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燕國的公主,高貴華麗,明眸皓齒,舉手投足都像是舞蹈那麼優美靈動。即便她站立著一動不動你也會覺得她在動,她的發絲在舞,眼神流轉,櫻唇欲啟,指尖生花,雲袖輕飄,靈魂搖曳…若是她舞,即便集世間所有的鏡子,也難詮釋她千嬌百媚的舞姿。
更妙的是她有一個舉世無雙的鐲子,是戴在腳踝上的,還沒有人見她取掉過,她喜歡在鋪滿荼蕪香的白玉石上起舞,那鐲子會隨著她的舞步身姿發出不同的音律奏合,很是絕妙。听說這個鐲子是在她出生時隨胎帶的,隨著她的身體成長至今。
有人問她是不是真的,她只拈花輕嗅,並不作答。
不過她現在已經不愛跳舞了,但是她依舊喜歡荼蕪香,那在她盈盈蓮步下的奇香。令她魂牽夢縈的著迷!她還記得那年秋天在大殿上,大王命人鋪滿了厚厚的荼蕪香,令愛跳舞的她在上面盡情的起舞,她記得大王說,要她跳舞時步步生香。可是言語猶在,人已遠去。
晏舞光著腳環膝坐在榻上,她凝視著白玉一般的小腳,這雙腳曾令靈巧的帶著她曼妙的身體舞出各種不同的舞步,給她許多無上的榮耀。她緩緩的伸展腳尖,套著腳踝的鐲子上的鈴鐺鈴便發出伶伶的聲響。什麼人會是從出生就帶著東西進入世間的?那只不過是些異談而已。不過她還真的說不清楚這個鐲子是如何來的,不但她不清楚,連她的母親和當時的接生婆何氏也說不上來。不過這個鐲子的確是在她出生時有的。
母親生她時難產,接生婆何氏和她母親一樣滿頭大汗,在一旁鼓勁,當時她並沒有發現什麼,可是當晏舞生出來後,她居然發現床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造型別致的鐲子,何氏原本想應該是晏舞母親的,但是誰知,晏舞的母親說從未見過有這麼一個鐲子,大家都說,也許是隨著晏舞生下的寶貝也說不定。于是,在沒有任何人查證的情況下。這個鐲子的來歷就這麼定了下來!奇的是,晏舞能將這個鐲子從小戴到大。
墨兒看著發呆的晏舞並不去勸,因為她知道是沒用的,這個晏舞美人每天除了發呆她什麼都不做,墨兒覺得即便明天天上沒有太陽她也會不理不問,毫不關心,仍然保持著泫然欲滴的漠然姿態。
所以當姜籬夫人帶著采廬來到她們面前時,墨兒奇怪極了,姜籬夫人找她這個整天只會發呆的亡國公主做什麼?
很快她就知道了,先是采廬的一巴掌打過去,然後姜籬夫人的話接踵而來「想不到你這個燕國的公主如此的大膽,竟然公然的殺害宮人」
墨兒嚇得腰都軟了,這個亡國公主真的這麼厲害?居然殺了宮人?
晏舞被采廬的一掌摑出血絲掛在嘴角。她眼楮連眨都不眨,也對姜籬的話無動于衷,只是收拾了粉娘令浣紗剛送來的香料,轉身進了房間。她對誰都不施禮,誰打她一巴掌,罵她幾句她也充耳不聞像沒發生一樣。一次嫵孟在她身邊經過,責她沒有施禮跪叩,將她踢落池塘再撈起皮鞭驟打,她也一聲不吭,不討饒,不跪叩,任打任罵任罰。那次幾乎要了她哀傷的小命,她過了三個月才可以下床。所以姜籬並不奇怪她對采廬的掌摑和自己的喝問,置之不理的連眼楮都不眨。
「我知道你骨頭硬,你覺得任何人都不配令你以禮相待,你昔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是,現在你和這個宮殿里的其他女人一樣都是秦王的女人,你自已對性命看的賤,但是其他人還有生存的權利,你不要將別人的命也看的那麼淡。雖然這里有很多人對你不友善,但是你也不必對他人狠下毒手」姜籬大聲的對著進房間的晏舞道。
「我沒有對誰狠下毒手」晏舞終于開口了。
「沒有?那麼月牙兒是怎麼墮井的?她還是個天真無辜的小女孩」姜籬責問。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墮井的」晏舞簡單的回答。
「那麼,這個你怎麼解釋?」姜籬攤開手心,一個銀色的細小如蠶豆大的鈴鐺出現在每個人眼前。只要見過晏舞腳踝上鐲子的人都會認得那個鈴鐺,那是她鐲子上的鈴鐺,精巧細致,無與倫比。「這是在月牙兒死後她的手心里緊抓著的,你怎麼解釋?」姜籬打量著晏舞毫無變化的表情威嚴的道。
「這個是我的,但我不相信櫻歌會嫁禍于我」晏舞口氣平淡。
「怎麼說?」姜籬問。
「櫻歌說很喜歡我鐲子上的鈴鐺,她想要依照我鈴鐺的樣式做一串別致的風鈴,我就取了一個鈴鐺給她做樣子,恰是這顆」晏舞慢條斯理的道。
「哦,櫻歌?難道此時與她有關?」姜籬不禁問道。
「這就賴夫人的查明了」晏舞將紗袖向後一拋,不再理會任何人。姜籬看了看她然後對采廬吩咐「我們回苑」。采廬應聲跟著姜籬離開了晏舞的居所。晏舞依舊保持著一貫的漠然並不請送的姿態。
的確,這里的人是沒有資格令她恭敬的,只除了一個!
晏舞百無聊賴的看著那曾輝煌過的舞衣,上面的銀線已經有些月兌落了,不過不要禁,她現在用不著這些。
她登上蓮台,高高的迎風站立,遙望著宮外的藍天。一旁怯生生的墨兒跟著她。她一向都很少與宮人們說話,就連吩咐她們做事也都是盡量簡單,所以宮人們對她很少親近。可是她今天忽然的想說話。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有如此強烈的願望。她看著墨兒「你還有故鄉嗎?」。
墨兒像是想不到那個從不與宮人說話的主子居然開口說話了,一時間楞住。
「美人你同我說話?」過了好半天墨兒才敢小心翼翼的問。
「難道這里還有其他人嗎?」。晏舞淡漠的道。
墨兒慌張的施禮道「奴婢該死」然後看看晏舞的臉色並沒有怒氣才敢回答「奴婢是魏國人」
「也就是沒有故鄉了」晏舞將迎風的衣袖收起。韓、趙、魏、楚、燕、齊,全部覆滅,這些國家的人都已經沒了故鄉。
「我們如今的故鄉是大秦」墨兒看了晏舞陰晴不定的臉色好久,才敢吐出一句話。
「什麼?」晏舞反轉身來狠狠的看著墨兒。墨兒被嚇的後退了好大一步。不敢再說下去。如今天下四海歸一,許多人的故鄉都是大秦。晏舞明明知道,但還是忍不住心生恨意。
她看著墨兒恨恨的道「也許有一天會改變,這世間再沒有大秦國的存在。」墨兒嚇的連頭都不敢抬。而此刻晏舞則仰首望天。
真是奇怪,怎麼最近天上都沒有鳶呢,難道那個臨風苑的凌霄沒有出來放鳶?她不是一向熱衷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