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月復誹歸月復誹,面上還是不能顯的。畢竟,太子妃也是東宮的女主人,份位自然較她們高上一等。
槿璽對這些琴棋書畫之類的消遣,雖然不甚樂衷,可也不至于一無所知。畢竟在嫁人之前,她也是受過教養嬤嬤多年嚴格教導的。
橫豎又不去爭第一,應付應付還是沒問題的。
于是,借著如廁,槿璽出了花廳,在花園一隅感受明媚的陽光以及爭艷的花卉,可偏偏就是有人不肯放過她。
「四福晉?怎麼一個人在這里呢?可是覺得這賞花會太悶了?」一道突兀的嬌柔招呼聲從身後傳來,打斷了她難得偷來的清閑時光,槿璽不由得暗嘆了聲,徐徐轉過身。
原本以為是哪位王公大臣家的千金,孰料,竟然是久不聞音訊的向珂玉……自從上回讓鳳一在她手指上施了點熱毒素後,就沒再听聞這人的消息,還道是被太子圈去別莊養身了呢。沒想到,竟然還會在毓慶宮里踫到……倒是真出乎槿璽的意外。
「怎麼?四福晉看到珂玉好像很意外?」向珂玉說這話的時候,壓根就沒正視槿璽,而是極為隨意地捻著身側一支及人高的牡丹花,半晌,才轉過臉來,甚是傲慢地望著槿璽,似乎是在等槿璽的回答。
「確實。」槿璽平靜地點點頭,雖不知向珂玉是哪里來的勇氣,竟敢對一個份位高出她不知幾等的郡王福晉如此傲慢無禮,可現下的她並不想和對方爭辯有關皇家禮數的問題,只想趕緊離開。
過往的事例無不告訴她。但凡有向珂玉出現的地方,就會伴隨不吉的事發生……她得盡快躲開才好。安全第一啊……
「四福晉?」向珂玉揚著看似溫煦的淺笑。狀似無意地攔住槿璽的去路,「珂玉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向格格!」這下,槿璽也惱了,厲聲喝了一句︰「請注意自己的身份!」
「身份?哈……也對,我不過就是個太子侍妾嘛,哪能和您比,您說對嗎?四福晉?不過,這種身份。也就旁人論論,若是拋開咱們現下的身份地位。你,和我,許是一樣的呢……」向珂玉走近槿璽,壓低嗓子說道。
槿璽心下咯 ,面上卻依然沉靜,「倒不知太子妃何時這般懦弱了,竟會由著向格格這樣的狂妄侍妾蹬鼻子上臉?!」
「呵……太子疼寵珂玉,太子妃能有什麼話說?!話說回來。珂玉這點能耐也沒法和四福晉比啊……敢問四福晉用了什麼法子。能讓雍郡王如此傾心與你,既不娶妾又不納侍呢……」
「放肆!」槿璽厲聲喝道,「向珂玉。你可知憑你適才那番話,我就足以賜你死罪?太子再寵你護你,也是基于宮規禮數的前提,別以為這樣你就能越過了天去!」
「四福晉,珂玉說的還不明白嗎?你我都是一樣的人,別以為那些能瞞得過我……港式早茶……香薰精油……鑽石首飾……或者,你是希望我告訴雍郡王?他的妻子其實並非……」
「並非什麼?」槿璽似笑非笑地睨了向珂玉一眼,心下想發笑。原來這個向珂玉真的懷疑自己是穿越人士,並想借此威脅自己呢。殊不知,真正的穿越者非胤禛莫屬啊,她只不過是個半路出家的。
當下也不再急著離去,她倒是想看看,向珂玉究竟想拿這件事威脅她什麼。
「四福晉也是個聰明人,應該無需珂玉明說吧?」向珂玉面上鎮定,心里卻已開始焦急了。為何四福晉听了自己這些意有所指的言論,絲毫不見驚慌失措?難道說,自己真的猜錯方向了?
可是,沒可能啊……那些酷似現代的裝潢、設計,那些不該出現在大清的香薰精油、港茶西點,甚至是這兩年才出現在貴族圈的鑽石首飾,這些,不可能都是從海外運進來的啊……肯定是她想出來的法子……可為何,她又絲毫不擔心?莫非,雍郡王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了?如此看來,雍郡王為她立下不娶侍妾的說法倒是也很說得過去……
如此一來,她倒是需要重新考量了……原本想借此威脅四福晉、讓她暗中听憑自己擺布,就算不能從毓慶宮轉去雍郡王府做個閑適貴婦,但在太子真有大難的時候,能接濟為太子侍妾的自己……以如今看,這個盤算莫非是要徹底做廢了?
如此一想,向珂玉立即變了臉,帶著討好地嬌笑朝槿璽說道︰「珂玉只是覺得,四福晉真是個不同尋常的能耐女子呢……呵呵……」
槿璽見向珂玉貌似百轉千回的思量之後,竟無恥地吐出這麼一句和之前的用意完全不搭界的話,著實無語了……她真當皇宮是兒戲,規矩是浮雲嗎?
這下,向珂玉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槿璽也不見得肯給她機會了。誰讓對方沒事來招惹她呢。索性就發頓從來沒機會發過的郡王福晉的威風吧。免得還要進花廳配合那麼多千金小姐吟詩作畫。
「哦?原來,向格格,此前如此傲慢地對著本福晉說了那麼一大堆大言不禁、無禮沖撞的話,就是想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倒是讓本福晉受教了!」
槿璽一臉平靜地看著向珂玉,言之灼灼地說道。不肯放過對方的決絕態度讓有些清醒的向珂玉頓時臉色煞白。
「四福晉……」向珂玉咬唇低眉,心下惱恨不已。她只不過就問出了幾個纏繞她心頭無數天的問題罷了,哪里傲慢無禮了?
話說,向珂玉從穿越至今,不是生活在民間最底層,就是被太子軟禁似地藏在毓慶宮後院,哪有機會接觸宮廷禮儀、大家閨秀的教養。更何況,她時刻惦記著自己是穿越人士一枚,擁有著來大清王朝做女主的強悍命運,故而,抽風的時候,總是會忘記自己現下卑賤的身份……
而槿璽這番話就像一枚尖銳的鋼針,瞬間就戳中她的痛處。讓她恨不得將自己塞回娘胎里,哦,不,應該是回到現代,重新穿越一次……
「喲,這是怎麼了?惹得咱們素來溫婉秀雅的四福晉也動怒了?」就在槿璽和向珂玉一沉靜、一懊惱地對峙時,太子妃看好戲的嬌媚聲音就傳到了。
槿璽心下冷笑,很好,都引來了是麼?正想開口,卻見向珂玉身子一軟,當場暈了過去……
「什麼?她……向格格有喜了?」太子妃不敢置信地望著跪在身前的太醫,雙手死死摳著椅子扶手。
「回太子妃,是的,據微臣診斷,向格格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子了。方才許是受了驚嚇,不過如今已無大礙。」
自從劉太醫和太子妃起了沖突之後,前來毓慶宮出診的,就成了方太醫。
不過,太子妃對這點變化毫無所謂,橫豎她自己已經絕了受孕的機會,若是太醫署派個毫無能力的小太醫過來替那賤人看診,相信她會更高興……
坐在下首的槿璽見狀,和身側的大福晉對視一眼。
因為向珂玉的昏厥,太子妃礙于面子,不得不遣人去太醫署找來了太醫,眾閨秀見狀,都極有眼色地請辭離去,只剩下她們幾個妯娌,帶著八卦的心思,留了下來。
槿璽之所以選擇留下,主要是想看看向珂玉,究竟想演戲演到什麼時候。卻不想,獲知了這麼一個信息……如今看來,向珂玉是有備而來的吧?無論對郡王福晉說的有多過分、多無禮,只要太子要這個子嗣,就必定會力保向珂玉……
大清皇室對子嗣的重視,是任誰都無法撼動的啊……
槿璽想到這里,無聲嘆息。但願向珂玉有了子嗣之後,能謹守本分,別再來招惹她和胤禛了……
太子妃陰沉著臉,正欲摒退太醫,卻見太子帶著幾個兄弟進來了。
原本還笑意連連的太子,一見正廳嚴肅又安靜的場面,不由得有些詫異︰「怎麼了?不是說賞花會嗎?怎麼就你們幾個?咦,方太醫,你怎麼也在這里?可是誰身體不適了?」
「爺!」太子妃輕搶先太醫一步,硬擠出一個燦爛的笑,朝太子道喜︰「妾身向爺賀喜了。太醫剛診斷出,向妹妹已經有兩個月身孕了呢。妾身自然是要以妹妹的身體為重,免得那些不知輕重的大小姐們沖撞了妹妹……」
太子一听,頓時喜笑顏開,「可是真的?太好了!爺又將有子嗣了!來人哪,帶方太醫去帳房領賞!」
槿璽看著有些欣喜過頭的太子,忍不住月復誹︰要賞也該賞老娘吧,好歹也是我讓你家向格格今日診出懷有身孕的。
見賞花會已提前結束,太子侍妾又診出了身孕,諸位皇子帶著各自的福晉告辭離去。
胤禛拉著槿璽穿過御花園時,突如其來的一問差點沒讓槿璽崴腳︰「向珂玉又讓你氣受了?」
「……你怎麼知道?」槿璽納悶地抬眼,看出他眼里濃濃的關心,遂柔笑著安撫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又不是柔弱的主,倒是她,被我嚇得暈倒了,幸好是診出了身孕……」
「槿璽……」胤禛輕嘆,將頭抵在她額際,低聲說道︰「下回遇到這種事,別讓自己委屈,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萬事有我擔著。」
「好!」槿璽含笑允道。她豈會讓自己受委屈。這個世上,能真正讓她受委屈的,想必也就眼前這個男子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