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太後為何會將如此重要的皇室辛秘交予她閱覽,但既然收下了,她也理當妥善保存。閱完後,也沒和胤禛說,就將它收在了書房最隱秘的角落。
她隱隱猜到,太後為何會將這部皇室辛秘大全交給她閱讀。只是,她恐怕要辜負太後的一番好意了。
倘若胤禛真得了那高位,倘若,她和胤禛的願望真無法照進現實,那麼,她會選擇留在圓明園,而非入宮……
遠離那處非聖的聖地,是否就能遠離是非?
槿璽迅速在心底下了個決定。
兩日後,孝惠章皇太後終究因回天乏術而溘然長逝。
康熙悲痛欲絕,拖著微恙的病體,在寧壽宮一連陪了兩個晚上,才被胤禛等兒女、妃嬪勸著回乾清宮休息。
葬禮之後的這年除夕,也因為太後的離世,而顯得特別清寂而幽冷。
怕康熙太過悲傷影響身體,四妃和諸皇子們輪流勸慰,最終,康熙也同意搬去暢春園小住。
這一住,就住到了康熙六十一年春。
這期間,只有在太後忌日及皇室其他慶典活動時,才回宮祭拜或參與。
康熙住在暢春園的這幾年,槿璽也時不時搬去圓明園住,經常帶著弘暉的子嗣前往暢春園陪老康解悶。同時,也給老康帶去了不少她自釀的補身佳釀和藥酒。
端看這些年,從未見老康的身體抱病過,也能猜出這些藥酒的療效有多好。
只是。隨著年歲增大,心情一旦不佳,身體必定受到影響。
受遠在西寧駐師的十四貝勒一封書信的影響,康熙已經不郁三天了。
這一日。槿璽依約帶著那對剛過六歲生辰的龍鳳胎前來暢春園給老康請安,見李德全愁眉不展地候在外間,納悶地問道︰「可是皇阿瑪哪里不適?」
李德全一見是槿璽和她那對活潑可愛的龍鳳胎孫兒。眉頭頓舒︰「四福晉來了就好,奴才正不知該怎麼辦呢!皇上已經接連兩日沒有用膳了。」
「怎麼回事?身體不適嗎?為何不傳太醫?」槿璽焦急地問道。一邊讓丫鬟先帶龍鳳胎到花園里玩會兒,一邊向李德全細問起老康的狀況。
「皇上不讓傳太醫,說是無恙。」李德全答道,頓了頓,復又壓低嗓子朝槿璽透露了可能導致康熙不郁的原因︰「三日前,皇上收到了十四爺的書信。之後就這樣了……「
「十四爺?」槿璽蹙蹙眉,遠在西寧都能干擾到老康的心情,這能力還真不弱!
「嗯,奴才猜,許是十四爺信里說了什麼讓皇上不郁的話。所以……方才奴才讓人送進去的膳食,又被皇上原封不動地退下來了,唉,這樣下去可怎生了得!」李德全擔憂地望著內室的們門簾子嘆道。
「我去試試。」槿璽讓李德全去備些熱食,隨後朝內室朗聲說道︰「皇阿瑪,兒媳看您來了。」
「進來吧。」里頭傳來康熙蒼老的應答。
槿璽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薏仁山藥粥,幾碟下粥小菜,進了內室。
「皇阿瑪,俗語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兒媳听說您兩日未進米粒,光喝些湯湯水水,那怎麼能成呢?有什麼事,先讓兒媳伺候您用了膳之後再說,好不?」槿璽笑盈盈地勸道。
康熙抬頭看了她一眼,復又低下頭去翻閱著案上的奏折。似是自言自語地嘆了一句︰「你這是勸朕用食,可有些人,是巴不得朕不吃不喝餓死!」
「哪個不知死活的家伙敢這麼說?這麼想?兒媳第一個不饒他!」槿璽愣也沒愣,當是老康在開玩笑似地接下了話茬。
不由得讓康熙緩過了神色,「丫頭啊,正如朕的皇額娘所言,你是個好的……皇家這個亂攤子,沒把你給攪黑……」
「瞧皇阿瑪說的,兒媳的肌膚屬于天生白皙型,就算真被攪黑了,也能馬上白回來!」槿璽端著熱粥,走到康熙跟前,固執地遞上︰「皇阿瑪?」
「你這丫頭!」康熙嗔笑著接過碗盞,小口嘗了起來,「唔,這粥味道不錯。」
那是您餓了吧?!槿璽無語地望望天花板。
「今兒沒帶那對寶貝蛋來?」用膳的間隙,康熙抽空問了句。他指的是弘暉那對可愛至極的寶貝蛋。
「來了,兒媳怕他們影響皇阿瑪用膳,先讓丫鬟們帶去花園玩了,過會兒讓他們進來給皇阿瑪請安。」槿璽見康熙只喝粥,不吃菜,遂將幾碟爽口小菜遞到了康熙跟前,示意他需要一視同仁,不能挑三撿四。
康熙無奈地笑笑,只得滿盤兼顧。
用完午膳,喜樂、喜悅這對寶貝蛋也從花園里玩了回來了,進來給康熙輪番請安後,就陪著康熙下起了西洋棋。直至半個時辰後,槿璽不得不出言打斷了集中對弈的三人,讓老康先午休,過後再炖些美味的粥品過來。
回到圓明園,哄了龍鳳胎午睡,听下人說見胤禛已經辦差回來了,正在書房和弘晝談話,遂端了盤親手做的點心,和一壺新送來的明前龍井,去書房了。
見槿璽端著下午茶笑眯眯地出現在書房門口,原本還嚴肅交談的父子倆頓時松然了神色,弘晝早就撲上了點心,胤禛則迅速給自己斟了杯香茗。
「瞧你這吃樣!沒用午膳嗎?」。槿璽沒好氣地敲了敲弘晝的腦袋。
「可不是嗎?!」弘晝囫圇地說道︰「一上午都被阿瑪拎著熟悉商行,中午原本想去璽藤茶樓吃的,可阿瑪硬要趕回來吃額娘做的,結果倒好,回來不見額娘身影,只得餓到現在啦……」
「臭小子!又沒餓著你!商行不是也有點心嗎?」。胤禛慢條斯理地嚼完一塊桃花酥,這才瞪了弘晝一眼,打斷兒子的抱怨。
「有是有,可哪有額娘做的好吃嘛?!」弘晝依然不怕死地告狀。
「行了行了,我算是听出來了,你們就是還沒用午膳咯?成,額娘馬上下廚去。橫豎也要為你皇瑪法炖鍋營養米粥,順道也給你們做幾樣好吃的。」
「皇阿瑪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胤禛不解地望向槿璽。
「身體應該無虞,有恙的是心情。都是你十四弟干的好事,不知給皇阿瑪的書信里寫了什麼刺耳的內容,讓皇阿瑪已經幾日沒吃好了!」槿璽隨口解釋了一句,隨後便朝父子倆擺擺手,「我去廚房了,想吃什麼,盡管報上名來。」
「額娘,我要吃風鵝!」弘晝一听有的吃,立即開口報名。
死小子!上回水姨娘陪她母親回揚州,回來時帶來了許多特產,其中一道風鵝,就將弘晝這小子的胃收服了,天天想著吃!
「風鵝哪有想吃就吃的,最快也要下個月。等著吧!」
「既然如此,兒子想吃叉燒肉。」弘晝聞言,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趕緊想出另一道佳肴。
「想吃就來廚房幫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兒子喂!」槿璽順勢將弘晝拐去了廚房。
……………………
胤禛見狀,好笑地搖搖頭,弘晝這小子,聰明歸聰明,可太沒有定性,也太憨直,不適合官場、宮廷,故而,他從弘晝八歲起就培養他在商貿上的潛能,希望日後能接下應惜商行的首腦事務。
弘歷因為自小養在宮中,太後薨逝後,也隨皇阿瑪入住暢春園,平素全賴皇阿瑪教育栽培,雖然年方十二,舉手投足間早已隱隱有了上位者的氣質,就算被皇阿瑪越過他們這輩,直接立弘歷為儲君,他也絲毫不覺得奇怪。
弘時已在兩年前娶媳,婚後不久,就隨十四的大軍,遠征西寧,至今未歸。
也不知十四給皇阿瑪的信中說了什麼,竟讓皇阿瑪這般犯惱?!
胤禛正坐在書房里沉思,蘇培盛在外頭揚聲傳話︰「爺,皇上遣人來請爺去暢春園小談。」
也好,胤禛撢了撢衣袍,即刻起身出了書房,朝蘇培盛吩咐了一句︰「告訴福晉一聲,爺去暢春園見皇阿瑪了。」說完,就起身出門了。
槿璽听蘇培盛的來報,知是老康找胤禛說話去了,當下也不急著做菜了,拉著弘晝慢悠悠地炖起藥粥、烘烤點心,以及做了弘晝點名要的港式叉燒肉,胤禛喜歡吃的素牛肉、老康贊不絕口的龍井蝦仁……
直至粥熬地差不多了,看看天色也不早了,這才讓丫鬟們一一裝入食盒,準備送去暢春園給老康父子倆做晚膳。
正要進暢春園,卻見十四福晉的馬車也剛剛停下,「四嫂,好巧啊!」
「是十四弟妹啊?可是來探望額娘?」槿璽心下雖然有些納悶,臉上依舊笑著招呼道。自從熟記太後贈與她的宮廷辛秘大全後,即使對于她不喜歡甚至討厭的人,她也能扯開唇角對上幾句無關緊要、不痛不癢的話了。誰讓她現在還是大清四福晉呢,這段扯不斷理還亂的糾結關系啊。
「嗯,許久沒來探望皇阿瑪和額娘了,難免記掛。哪像四嫂,就住隔壁,莫說隔三差五,就算日日前往,也不會覺得車馬勞頓呢。」十四福晉圓滑地回道。
「十四弟妹說的是,那就一道走吧。我正好也要進去呢。」槿璽笑著說道,絲毫沒將十四福晉的挑釁之辭放在心上。
在她看來,不是所有妯娌都能成為好友。而對于這些不是好友的妯娌,她最多給幾分客氣,再多就沒有了。至于對方承不承情就無關她的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