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季節 第一章 南方那座城,有我們的約定

作者 ︰

陌薇長長地舒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拆開剛從南方那座城市寄來的錄取通知書。看著上面熨帖的幾個金色文字,笑意開始在臉上輕輕蕩開,仿佛看見了南方那座城里,她日夜思戀的人,還有他們之間的幸福約定。

十年了,那年她離開的時候,她清楚的記得,是她八歲生日的第二天,她也記得那年她許下的生日願望。她說,我要和諾安永遠地在一起。當她說出這句話時,也看到諾安臉上出現的從未有過的耀人光彩,他的笑容是那樣的燦爛,他說,他會用他的一生來實現陌薇的願望。

那個時候的他們尚未懂得什麼是愛情,但都把彼此當作最好的玩伴,也天真地以為他們會永遠地在一起,那時候的幸福也是那麼的簡單。後來,陌薇知道了青梅竹馬這個詞,她想那個時候的她和諾安就是這個樣子的。

這些年來,她努力地變的優秀,因為小時候的諾安就是老師常常夸獎的模範生,而她就像個孩子王一樣,調皮,喜歡惡作劇,但每當諾安作為代表上台發言時,陌薇就很驕傲,比那些惡作劇得逞更有成就感,那個時候她只想大聲告訴全世界,她的諾安永遠都會是站在人群里閃閃發亮的人。而她,就是諾安這輩子永遠要守護的人,每次想到諾安,那些日後路途里非常難走的坑坑窪窪就變得不再困難。

陌薇很喜歡《致橡樹》,她覺得自己就應該做一株木棉,所以,以後的她,漸漸地變成了一個優秀溫婉的女孩,她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日後的她站在諾安身旁時,別人會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迎來的是羨慕,而不是當初所有人眼里的吃驚與嫉妒。她不想只能依附諾安的優秀,她想要因為自己,讓諾安更優秀。這些年,她收到的情書不少,各種各樣的海誓山盟也不陌生,但她覺得,只有諾安的那句誓言,讓她深信不疑,不顧一切的向往和執著。

門被輕輕的推開,母親坐到床前輕輕地握住了陌薇的手,「決定了?」母親看著她溫柔地問道,「嗯!諾安會在那里等我的。」母親把她輕輕攬進懷里,「還真不習慣你一個人出門,但你要原諒媽媽不能和你一起去。」陌薇在母親懷里撒嬌似的蹭了幾下,「媽媽,你放心,我已經長大了,會照顧自己了,倒是你,我不在身邊,可要多注意身體啊!」「傻孩子!」

往事就像洪水一樣頓時襲來,那個時候,陌薇八歲,跟著母親進了一個陌生叔叔的車,從南方的那個城離開,那個叔叔後來成為了她的爸爸。她還來不及跟諾安說再見,就永遠地離開了。還好,現在的她馬上就要再次回到那里了,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她不怨母親,因為他知道母親肯定有苦衷。

回想起剛到這個家的時候,她不吃飯,不上學,天天鬧著要回家。母親當時說,這里以後就是她的家。她也永遠記得,她當時哭著說,這里不是,這里沒有她的諾安,沒有她的爸爸,沒有她心愛的花環草草,也沒有她的小伙伴,這里怎麼可能會是她的家。母親當時什麼都沒說,只是抱著她,不停的說對不起。而她只是不斷的重復著,這里沒有諾安,沒有諾安,我們昨天才約定好的,要一輩子在一起的。

那天晚上,叔叔帶回來了一個男孩,那一瞬間她以為是諾安來找她了,可當她欣喜若狂的沖到樓下時,她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臉,她喃喃自語道,不是諾安,諾安他肯定不要我了,怎麼辦怎麼辦。

其恆後來回憶他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無可奈何的說,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長得非常對不起觀眾,要不然陌薇見到他的第一眼時,為什麼會哭的那麼傷心,那麼無助,就像動畫片里的公主遇到壞人一樣。

後來,母親就對陌薇說,諾安說只要你在這里乖乖吃飯,乖乖上學,他會在南方那座城里的大學等你。母親實在找不到方法,只好那樣騙騙她,哪知道這樣的謊言,她竟信了十年。

「陌薇,以後你就要自己面對人生里的風風雨雨了,不管前方有什麼等待著你,記得,都要一路微笑地走下去。」母親把剩下的話硬生生的埋在了心里,諾安,那樣好的一個孩子,會記得他們的約定的,她的擔心肯定是多余的,昨天她已經從電話得知,諾安報的學校和陌薇的一樣,那她的擔心想必是多余的,連天意都要讓陌薇幸福,還有什麼可以阻擋她的陌薇奔向那座南方的城。

北方的夜晚,霧氣很重,陌薇輕輕的拉上窗簾,說實話,心底里還是有很多的不舍,在這里,也有她的很多歡聲笑語,疼愛她的叔叔,保護她的哥哥其恆。看到桌上那張全家福時,她笑了,小時候,她就喜歡欺負其恆,連照相時都不忘捉弄他,他那張因為疼痛而表情扭曲的相片至今還在他的書桌上。每次進其恆房間時,都會不經意的多看幾眼,那個時候的自己的確頑皮。

也記得那個時候,其恆有一天被捉弄的很生氣,就說了句,這麼頑皮,當心以後沒人敢做你男朋友。那一天,陌薇哭了,哭得很傷心,其恆在一邊不知所措,不停的說就算你再凶,我也會任由你欺負一輩子的。那天她並沒有因為哥哥的話破涕為笑,因為她怕諾安會怕她,不敢做她的男朋友。從那天以後,照其恆的話說,就是巫婆王後突然摔壞了腦子,同情白雪公主,青蛙遇見了公主,變成了王子,而陌薇,從惡霸變成了穿泡泡裙的可愛公主。以前怕她的小朋友,都成了陌薇的擁護者,果然愛慕比懼怕要管用的多啊!這是日後,其恆得到的一個他自認為了不起的哲理。

門被輕輕地敲了四下,這是陌薇和哥哥的暗號,小時候,只要是陌薇難過了,不開心了,哥哥都會偷偷溜進她的房間安慰她。因為不想讓母親擔心,這就成了他們之間特有的默契。

其恆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首飾盒走了進來,陌薇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哥,我還以為你生我的氣了呢?對不起,我從來沒告訴你,關于南方那座城,關于諾安。」其恆笑笑地模了模陌薇的頭,「哥哥怎麼會怪你,哥哥是怕你以後受欺負了,沒有人會保護你。」語氣里的哀傷和苦澀淺淺的,那悵然的表情也是一瞬即過,陌薇想,也許是她想多了,「要是諾安敢欺負你,一定記得要告訴哥哥,我一定會馬上趕到你身邊。」

「好了,哥哥,怎麼會呢?諾安可是最疼我的,倒是哥哥你,得快點給我找個嫂子回來,我看到哥哥幸福,才會更開心啊!」其恆的身子微微地僵了僵,抱著陌薇的手又緊了緊,「陌薇的幸福,就是哥哥最大的幸福。」陌薇覺得氣氛有些微妙,視線落到其恆手上的盒子時,輕輕的說了句,那是要給我的嗎?

其恆怔怔的回過神來,差一點就把自己的心思泄露了,後來想起,他還有些後怕,他怕陌薇會因為那樣和他越走越遠,他想要的不多,只要看著她幸福就夠了。

「是啊,看看你喜不喜歡!」說著就把里面的項鏈拿了出來,別致的純銀鏈子,花紋簡潔的青色薔薇吊墜,一眼望上去就讓人心生一種別樣的清新來。陌薇欣喜的接了過去,高興地說︰「哥哥,這個禮物我很喜歡,別致又不失氣質!」其恆笑了笑,接過她手中的項鏈,輕輕地挽起她的長發,將他所有的眷戀寄托在了那朵青色薔薇上。他沒有告訴她,那是他一年來不斷修改地親手作品,也是他的第一部作品,那條項鏈名為‘戀薇’。

第二天,陌薇早早的起來,將自己最喜歡的東西一點點的裝了起來,母親在一邊不停的幫忙,陌薇跟她說不用那麼麻煩的,東西不多,大學里宿舍里準備的都很多,然後笑著將那張全家福輕輕的放在了行李箱里。母親說︰「總要為你做點什麼吧!這樣我心底才覺得好受些,你這是第一次一個人出門,不習慣就常常回家來。」看著母親越來越紅的眼圈,陌薇輕輕地抱住她,說:「媽,我只是出去一段時間,放假了,依然會回來,你不用擔心的。」

這個時候,其恆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叔叔其岩,也就是其恆的爸爸,照理說,陌薇也應該叫他一聲爸爸的,但這些年,她一直比較習慣叫他叔叔。她走了過去,也輕輕的抱了一下他,然後清脆的叫了一聲,爸!當時其岩有那麼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只顧石化在那里,在母親和其恆同樣的震驚里,歡喜的像一個孩子一樣。

出門的時候,其岩一直拉著陌薇的手,叮囑她在外面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受委屈,記得經常打電話回來,這里永遠是他的避風港。陌薇微笑地看著其岩臉上掩飾不住的高興和擔憂,她想這些年是她任性了,去機場的車離家越來越遠,她回頭看了一眼,她呆過的這座北方的城,心底有那麼一絲的落寞。

南方的那座城,我趕來赴我十年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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