置在這里的,除了逢年過節,平日基本不會有人會在畫舫上過夜,所以此時這些顏色鮮艷,造型各異的畫舫在一望無際的河面上顯得尤為寂靜。
流韶帶她走進了其中一艘畫舫,接著變魔術似得從里面拿出許多食物放在她的面前。盯著面前這些食物大約有一兩秒鐘,隨即她毫不猶豫得狼吞虎咽起來。流韶望著她被食物塞得鼓鼓的臉頰,突然有些生氣得奪過她手上的食物,黑著臉瞪向她道︰「你想活活撐死麼?」
忍了許久的眼眶又酸又熱,滾燙的液體劃過她的嘴唇,打在薄薄的寢衣上,不一會兒就濕了一大片。流韶用力鉗著她的下顎,逼她把嘴里尚未咽下的食物吐出來,她賭氣似得扭過頭對他置之不理,見他始終不肯松手,最後干脆用力咬上了他的一根手指頭。流韶忍著痛,逼她把嘴里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不禁神色松緩道︰「誰都可以在我面前戴面具,唯獨你不行。」
他想說,他只喜歡現在的她,只喜歡這樣的她,即使她不聰明,即使她不出色,她都只要這個不完美的她。蕭念黎自始至終都倔強得低著頭,不肯正視他的目光,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輕聲道︰「沒關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真得沒關系。不早了,你快點回去吧。」
該死,為何一向克制力極好的他此刻竟然有種想要將人碎尸萬段的沖動。她說這不是第一次了,還說這沒什麼。她的過去明明早就被他模得一清二楚了,為何這話听上去卻像是內含玄機似得,她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一直以為她只是個單純又有些遲鈍的小丫頭罷了,是他一直以來弄錯了,還是她生來就善于用這種純情的外表來蒙蔽人心呢?
隨著他的走神,手上的力道也漸漸加重,蕭念黎忍著下巴快要被捏碎的痛楚睜大眼楮瞪著她對面的男人。半晌,流韶瞥見她下頜周圍已經隱隱泛出青紫,鉗制她下頜的手立即松了開來,沖她低吼道︰「你瘋了嗎?還是你從頭到尾根本就不在乎?」不在乎他對她的付出,不在乎他對她的改變,更不在乎他竭盡全力的周旋,和對她小心翼翼的保護。
「對,我是瘋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沒有關系。」蕭念黎含淚咬牙道︰「從頭到尾我只不過是在玩弄你的感情罷了,像你這樣的人我壓根兒就不可能會付出真心,你不也是抱著同樣的心態才來接近我的嗎?現在我們扯平了,誰也不欠誰了!」
「你說的……都是真得?」流韶凜著眉,一個字一個字得問道,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冰冷,眼神里透著淡淡的殺氣。
「非要讓我再重復一遍麼?」蕭念黎咬緊牙根,打算徹底和他在此做個了斷,從今往後她和他就再無任何瓜葛,也省得太子他們一幫人整天在她身上白費心思。他們不累,她卻已經覺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